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未明始终没有多说什么,周之继急急忙忙的赶去找寻,可找遍了这一片,也没发现赵靖的踪迹。他明明看着赵靖朝着这边来了,为何遍寻不着?
心下有些慌乱,周之继赶紧回去复命,“爷,人没了!”
昏暗的世界里,东方未明的眉心,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俄而发出低沉的轻笑声。
“爷?皇上丢了!”周之继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山匪?”
“进城吧!”东方未明上了马车。
“爷,不找了?”周之继愣住。
东方未明端坐在马车内,略带无奈的揉着眉心,“小东西脑子很好使,耳朵也很灵,这会估计已经进了城!”
“您是说皇上进城了?”周之继勒紧马缰,当即挥动马鞭。
马车当即朝着进城的方向驶去!
“爷,您是如何肯定小公子一定进城了,而不是出了事?”周之继不解,方才他一直跟东方未明在一起,他不明白主子这是长了顺风耳还是千里眼?
东方未明的声音,隔着车门幽幽传出,“附近这一带若是有风吹草动岂能瞒得过我的耳朵?何况那小东西是个聪明之人,若是遇见了危险,还能这么安分?只是这牛车不干净,她倒真敢纡尊降贵!”
周之继没敢再多说什么,可这城里城外的那么大,谁知道皇帝会在何处?
其实赵靖哪儿都没去,就等在城门口。
当时她借口去方便的时候,正好看见有牛车经过,二话不说便拦了牛车躲进了草垛里。牛车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从东方未明和周之继的眼前经过。
赵靖的心里是得意的,也是惊慌的。
好在,东方未明没发现。
进了城,赵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位于热闹街头,门前交通四通八达,最是繁闹的客栈。她身上没有银两,自然无法留宿,好在她也没有要留宿的意思。
而后她便乖乖的等在了城门口,直到看见东方未明的马车入城。
心头冷笑,赵靖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
他进来了!
终于来了!
马车直接进了客栈的后院,赵靖没敢跟过去。东方未明的耳朵那么灵,她只要稍稍靠近便再也跑不了!好在自己的推测都是对的,他真的住在了这家客栈。
这个位置最是能打探到消息,若赵靖留在城中,那张生面孔多多少少会惹人注目。
是以赵靖进城之后第一件事,便以东方未明的心思推测他的居所,她要把他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化被动为主动!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都没见着人出来,赵靖肯定周之继和东方未明住下了,这才放心转进了巷子里。
她走在漆黑的巷子里,数着属于自己的心跳声。
这漆黑的尽头是一间土地庙,庙很小,平时没什么香火,但到了夜里却是乞丐的聚集地。在这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乞丐,一个个看上去都很疲乏。
他们睡在稻草上,身子蜷成一团。
因为江北闹灾荒,有些乞丐是从江北那头逃过来的,食不果腹是常有的事情。赵靖慢悠悠的蹲下身子,看着那蜷成一团的乞丐,鼻尖满是他们身上的酸臭味。
这地方是她是无意间发现的,看到有草垛有人活动的痕迹,而这庙原本没什么香火本不该有人活动,她便料定此处到了夜里必定热闹。
“你是什么人?”有人警惕。
赵靖一袭白衣,眉目间尽是矜贵之色,怎么看都不像是落难的,倒像是哪家的公子哥。可他们更怕的是,赵靖会不会是朝廷的人?
早前有钦差经过麒麟府,为了避免被钦差看到难民入城的模样,城里的官军就开始驱逐乞丐,把不少乞丐都赶出了城。
出了城的乞丐,连饭都要不到,只能啃树皮吃草根。
要么就卖儿鬻女,要么就活活饿死!
所以还留在城里的乞丐白日里躲着官军,夜里也得躲着他们!
如今这土地庙,是他们最后的栖身之所。
“我能不能在这里住一晚?”赵靖问。
乞丐们警惕的看着她,都不愿她留下,一个个喊着让她滚。
赵靖起身离开,不多时手里便多了不少白面馒头,“你们饿吗?”
饿?
自然是饿的。
裤腰带都勒了好几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怎么可能不饿?
“我是赶路的,打算经过麒麟府去江北。”赵靖将手中的白面馒头放在地下,“我没有恶意,只是想住一晚罢了!诸位若是能容忍我留下,这些白面馒头就是你们的。”
“这话可是认真的?”乞丐咽了咽口水。
赵靖坐在草垛处,长长吐出一口气,“我祖籍江北,后随着父母迁居京城。得知江北大旱颗粒无收,便奉爹娘之命前往江北探视叔父。谁知路上糟了劫匪,跟家仆走散,剩下的银子只能换这么点馒头,诸位若是不嫌弃……”
她神色动容,情真意切,“我原是想着,与其拿这些银子去打尖儿,还不如赈与你们果腹,也算是一件功德!诸位……”
“公子功德,咱们也不是不让你住,还以为……你是朝廷的人!”为首的乞丐一声轻叹,“公子有所不知,朝廷驱逐乞丐,就在前两日大批的乞丐被官军赶出了城。”
“咱们这些人身无长物的,又都是从江北逃难过来的,若是没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怕是真的要活不下去了!公子大恩大德,咱们感激不尽!”
赵靖笑了笑,“吃吧!”
“多谢公子!”
乞丐们一拥而上,黑乎乎的手抓起了白面馒头就往嘴里送。
“我看你出口不凡,似乎并非庸碌之人,怎么也落得这样的下场?”赵靖瞧着那为首的乞丐。
乞丐一声叹息,瞧着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略显尴尬的坐在了赵靖身边,“不瞒公子,我本是个读书人,原本还想着今年能赶上朝廷的秋试,如今是不可能了!”
“为何?”赵靖一怔,“秋试还未开始,你还有机会!”
“遭逢巨变,孑然一身!”乞丐拱手抱拳,“小生文于风,兄长本是永州知县文于野,可惜此去永州山高水长,我身无长物自然是去不得,连托个信都是难比登天!”
说着,文于风无奈的摇头。
赵靖眉心微蹙,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