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敷衍,首推便只能是我,我虽不说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但是还是大概有个谱在心头的。你若是现在不见,只有三个去处,我随便一猜就猜得到,要么是江南甄家,要么是前代宫主的坟前,要么,就是在哪个不清不楚的窑子里面。”
她听闻笑了,还果真真就猜对了。
“我是一直给你看着身体诊断病理的那个人,你吧这面子上好好的,里面什么模样,估计就是躲不了我的眼睛的。我诊断出来的呢,你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所以,”沈望舒一停,一巴掌轻轻丢在赤莲的脸上,再拍了几下子,眼神一点一点发起了狠,精光一闪,“你就怀疑起我了?”
“我怀疑过许多人,连你师父的红裤衩都怀疑过了。”她将扇子扔在他怀里,有一言相问,“我就不明白了,雪衣那么恨你做什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小动作的?”
“估计是因为我糟蹋过他吧。”沈望舒轻飘飘地一句话,让赤莲惊愕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一点上,自己倒是从来没有想过,雪衣先前的事儿,自己还真就不怎么知道,也觉着没必要去多追究的,便让前尘事情,过了就过了。
却没想过,万一真的沈望舒与他有过些什么,倒是可能的呢。
正眯着眼疑惑着,还没想得个明白之时,就给一声打断了思绪。
“你还就真信了?”他嗤嗤一笑,朝她后脑勺轻手一拍,“他提不起我的兴趣来的。因为他怕我抢了你去才是真的,有时候你做的是真不对,有了男人还到处去勾搭别的人,我也得劝你一句,还是将后同我远些的吧,不然惹得你俩不高兴,相爱的俩人呢,毕竟比起你我这不过临时搭在一起的伴儿呢,来得毕竟要长久些。”
沈望舒笑得有些寂寞,但他是旷达的。
可是,他心里也应当不是如此想的吧。饶是一起经历了许多过来的人,都不肯轻易地将自己愿意真诚待着好的知己好友放下的吧。
他讪讪一笑,瞬时里就换了声调,“啧啧,小宫主啊,就算是我这种人,也不会在已经有人的时候去搭另一个小姑娘,好聚好散才是真好事。”
她没有将那个“勾搭”二字放在心上,也无需放在心上。
“有时候我也好奇,究竟真是他太小心眼了还是怎么的,但他单单对你一人别有敌意,这是为么子呢?”
“那你就当我糟蹋过他吧,这是唯一可以解释出来的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他了,也许是因为我长得过于标致让你愿意一采芳华,让他产生了别的怀疑心思,不然说不通了吧,又加上我是真不知道你会出事,拦了拦要去找你的天涯,天涯还将我给骂了,他说我这么阻拦着所有人去找你安的是什么心思,这一顿骂倒是可劲儿了,我还头次听到天涯给我说了这么多话呢。”
沈望舒起身抖抖袍子,探探烟尘,心思不在的模样说着:“他这么给天涯一诱导,便给拐了心思倒也是常人该有的反应。”
“那你要将我带出去是为了什么?”
沈望舒眼一瞟她,挑着声音道:“我有哪一次有好玩的不带你?”
她一想,“也是。”
在雪衣来之前,自己倒是几乎把所有时候都是与他厮混在一起,厮混到了何种程度呢?就连丁长老都动了把沈望舒嫁给自己的心思。
沈望舒幽幽叹了气,道:“小宫主啊,这一次是我对不住你,是我疏忽了,忘了你根本就是一个废人了,动不得真气,闹了这么多事,也怪不得他恨我啊。”
这一个“废人”二字,当真是要说什么好话么?
望舒这话与雪衣一做对比,便是以退为进,退得太好,在望舒这儿,从来都不用担心如何去顾及着他,知道他是那个永远不会离开的人,望舒终是比雪衣好说话的那一个。
他摇摇头,站起身来,将赤莲按在藤椅上躺着,“你先坐着,等我一会。”
“你干什么呀?”
“如厕。”他人走的很快,字头一尽,人已经没了影子。
不过一溜烟的功夫,就见他出来了,手里拿着个小盒子。
“我看见你脸上有些微肿,估计给甩了锅贴,你这么质问着,我就偏是不想给你处理一下,下次又要质问的话,记得先说了好话再质问啊,不然你估计一把打刀插在心子上,留着铺天盖地的血我也不管的。”
这话说得两样,一面是说真的,自己要是真因为对他质问着,他是果真不会出手救的。
第二样,他说这话,便是有那个意思,自己方才那一通逼迫,还真就像是一把刀扎实地是真真切切插在心子上的。
两边都是为了自己好的人,却非得要逼自己做个了断出来,唉,无奈无奈。
“你怎么就单单看上了我这脸上的了?我全身上下就没一处是好的,你见不着啊!还是故意想要调戏我的?”
“你这全身都没个好的,还倒是倒是不错。你猜怎么着,你今日的处境倒应了我那个梦。”望舒的声音,无精打采的,像是未睡醒一样。
什么梦能让他专程拿出来说道一句,便只能是噩梦了。她问:“你梦见我了?”
“啊,对。我梦见你给别人剁了,然后我还特意踩了你的脸一脚,所以我专门看上了你这张脸。”
沈望舒将盒子打开,是一罐药膏,满是馥郁芳草清香,比起他师父的雪花膏,这个闻上去,绝对非凡品。拿着药匙挑出泛青色的药膏,清舒眼一抬,沉沉声道:“闭眼。”
“什么就叫你梦到我给人剁了呀,有你这么做梦的?没梦个好的。”赤莲抱怨了一句,就给他在将药膏覆在脸上之后,丝毫不客气地啪啪拍着,说着话就抖得不像样,于是闭了嘴。
“所以我那时候察觉终归是出事儿了,后悔了一天呢,后悔死我了,全怪我疏忽了。哎呀,你看你这个胳膊也给人卸过,这脖子看上去都差点给弄断,”飘飘乎乎一声叹,落在了耳尖,“怪我啊。”
“确实怪你,收拾个女流也是一直跟着耗,对了,那个女的什么来路啊?”
他道:“不过一个有些功夫的戏子,长得不及你好看,身段不及你好,功夫不及你高,衣裳也不及你的好,满意了?”
他一愧疚,就喜欢尽说些好听的话,倒是永远受用在了心里头。
但是心里头高兴却不得在他这句话下显现出来,她嗤笑着说:“那你居然能收拾这么久?”
沈望舒答:“毕竟女流,不能真随意动手的,以为是你啊,想怎么打都打不过?”
他的手一直在右半张脸上细腻地敷着药膏,一双医师玩弄性命的手,从没有如此轻柔过。
赤莲闭着眼,永没见过他一脸后悔的模样,差点吧嗒就给将泪花溜了出来,鼻头已经红了。
医师抬首,倏尔换了脸,变作嘻嘻坏笑,“下一步你要怎么做?”
“捣了‘尺舒楼’,让他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也是嚣张得很。”
沈望舒笑了一笑,声音有些抖巴,但很好的掩盖了,“原来竟真是尺舒动了你,那,还真该死。不过,你这不吃亏的性子还真是永远不变,这么多年都不见改一下。。”
望舒不明白,这个事儿,得讲究一个先下手,否则,那给端了的,就极有可能是自己了。
“尺舒初出的时候就放了它,现在再放任下去,迟早酿成大祸,不能再等了呀。”
蝉声躁鸣许久,夏日阳光覆落在眼睑之上,小半会儿,蝉声聒噪里头,沈望舒轻声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