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那吓的傻样子,本宫见着,我心甚慰啊,怎么了,孩子娘追上家门了,郎情妾意做了个妾将拟生羞嫁与,郎一脸不高兴的忧愁样子,是不是你骗人家美人了?赶紧给我招来。”
“什么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那么大个美人主动要靠近我的郎窝,你觉得我还会把她放回去?做梦!”沈望舒浪浪潇潇一笑,驭马往前急驰而去,“驾。”
“欸,哪儿去!我瞧着霓红裳那模样像是你师父的了,你别回去睡了你师娘啊,诶诶,回来!”风儿吹散了一声声急耐的呼喊声,赤莲只得一夹马肚子,往前跟上赶去。
这一次直接略过了“玄清庄”,哒哒马蹄踏踏就疾驰过了那小小的一方小门,打马骑出好远之后才想起清欢的事儿,不知道自己在杭州买的好剑可是锻好了,他这生辰已近,想必便是像着往年一般,他自己一个人搁树上哒哒地过日子,顺便伤感一番自己没爹娘的事,再顺便妄想一番何时把自个打趴下跪着求饶的事。
唔,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的夙愿,要不,找个好时机,让他满足满足过个瘾?
她回头,正巧望见“玄清”的一棵大树绿冠深处,难能不那么糙地着了一声青蓝色衣裳的清欢,不知想着什么,躺在树杈间,嘴里叼了一根小狗尾巴草,翘着的右腿搭在左腿上一晃一晃的。却不知是怎么回事,忽然看了过来。
一个愣杵,他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碧绿碧绿的,就悠悠掉下了两丈来高的树缝。赤莲叹息着,这有时候啊,还真是不得不怪自己功夫好,那么远的地方,却能清清楚楚看清楚地看到清欢的那慌神的表情,随之即来的,便是可怜巴巴的模样。
她也知道,依着清欢的功夫是瞧不清自个的,远远也就一个红红的小影点子,可是,他居然能知道是自己。难能,这么一来,便不枉自己花大价钱给他的生辰礼物。
“迦冥,你可看清楚了,我对你弟弟,可是叫一个真心实意的,我连自己都舍不得拿那么好的剑呢。估计也是因为我不用剑吧,不过你得记住我的好,不然以后我以后死了一定先要把你扔到刀山火海地狱泡一圈。”朝着天,望着那一片片悠然溜达过的云,她小声地叽歪着,觉得自己本不信鬼神之说的,怎么又说起了这种话,实在是可笑得很。笑笑,抄着小路,穿过森森檵木林子,千里识途,知何处是回宫的小路。
意料之中的是自己回宫见的第一个人是雪衣,意料之外的却是,雪衣竟是在小路尽头,一袭浅浅灰白色的衣衫给近夜的风吹得张扬在薄薄的夜幕里面,分外扎眼。
除却这衣衫的颜色却是有些扎眼之外,更重要的,其实是这个人,可不是么。
她看着宫门前方的人,心里急涌而上的,是以前自己没有过的高兴,若说相似,她唯一想得出来的,也只有小时候迦冥把自己带出去,因为他要去做自己的事,便会把自个留在一个地方等他回来。他回来,只是为了自个,那种感情,却与现在没法子一比。他怕自个出事,便要回来接娃娃。而雪衣,却是专程为了自个回去,等在那里的。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他要等多久,他等了多久,也是不知道的。
若是,自己在外边一个贪玩了,不回来了,他又会等到多久呢?赤莲自承早些时候对雪衣不熟知的时候,以为雪衣不过是为了自个的那个身份而去的,与留玉这等人没什么区别,以为把他看透了。可是,这与他一天天的亲近起来,却是越来越看不透雪衣了。
说他柔弱,其实他要是倔起来,谁都拗不过;说他顺服自己吧,可是他又是明着背着虐了自己多少遍;说他有些时候就跟着一个纨绔公子哥一般爱来些莫有的霸道强势吧,他这现下像望夫石一样的等在这里,哪有半点那以先的影子?
