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莲走进了去,白隐修正无暇顾及她,只说了一句:“这地方血污重,你不要多来这里,伤身体,赶紧出去。”
正到关键地点,白隐修只能这么嘱咐了一句,再也顾不上多说。赤莲也就当个玩笑话,没当真,在旁边看着,进进出出的小厮倒是觉得促狭了几分,出门还给门槛绊了腿脚。
丁长老掀帘而入,看着她一本正经地站在边上看白隐修正在给留玉缝合伤口,瞧着她那脸色,她还觉得似乎颇有意趣的模样,走进去就将她扯了出来。“这些东西你一个小女娃家家的看什么看,张针眼。”
赤莲站在丁长老面前出了出神,虽说留玉做的事儿她是真的不怎么喜欢,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别的罪,却遭受这等罪受,看着,可还真是于心不忍。
“你还在那儿看了那么久?”丁长老一斜觑她,不信她那忧伤叹气是有几分真的,“我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定夺这一个事儿,‘痴情司’倒是首一次出现了这种事件,以往的罚责没有提到过这一条,你觉得怎么才是个妥当事。”
她想起了早上那个将自己一拦的人,问长老:“文棋干的?”
“不全是吧,”丁长老神色有些难看,说道,“这给人发现时,留玉已经是疼得快要昏厥了过去的,开始嚎得起劲的,便是‘文棋,雪衣害我’几个音儿,后来才是这么慢点无力哑嚎了几声。”
长老这一句话倒是明了,他并不是因为没有相关的罚责才叫她这身为玄冥宫主的人过来的,而是因为雪衣的事,雪衣与她是个如何关系,长老并未曾用玄冥宫的邢事来走,而是选择让自己定夺。丁长老知道自己护短,才并没有按着丁长老他自己的那一套走,主要,便是有关雪衣的那一块,看自己是怎么定夺的事儿了。
可是,留玉所说的那害他的人,其中真的有雪衣么?他为什么会说雪衣也是害他的人呢?她神色疑然,道:“能信?”
“留玉那个样子了,还能说得了谎话?”
留玉那个样子,倒也应该没那个力气再去多想想别的谎话,实在是伤不住的。
也对,那给斩下的东西,在肚腹上头有一道长长的深刀口,那便不是有经验的样子,或者说是那个动手的人与他有仇,这个仇,还不小,所以才会那么对他。
而数着“痴情司”跟他有过节的人,恐怕是不少的人在那边,过节最大的,也就南院东屋里头的人了。但是有那个胆子害他的人,其实只会有文棋一个人的。这么大半年的相处下来,她看得明白雪衣就是个和事佬,能把跟人打个嘴拌子的事儿,就绝对不会动手,当然,这一条对于她是行不通的。对于她来说,在这一点上倒是相反的,能动手就绝对不会说话。
可他也绝对不是懦弱,就是不喜与人争执,否则留玉再前些日子里那么折腾他,他也就只说说,并没有直接就杀了留玉。
可是,文棋动的手便是动了,为何留玉还要后面跟带一个雪衣呢?
“先把他俩看住了吧,这事儿有待商榷。”
如果此事儿真的与雪衣脱不了干系的话, 她知道以自己的本事在,虽说是可以一手掩盖了过去,可是,还真就对不起留玉那么惨,他所受的这个痛苦啊,比起一刀砍了,痛苦多了。
赤莲淡了淡神色,问道:“见着留玉时,是怎么个形容?”
“自然是给割掉的了。”
“那绑着的吗?”
“虽没有绑着,但是手腕上是有勒痕,我先去看了看,文棋将那些绳子啊丢在了南院的不起眼的小狗洞边上,还有刀,那样子,啧啧,老人家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怎么见过这么的事呢。”
丁长老在那边啧啧称赞这一手法,似乎完全没把这留玉的事放在心上一般,倒也真有了些那个丁青乾的那张背地里的脸。
“长老,你若是往皇宫的‘净身所’走一遭,就估计不会像这样没见过世面了。”
赤莲心里忧扰着,很是烦心在,这眼下还真倒是一波未平,一波更浪了,总是莫名有些稀奇古怪的事来耽搁自己,也就顺势给了自己一个不回同里,不回老家的理由了。天该注定的,可不是吗?那就再捱上一阵子,再去多做打算吧。
不多时,白长老一声血污地掀帘推门而出,看着庭院子里面的一老一小,愣了一愣,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这一句当然是问的赤莲那不听话的东西。
“我……我这不是需要处理这一个事儿,需等到留玉的话才能真正定夺不是吗?”
“留玉?”赤莲看他些微歪了脑袋,就知道他是在想留玉会是谁,她于是提醒了一声:“便是现在躺在那儿的人,你刚刚不是才见过他吗,还对他上下……。”
白隐修张了张嘴,比了个口型,“滚!”
