烈酒入喉,喉结快速滚动,合着她身上惯有的书墨清香,一同咽下,混入血液与生命同在。
温暖与冰凉相触,糯软间的唇齿相濡,谁能说清楚那是怎样微妙的感觉?
他的舌下意识的往外推,却不经意的触及她略显肿胀的唇角,口腔里淡淡的血腥味。
再美好的东西,近距离的看,总是模糊而可怕的。你会看到最狰狞的一幕,原本美好的东西,都在那一刻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最终,是她垂下眼帘,一头栽在他怀里。
怀里的人约莫是醉了,一动不动。她的额紧贴着他的脖颈,他的下颚就抵在她的面颊之上。
轻轻的将她抱起,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往回走。
周之继赶紧过来,“爷?”
“看着办!”东方未明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
周之继颔首,“卑职明白!”
待东方未明离开,周之继快速走到钟弗身边,想了想,便伸手往钟弗的怀里摸了一把!约莫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周之继唇角微扬,“世子爷,得罪了!”
等着送了钟弗回房,周之继轻轻的叩门。
“进来!”东方未明压低了声音。
酒醉微醺是最易入睡,何况她身上有伤,自然更甚!
周之继进来的时候,赵靖已经睡着了,东方未明正伸手探着她的额头,这丫头不知收敛带着伤喝酒,是以吹了夜风之后,便有些低热!
“爷,皇上怎么样?”周之继轻问。
东方未明长长吐出一口气,“去打一盆水!”
“是!”周之继颔首。
刚转身,又听得东方未明道,“再煮个热鸡蛋过来。”
周之继愣了一下,当即点头。
不多时,周之继端着脸盆,捧着一碗鸡蛋回来。他将水盆放下,“爷,这鸡蛋您是要吃吗?要卑职现在给您剥开吗?”
“你下去吧!”东方未明拧了湿毛巾覆在赵靖的额头。
周之继点点头,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门。关门的时候,只看到东方未明端端正正的坐在桌案前剥鸡蛋,也不知他这是要做什么。
剥好鸡蛋,东方未明回到床边,眯着眼眸瞧着赵靖唇角的淤青。他尽量动作轻缓,仔细的用鸡蛋滚着她的唇角。
约莫是觉得疼,睡梦中的赵靖微微凝眉。
动作一滞,东方未明蹙眉,没敢继续。
等着她舒展了眉头,他这才继续。
钟弗那一拳打得可真够狠的,好在他也没跟钟弗客气,那两脚也算是替她报了仇!只是这丫头看上去,对钟弗颇为照顾,也不知是私心还是私欲?
心?
他心神微怔,自己有心吗?
她说她曾经有,后来没了!
那他呢?
东方未明坐在床边,望着床榻上睡得正熟的赵靖。
他曾有过,后来也没了……
脑子里却猛地想起钟弗的那句话:我的小哑巴!
眉心陡然拧成川字,东方未明面色微沉,“你这条命是我的,就算是誉王世子也不行!”
赵靖这一觉睡得极好,喝醉了睡觉果然舒坦,一夜无梦,睡得神清气爽。
哪知一觉醒来,便看到窗口位置站着一个人。负手而立,颀长的身躯阻了这窗外的晨曦微光。薄弱的曙光,笼着他整个人,如梦似幻一般的虚无。
东方未明幽幽然的转过身,“醒了?”
她凝了眸,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不得不说,上天很不公平,给了他一双染尽鲜血的手,却又给了他一张人人欣羡的俊容。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在他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拼凑。仿佛是天与地之间缔结的契约,更像是黑暗与光明的两面!
“你一夜没睡?”她不解。
“帝王枕畔,岂容他人鼾睡!”他略带戏虐。
赵靖不语。
外头,是周之继的敲门声,“爷,东西都收拾好了!”
“走吧!”东方未明瞧了她一眼。
赵靖点点头,掀开被褥起身,“我昨晚喝醉了?”
“你没醉,是我醉了!”他一本正经的揶揄。
撇撇嘴,赵靖瞧了一眼屋子里的异常,瞧着脸盆里仍泡着洗脸巾,以及桌上的鸡蛋和鸡蛋壳,心头微微仲怔了片刻。
还不待她开口,东方未明已经抬步出门,“在外面等你!”
她张了张嘴,随着房门的关闭而将话咽回肚子里。
坐在梳妆镜前看了两眼,赵靖伸手抚上自己消肿的唇角,昨儿肿得麻木,喝酒也有些僵硬,没想到今儿……舌尖在口中捋了一圈,果真是好多了!
赵靖苦笑。
东方未明和周之继已经在后院等着,赵靖接过东方未明递来的马缰,眉心微蹙的环顾四周。
周之继瞧着自家主子的脸,一瞬间黑了下来,当即冲着赵靖行礼,“公子别找了,世子爷宿醉未醒,这会还睡着呢!他是凤凰城的少主,自然不必同咱们一道回京!藩王进京,是需要圣旨传召的,否则……”
否则便容易冠上谋逆之名!
赵靖当然懂这意思,只不过是下意识的找了一下,倒不是真的想让钟弗随自己回去,“他没事吧?”
“你是说世子的宿醉未醒,还是我那一脚?”东方未明阴测测的问。
赵靖眉心微挑,瞧着他那双阴鸷的眸,不由的咽了一口口水,“就是随口一问,没事自然最好!”语罢,当即翻身上马,“咱们走吧!”
东方未明轻哼一声,三人当即策马而去。
周之继心里捏了一把冷汗,这誉王世子要倒霉了!
快马加鞭的回京,不过赵靖身上有伤,不能连续疾驰,只能走走停停的。累了,就必须下马歇息,免得这伤口二度开裂!
半道上歇息的时候,赵靖眼尖,一眼便看见了周之继怀里露出的一样东西,“你那是什么东西?”
周之继嘴角一抽,“是钱囊。”
“瞧着倒像是与王世子的。”赵靖似笑非笑。
闻言,周之继看了东方未明一眼。
东方未明像个没事人一样,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反正不是他干的,与他有什么关系?钟弗没钱付房费,叫人误以为他在吃霸王餐,被人扣在客栈又如何?
他是摄政王,又不是誉王府的管家!
赵谨揉着眉心,这小心眼的男人……
隐隐的,她似听到钟弗那歇斯底的咒骂声!
“东方未明,你个卑鄙小人!到底是谁偷了我的钱袋?!”钟弗仰天长啸。
身后一声恭敬之音,“公子,咱们可算找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