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方才沈望舒的那一番话,赤莲倒是又想到了什么,拿着他的筷子头戳戳他,问:“你何时来的这儿啊?我还以为你出海去了,我彼时却在那船上见着了清舒那人,还怕你被见着了给打一顿呢,没遇上吧?”
沈望舒正在豪饮杯中物,听着这么句话,愣了愣,扭转头来看她,道:“你见到那不要脸的东西了?”此话一出,清舒马上呛得咳嗽了几声,他马上作歉,“酒是好酒,可惜我这俗人不会欣赏,白白费了赤莲宫主大老远的携过来,抱歉抱歉。”
“无妨。”看着望舒再问道:“他如何就不要脸了?”
“他不抬着个那花花彩彩的劳什子把脸给遮了,可不就不要脸了——”赤莲听及此处,实实在在地丢了个白眼子给他,自己脸上还贴金子呢,这沈家玩意儿变着法儿的揶揄自个呢。“不过话说过来,你担心我做什么,他是吃了什么才会想不通来揍我?”
“你不撬了他的墙角了?那小燕子的事,知道你生性风得个流,我当日就不该你去追查,闹成了这么个样子。欸,不过你要撬便撬,来来来,我给你撑腰去,若是你喜欢的话,那你就去抢,小燕子我虽然见着不甚一个喜欢,但是,这女人吧,调教调教,总能变作你喜欢的样子对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全然没见着沈望舒一张越听越委屈,越是皱着的一张小脸,直到沈望舒双唇一嘟着,口中心直直吐出一道酒柱擦着绯色衣衫而过,湿哒哒地一条酒线就落在了院落里面。
“嘛呢?讨打了?”
“瞎扯什么东西呢?你也是会扯,将我和小燕子还能扯到一块上去。说起来,见过大大小小不少的女子,还是我的潭郎最得我心,俗世呀,偏巧误我一生,却不是女娇娥,偏生做了男儿郎。”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不妨及,一根牙白瓷实筷子扔到他的头顶,打了个响声出来。
“虽说这脸丢得无非我仨人捡了去,虽则你与赤莲宫主是个故交,虽则你与我不是个什么别的关系,虽则你丢不尽的脸给宫主和我见多了去,但,这脸总归是不丢的好。虽则你要丢便丢,但,别将我那一份的一并丢了。”
赤莲看知潭的样子,似乎与望舒那狗德行已经想悉时日已长,所以见怪不怪的了,却不知他俩是何时认识的。不免好奇一问:“阁主知道沈望舒的真身份的?”
知潭,望舒皆是一愣,“什么真实身份?难不成我女扮男装的事被你看出来了?”一张天打雷轰过的讶然脸蛋,顺着自个胡来的心意,把自己的衣袖往上扯扯,遮了脸,羞了,“讨厌,宫主,这种事怎么能给潭郎知道呢?”
剩余的两人,相对一叹气,各自为对方担忧,能够受得住沈望舒这么多年,也是苦了你啊。
“宫主所谓的真实身份,是个何意?”
“我以为望舒出门在外的会用个走江湖的名目的。既是玄冥的沈望舒,那阁主就没想过把他打出去吗?”
知潭一笑,眉眼生暖意,“宫主说笑了,这个江湖所瞎编的事,我这个好歹算是知道个许多真实事务的‘丹书阁主’,怎会给一些人造所弄出的谣言给糊弄了头脑?”
许是他这一番话说得真真有理,许是这知潭那么随意笑笑便含春意风和暖的,赤莲觉得他还不错,跟着沈望舒做个郎情郎意也是个不错的理儿呢。嗯,知潭这孩子啊,讨喜。
“宫主既不是来寻这边上给疯魔着了道的人,此来却是所谓何事的?”
哟,这来了大半天了,正事还没说呢,全给望舒打断了。掏出这个打雪家老宅子得来的那一把光银闪闪的飞刀,往前一递,“阁主,此番来,便为着这小东西。”
知潭身子不便,只得勾长了手,弯足了腰去接过来,素净洁白的手勉强接过来了那小小的飞刀子。这时候,赤莲才发现名满天下的“丹书阁”知潭,原来是个瘸子,这瘸还有些严重,完全是站不得的那种。难怪方才望舒做那等恶心他的事也没有躲开,却只是一个躲不掉的事儿。
盯着知潭的腿,全没见着沈望舒那一张变了脸色的老脸。
“知潭你这腿,若是有‘妙手仙人’的手艺,能治好吗?”她想着望舒跟着他这么久了,他还坐在打着铁皮的轮子上,那便是望舒治不了的腿疾,而这世上若说还有人能够治的话,也便只有那么不管俗杂事的白隐修了。近来白隐修老儿欠了自己几桩子人情事儿了,且救个人,也是他这一身手艺该用到的地方。
“何故这么问?”
“我同他有几分情谊,若是能治,把你这腿病治好,难道不好吗?”
知潭笑了笑,“原是如此,那倒是有劳赤莲宫主了。”总归将来或许会是白隐修的徒儿的夫家,亦或是他徒儿的媳妇家的,这倒也不算把白隐修卖了没个赚头的,回去便是要请白隐修来走一趟了,左右他最近是欠自己的,这么卖他一卖,自己也不算是忒没良心了些。
知潭知道这事儿来得蹊跷,眼风一扫,便扫着那将将把脸色变作了没事儿样的人,心里打探思量了一阵,倒是犯了难,说,还是不予说呢?
正犯着难,只听得沈望舒给两人瞎闲扯:“我看着这刀不错,委实是不错呢,小宫主你看啊,这刀背面那几条水纹啊,用来瘙痒不错,这正面的薄刃呢,似乎用来削皮不错呢,近来我记得是那隔海岸那边的榴莲成熟的时节吧,若是我真要出海,看看什么时候给你带一个回来让你削着玩。你再瞧那刀尖,是不是拿来戳水果还不错?打哪儿来的这么个宝贝呢?“
知潭望着那小飞刀,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可还真是一件该这伤人的本事都没占到,果真是把好刀。”
“这个等我查出了主儿时候,你愿意拿这个刀去给你那张脸去随意想不开的去划上两刀子,我都任意你去了。”赤莲繁衍了他,认真问道,“看出什么名堂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