“留玉怎么个样子了?”
白隐修走上前来,小心地避开了往自己这边过来的女宫主,认真道:“找到我的时候,已经过了许久了,现在还能不能救过来,全凭造化吧,他人已是无能为力的了。”
“那我听他叫的那样惨,你……为何不……不给他用一剂药将他弄晕过去,省得让他活受罪。”
“越是疼,才越是明白自己还活着,或许才会有努力活下去的念头吧。若是我用过药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这样便死去了,还是疼一些的好吧。”白老儿说个话,都永远说得模模糊糊的,点不清道不明。
“所以,你便愿意这么疼一辈子的?”奈何白隐修功力深,看了她两眼,从头到脚打量了两番,话也不答直接错身而过。
赤莲站在那里念叨了两声方才白隐修说过的话,竟然会觉得这个活得不像样的老头,居然说得有些道理。
丁长老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进去。
早有小厮将里面收拾好了,将那个见不得人的东西带了出去,留下一个一直跟着留玉的小厮在跟前守着。早先白隐修大半身子挡着,所以没看见,留玉的肚腹上至胸上,是有一条极深的刀痕的,一直延续到下边身子处,划拉了半截。
文棋啊文棋,这个祸,你是惹大了。
留玉早已经疼得昏昏沉沉迷糊了过去,冷汗涔涔的,侵湿了,又给发烫的肌肤热乎干了,白惨惨的脸,就算是昏迷了过去,也是拧巴着,还像是尤为痛苦。
“你小主子醒过没有?”
留玉的小厮才醒悟过来这有了不得的大人物来了,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颤颤巍巍地答道:“未曾。”
小厮年纪不大,模样也长得巧,但是颇是有些女气,除了脸,连手上的,腰身,都像极了那种小女儿家。唉,又是一个可怜的娃娃给成天灌药灌成这个样子的吧?作孽啊作孽!
“你跟我出来,莫要打扰了他。现在他饶是一点小惊动都受不住的。”
丁长老打定了主意不管这事,要让她自己处理自己的男人和他的男人的事,丁长老便就回去了,留她自己一个人对付这些有些难的事儿。
小厮的名字叫画音,同样是给“痴情司”女化过的名字。
画音仍旧是一下子就跪下来,没了要顾及的主子,说着说着,依约便泛起了泪花花:“宫主,我家主子不是坏人的,哪儿就来着这么个祸端,您千万给我家主子一个公道呀。都是南院东屋的那个人干的事,我亲眼见着了的,是他,就是他一刀捅进了我家主子的肚子,还……还割了主子的……主子的……。”
画音从呜咽,哇的一声就哭了出声来。
女宫主蹙眉,这文棋做事,永远这么瞻前不顾尾的吗?
赤莲道:“你见到了?”
“我看到他拿着刀子出来的,那把刀给他扔在了那边的狗洞。我见到主子的时候,手脚给绑的严严实实的,嘴里还塞了布条子,留着血,叫都叫不出来。主子真的好惨呐……您千万要做主啊……”
“痴情司”的男儿什么都好,只是,这哭得有点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安慰了这大约不过十二三岁的画音,再问:“你主子不是坏人,为何就给那人动了手了?”
留玉做事,自己固然是不喜欢的,但是,对于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脸面的,在画音这个小娃娃面前,就是一个好好大哥的脸了吧。
“主子是个好人,他很维护我的。虽然主子嫉妒心是强了一点,但是他不是坏人的,他从来没有做个伤害别人的事的,哪像东屋里面那两个,口是心非,人前是人,背后是鬼的,永远就是做出一副婊样来做给别人看的……”
画音的话,实在是有些停不下耳。何其重要的是,他会当着自己的面骂雪衣,不知道是胆子太大,还是这真不知道雪衣现在已经跟自己的关系?
不管是太蠢,还是胆太肥,都不适合在这个地方活下去的。
不理论多事,先将画音这个小孩子安镇下来,她道:“我知道了,我会去多做追究的,不会让留玉受冤屈的,你先进去看着他吧,免得出事没人照管着。”
画音便总算是走了。
她回头望了望南院东屋的方向,在想,那这边,文棋到底要受多少罪,自己也不在乎,那是他动的手,便是要遭到报应的,可是,自己一直是个护短的人,雪衣要真是参与了这一档子事儿的话,又该作何打算呢?
刚思量着,雪衣急忙推开南院的松木门,跑过圆形门洞,头发都是乱的,些许发丝随意飞散,整个人都有些倦意般,看见自己这边站着,立马脚不歇地大步跑过来,边跑边喘着气地喊,“莲,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