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傍晚时分,赤莲才觉得一身轻乏已消,揉了揉肩膀坐起来,看着雪衣没醒,才略微蹙锁了眉头,蜷起双腿,自己抱住自己,闭上了眼睛。
何止是雪衣一人觉得心上不安宁得很,招致一宿没睡,这边,又好得过哪儿去?方才不过小睡的一番,便又是看到了自己入那地宅子里面的场景,一闭上眼,又是那里面的东西。
昨夜是大着胆子,仗着艺高便下了阶梯。
才下阶梯两三步,便摸着光滑的石壁上有一个突兀的小东西,火折子一照,才发现是机关,旋上,将进入的梯口合上。
往里面走是池子的下面,头顶上面若是细听,还能听到水细流的声响,微微颤颤走于地下这一条小道时,觉乎有些诡异得很。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怀疑危险下一刻即会蹿出来。
可是,走过了好长一段路都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周遭的死寂。越是这种看似安全的情况,便越是诡异万分,这是这么多年的经验了。可是今日的经验,却有些不对劲得很,也说不出来是哪儿。加上火折子的光或明或暗,这条窄窄的地道,这般火烛光森森下,倒显得像是在墓道里面走一般。那上面的悉悉索索的水流声便更是加深了这种氛意。
突然心一跳,莫不,这便是了我莫家先人的墓了?
这哪儿有在自己祖坟上做地基建别院的糟心人家哟!况且逢着新年便是要到慕家祖陵园上坟祭祖的呢。
那会在这个地方埋下什么呢?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得很,换成谁大半夜的走这么一条地宅的路,谁都会不安的。先前便已得知那个人已经到了同里,还极有可能专程来了莫家老宅子的,他进来瞧一瞧塔楼也是自然,若是非要尝个鲜什么的来凑凑池子的热闹,再是不小心地发现了这个通往地下的阶梯,若是在里面埋伏着,他人在暗,自己在这半明半暗的地方,自然是吃亏上不少的。
想到此处,便将自己摘下的几片叶子那在指尖以作防备。这地道里面须得是近身作战得方能致胜,可是没了“天鬼刃”,这叶片拿着也放下个心些。这里面不能随意催发内力,若是将这里面摧垮了,上面池子的水悉数全部灌下来,那前方若是有没有个去处,上头是石头,下头是地里,后头又是那进来时的地道,合上的是地板,这一大池子的水通通将空气淹没,能逃出去便算正命大的事儿的。
可是,没有任何东西埋伏,连感觉的活物气息,都没有一丝。
不得不说,特别奇怪呢。
走了长长一条道子,已然是空空阔阔的了,四周已是用火折子的光都不能照及到的了。手尖触上的是一道冰凉的石门,指尖传来的触感,像是一堆错综繁复的花纹,看的不分明,自然也便作罢,使劲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在这里面也不能随便动用真气内力,正想着自己的祖宗是不是在耍自己急得有些作乱的时候,石门旁的一个有些磨蚀了的机关,便这么给自己摸到了。
“我说祖宗怎么会这么戏耍小辈子呢,非要我白来一趟了我说,好在是不需要的。”一高兴,扭上了机关。
立即一阵破空之声从两侧传来,不能视物只能随意乱翻转,往后翻了好几个身才躲进了射过来的羽箭。因在黑暗里不能看见,还狠狠撞上了石道的壁,触得手臂,一整块背生疼得刺辣辣的。
怪自己不小心,以为是自家就不多设防了。老祖宗算是有些机关术法的,这些寻常的羽箭,却不是多少人能在这个地方躲得过去的,那射出的羽箭扎进了石壁半寸多深,这要是扎在了身上——
嘶——便没由来地吸了一阵冷气。
那箭柄子上刻着“非”的小字,那便是自己爹莫成非的非字了。看来,这要害自己的,还果真就是亲爹了呀。他也是为了防止别人进来的才会这边设防上箭的。可是他不会防他自己的,他把这个地宅设在自己的院子下,一是别人不会想到这会弄倒莫家家主小女儿的院子池子下面。
二是这莫成非回到别院看自己女儿天经地义,要支走人拿着跟女儿享受一下天伦之乐的鬼话也没人会怀疑的,三便是他太了解自己了,一旦有别的东西把自己吸引过去了之后,就不会管这个小小的禁令:不许独自跑到池子边玩耍。而且,女儿家的下人最是简单,统共不过两个奶妈子,几个照顾日常梳洗的小婢女,两三个在外院洒扫的小厮,什么别的人,想进来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自己的那个脑子聪明的老爹在里和外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现在想一想,莫成非那么精明的老东西,怎么会给人算计了呢?还赔上了一家老小?
那么看来,对手不小啊。
老爹算是唯一一个会进来的人,所以他不会每一次躲箭的,肯定会有别处机关的!小心避过羽箭去,在各处看了看,终于在方才的机关旁看见了一个小小的铜盘,上面纹饰错杂,依依有些血腥味道。
唔,那些纹饰那么清楚,便是那些暗红的血纹饰让它那般的吧。铜盘上刻有小字,细细查读:非我莫家人,莫得入内。积血一滴,方以拆此难。
此难,怕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机关吧。
莫家人,自己便是个莫家人的,老爹应该是自己亲爹的吧,希望自己不是从哪里捡来的吧。
念叨叨了几句,树叶子的尖钩一刺指腹,与了一滴血出来,滴上那铜盘的中心,顺着那纹饰便顺展开来,丝毫没有些停顿。
出声怀疑道:“这不会是血都能成的吧?自己真的是老爹捡来的吧。”犯着嘀咕,沉重的石门隆隆而开,走向两侧去了。
那这一次便算是自己是莫成非的亲生的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