千里还在半百米之外,赤莲直接撑手跃出马鞍,使出一个轻跃,两步三踏便是到了他面前,有激动有心慌,也有喜悦,一时间,嘴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看着这一天不见,那懵懵将懂未懂的人,这么久从马上跳下来也不怕摔着,这似乎又像是蠢了不少的女宫主,雪衣二话没说,直接一把搂住,放在胸前,下巴抵住她的头顶,轻轻沿着发丝向下,抚着背,轻轻呢喃:“莲,莲……”
只是听着这细细微微的声音,不知为何,赤莲忽然眼泪花都冒了出来,明明该高兴的可不是,哭就是多丧气啊,硬生生憋了回去,双手沿着他的背沟往上,紧紧地揽住,死活都不想放手。
眼神不小心看到沈望舒在远远的那处,笑得开怀得很,于是立马做了个手势让他赶紧滚,人得此意,一展风骚小折扇,从此“风雅人间”去。
送走了一个人,这旁边的千里也是旁若无人地盯着自个。可惜啊,这一块没匹好的牡马,不然就让它赶上这一晚春了去。做了个手势,让它自个到丁长来那里去,把自己钱财所取的桃花陈酿送过去。
于是,再是送走了一马。
把脑袋从他下巴处拿出来,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想着等我了?我要是没回来,你这不就白等了?”
奈何雪衣今日似乎别扭了一把,不自在地看向别处,“没有特意来等,晚间消食,想着这边的落日好看,便顺便过来走走的,没想等你的。”
伤感情!忒伤感情!今日早上也是不客气地把自己打开了,唉,男人呐,一旦没了个新鲜就倦了。故作伤感,食指戳着他的胸膛:“没良心,亏我急着赶回来,早饭没有,午饭没用,这晚饭看样子我也是晚了,唉,得了,饿一天吧,还能瘦呢。唉,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把他推开,自己扒开桃花酿的软塞子,要往唇边沾去,却忽然间给他用手封住了嘴。
“赶紧我带你用饭去,别空肚子喝酒,伤身。你本来就是这么瘦的,再瘦就只剩皮了,我就不要你了。”雪衣把软塞子抢下,盖住酒瓶子。“跟我来。”
被动地牵着走,但是,似乎这被动,也被得心甘情愿着呢。看着他右手拿着抢下的桃花酿,左手也是牵着自个手腕不得空,心生就是一个坏点子,把他牵着自个的手换做了自个的左手,右手呢,就不规矩地超前捏了一捏,看着他的背影笑。
雪衣一震,一愣,一回头,那个懵了的模样,像是不认识这个突然间袭来的人。
唔,是了,他敏感极了。赤莲脸上肌肉僵着,憋着笑意,一副正儿八经严肃得不得了地看着他,心里笑得翻腾不已。
这坏点子,坏得够味儿,于是,赤莲也就腆着脸,不像是被抓住干坏事的人,还倒是不怀好意地看着这花相公看。
“看样子饿一天也没什么的,那便不吃了,你跟我来!”这一次比上一次抓自个去吃饭更急迫,脚步拉得更大,像是要干什么了不得的事。
这件不了得的事,赤莲一脸痴笑地被扯到“爱莲院”的门口时才明白过来,啊……原来,今夜注定是一场难分胜负的战场了,脚步钝了下来,一脸痴笑开始变得犹豫万分,今日劳累过度,今日身体不行,今日伙食不行,总之,诸事不宜……
赤莲很凄惨,很凄凉,很忧心,再一次伤透了心地,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抠在黄花梨木门框上的手指,一根根给掰开,拉扯进入内室去。
而雪衣甚是没有良心地将手指一根根地从门上掰下,一丢手,使力过甚,把人丢在远处,转身掩上了门,一边走,一边伸手解着衣袖上的扣带,只余留一件白净的里衣,走了过来……
再一次,赤莲着难万分地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