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继一跪地,东方未明便知晓,出了大事!
面无表情,负手而立。
这些年什么风浪不曾经历过,饶是天塌了又如何?他东方未明自小便在刀尖上求生,沙场上的腥风血雨,哪次不是直面生死?
“说!”他面不改色,徐徐坐定。
外头,风雨飘摇。
周之继音色剧颤,“水师遇袭,一夜之间所有的军船消失不见……”
眉心突突的跳,周之继说这话的时候,悄悄睨了东方未明一眼。然则东方未明仍是那一副淡漠疏离的姿态,骨节分明的手捏紧了杯盏,不动声色的饮茶。
“然则翌日,军船、军船大部分都回到了水师营……”周之继垂眸,“爷,咱们怕是被人设计了!”
“东方家之于大夏乃是旷世功臣,为大夏立下赫赫军功。平天下,治乱世,哪处不是东方家的功劳?”东方未明抿一口水,眉眼间掠过一丝狠戾,“谁曾想,竟也会有这一日?”
“王爷!”周之继深吸一口气,“现下挽回还来得及!只要咱们撤了水师,抵死不认,谁也不敢把私建水师之事闹到咱们头上!”
东方未明放下手中杯盏,若有深意的盯着周之继,“水师之事,早在先帝时期东方家便提过建议,可所有人包括先帝在内,都忌惮东方家的权势,哪敢再让东方家去建立一支大夏的水师?建立水师是我父亲毕生心愿,可惜他迂腐,先帝不允他便真当不敢,临死还未能放下!”
“王爷?”周之继道,“还来得及!先撤吧!来日方长啊!”
“来日方才……”东方未明似笑非笑的站在回廊底下,看着秋雨连绵。
水师的建立是个秘密,早在先帝驾崩之际,他便已经着手水师之事。先帝死后,东方未明一手操办了水师,个中人才都是他亲自挑选,亲自筹备的一切。
但这世上本就没有所谓的秘密,有人的地方,就有包不住火的纸……
“爷!”周之继抿唇,“撤吧!只是暂时罢了!否则让太傅得了消息拿了把柄,就真的来不及了!”
东方未明定了定神,一言不发的拂袖而去。
周之继知道,自家主子惯来喜欢沉默,算无遗策的走到今日,唯有这水师是东方家的遗憾!那是他父亲的遗愿!
江北的运粮船队消失,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水师的事情被彻底掀开。
但当官军赶到之时,水师一众全部消失,连战船都跟着消失了。殊不知那些战船根本无法带走,只是被凿穿了沉入河底,此后长埋淤泥之下。
东方未明要么不做,要么就会做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齐云山的人,还是晚了一步。”魏淑歌行礼,垂头不敢高声语。
赵靖正在抄写佛经,听着这话连眼皮子都未掀,只是淡淡然道一句,“他本就是这样的人。”那口吻,仿佛知之甚深,又仿佛是知己故交。
稔熟得,宛若了解自己一般!
“关于军部水师的事情,已经彻底闹开,百姓很快就会怀疑,是水师劫了运粮船队!”魏淑歌道,“皇上,这给一巴掌又给个甜枣,咱们岂非多此一举?”
赵靖放下手中墨笔,“裂缝已经产生,不管怎么弥补,破镜都不可能重圆!”
看着魏淑歌疑虑的容色,赵靖扬唇笑了笑,“还不懂吗?一人言不可信,三人言可成虎!嫉妒心人人都有,就看你怎么利用。东方家在大夏高高在上了多年,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覆巢无完卵的那一日吗?”
魏淑歌点点头,“自然知道,文武百官对于东方家,更多的是忌惮。”
“有防备之心,那便是最好的!”赵靖拿起案上的铜铃,放在掌心里肆意把玩,“很快江北就会乱,乱了可就好玩了!淑歌姐姐可安排好了?”
“放心吧!照你的计划,不敢行差踏错!”魏淑歌道。
赵靖用软布细细擦拭着手中的铜铃,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只觉得格外悦耳。
这场雨已经下了七八天了,再这样下去,江北历经大旱颗粒无收,又将面临洪涝,百姓……真当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水深火热的时候,理该出来一位救世之人!
赵远南不明白,“你为何要打了东方未明一巴掌,转过头又要帮着他?”
“把人打死了,齐家怎么办?”赵靖似笑非笑,“这事多好玩,让所有人都乱得团团转,而咱们还在这里跟没事人一样,谁也怀疑不到咱们,咱们又能惹出点祸事来!”
“你也不怕闲得慌!”赵远南不高兴。
“怎么会闲得慌呢?”赵靖趴在桌案上,兴致勃勃的望着眼前的赵远南,“等着江北闹起来,朕给你演出好戏看看,到时候记得演得逼真点,可别坏了朕的好事!”
赵远南一惊,“什么好事?”
“等着!”赵靖放下手中的铜铃,一眼就看见兴冲冲拍进门的凌音,再也没有搭理赵远南,“凌音乖,父皇带你去暖阁玩,咱们捉迷藏好不好?”
凌音抱着赵靖的脖子,狠狠亲了几口,“父皇真好!”
赵远南回眸望着魏淑歌,“皇上这是何意?”
魏淑歌摇头,面色有些凝重,“她愈发的……不是她自己了!”
“这是宫里!”赵远南道,“人吃人才是本性,她还没亲手杀过人,是以这道行也还没到那种境界!”他猜不明白,赵靖方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戏?
演什么好戏呢?
运粮船队无缘无故的消失,整个朝廷都震动。
金殿内吵成一锅粥,偏殿内齐云山与柯伯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敢对朝廷的官粮下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摆明了,是跟朝廷作对!”柯伯召说,“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根本不可能做到这样无迹可寻!恩师,咱们遇见劲敌了!”
齐云山却是笑着摆了摆手,“错了,不是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