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这些日子,赵靖老老实实的待在宫里。
她在等,江北的消息。
栖梧宫来人,皇后齐如雨脱簪请罪跪在乾元殿外头,又是哭又是喊的,赵靖始终没有理睬。
凌音抱着赵靖的小腿,奶声奶气的说着,“父皇,娘娘……”
赵靖蹲下身子,将她抱在怀里。小肉团柔柔软软的,稚嫩的声音把人的心都喊得软软的。指尖轻轻拂过孩子的脸庞,“凌音乖,不怕!”
“怕!”凌音看不清楚眼前的父皇,就像隔着一道帘子,再也看不清楚父皇好看的样子。
“有父皇在,不怕!”赵靖抱起她。
小小的孩子不谙世事,只知道抱着父皇便是一切。在她的眼里,父皇就像是天,不管谁欺负她,父皇都饶不了。
包括外头的娘娘……
孩子不知道娘娘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娘娘好凶好吓人……
赵靖抱着凌音,听着外头的哭天抢地,一场秋雨一场寒,的确也是演得辛苦。齐如雨这场苦肉计,让赵靖没来由的烦躁,传到太傅的耳朵里,不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而今她心悬江北之事,哪有功夫管后宫的儿女情长!
魏淑歌从外头进来,“皇上!皇后娘娘不肯走,一定要见到皇上,说是、要跟皇上请罪。”她看了一眼赵靖怀里的凌音,“公主之事,皇后娘娘痛哭流涕,说是一时不察,绝非刻意!”
“你信吗?”赵靖问。
魏淑歌沉默。
“连你都不相信,她却要来诓我。”赵靖将小丫头放下,“凌音自己玩会,父皇还有事。”
乳母在旁,极为知情识趣的牵着小公主的手,带着孩子退下。
外头下着雨,魏淑歌撑着伞,赵靖就在伞下站着,冷眼看着跪在乾元殿宫门外的皇后齐如雨。长发及地,大雨中格外的狼狈不堪。
好不容易承宠,好不容易帝王愿意留宿栖梧宫,却教自己的一时不忿而落得如斯下场,齐如雨自然是不甘心的。她原本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又不是皇子,就算帝王生气也不会持续太久。
然则当她书信一封回了娘家,父亲齐云山表明态度此事绝不会插手,齐如雨便慌了。她不知,为了这事天下人对齐家颇有微词!
身为皇后,却残害皇嗣,饶是公主又如何?皇后一点都没有容人之度,对公主这般加害,还不知悔改,直言齐家教女无方!
等了那么久,帝王都不再来栖梧宫,而父亲也认定此事是她做错了,那她还能有什么办法?除了苦肉计,着实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跪在齐如雨身边的是简兮,亦是脱簪之态,没入雨中。
赵靖眯了眯眼眸,齐如雨便哭着爬了过来,跪在赵靖跟前磕头,声声哀戚,“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皇上……”
可赵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简兮身上,“你是凌音生母,难道也要为皇后求情?”
简兮泣不成声,“嫔妾自知凌音此生命苦,不敢有所妄求,惟愿她平安喜乐的长大。可事情已经发生,但皇后娘娘始终是皇后娘娘,皇上若是惩处了娘娘,天下人该如何看待皇上?”
“嫔妾深爱着皇上,宁愿自身受折辱,也不愿皇上被人非议!嫔妾叩请皇上,宽宥皇后娘娘……”
赵靖哼哼一声,“朕还没见过这么大度的母亲,这么无私的娘!”
语罢,赵靖转身就走。
“皇上!皇上!”齐如雨哭着喊着。
“回去吧,朕不会罚你!”赵靖站住脚步,“公主之事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提起。皇后回栖梧宫继续当你的皇后娘娘,至于简婕妤……好自为之!”
简兮一怔,她原以为自己陪着皇后来请罪,皇帝一定会心生怜惜,谁知反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丢了女儿不说,还惹得皇上不悦。
“皇上?”简兮泣泪,“嫔妾知罪!皇上……嫔妾只是想见一见女儿!凌音一直养在嫔妾身边,从未离开过嫔妾,嫔妾如何能舍得?皇上……您让嫔妾见一见公主,见一见凌音吧……皇上,嫔妾是公主的母亲啊……”
魏淑歌有些动容,蹙眉看着面不改色的赵靖。
乾元殿的宫门重重合上,将这两人隔在外头。
“皇上,公主理该留在生母身边,您要顾着朝堂大事,怕是照顾不好她!彼时倒也罢了,而今公主的眼睛不好,想必更需要母亲的陪伴!”魏淑歌当然知道赵靖是真心为了凌音。
赵靖自己也是没了母亲,被生生分离的滋味,赵靖最是清楚。
“一个为了自己而对女儿横加利用的母亲,不要也罢!”赵靖站在回廊里,看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眉眼冷冽,“趁着还没多少感情,就不必生出感情。”
“简兮固然是个聪慧的,但……太过聪明的人,有时候看着很讨厌。心思不用在正途上,整日想着算计别人,谋夺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更讨厌!”
魏淑歌点点头,“那公主就留在乾元殿?若是婕妤娘娘闹起事儿来……”
“这是朕的后宫!”赵靖冷哼,“朕管不了前朝,难道还治不了后宫?齐如雨是皇后,背后是齐家,朕拿她没办法。可简兮算什么东西?就算杀了她又如何?”
“旁人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吗?公主是怎么来到这世上的,又是谁把她带到这世上?”赵靖负手而立,少年帝王,心系天下,“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这些杂碎事儿,心思要放在正事儿上!”
魏淑歌行礼,“是!这两日就会有消息。”
赵靖不说话,她便是等着,等着江北的消息!
江北动起来,最先得到消息的自然是摄政王府。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连东方未明都被震住。对方速度太快,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以至于东方未明一时间也被是不敢置信的望着周之继,“再说一遍!”
“运粮船队在经过儒林府的时候,连带着特使和一干护送官军,全部不知所踪!”周之继不敢高声语。
“不知所踪?”东方未明握紧袖中拳头,“还有呢?”
“还有就是……”周之继呼吸微促,扑通一声跪在东方未明跟前,“王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