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宫主?
赤莲心一跳,红玉出宫之后找的人竟然会是浮尘,浮尘宫主不是红玉的师父吗?在这一点,果真是令谁都没有想到的呢。
雪衣顿首,赤莲愕然,脸色阴晴不定了一会儿,偷偷看了看红玉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看向这边两个人的反应,反倒是这个半老头子独自望着夜色伤心感怀,所幸他只对他自己的事情上心呐,否则要真是追问起来就不好交代了,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雪衣正稍微往红玉那方挪了挪,赤莲便将他的手摁住了,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他想了一想,便点点头,选择了夜里看花的表情,微微笑着,分不清道不明的模样,却又温温和和得让人挑不出刺儿来。这种表情越看越可恨,一点都瞧不出名堂来。
“你俩,怎么不说话了?”红玉感伤了一会子之后,顺便问了一问,看过去,发现边上两人还真眉目动着什么,又是叹气,也不知是无可奈何他俩的所作所为,还是在给自己叹息万分。到了这个地方,随时都可能会一起赴死,但是仍旧要黏在一块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会让他一起来赴险。更不知道那个男的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会回不去,还会脱下后腿,却还是要黏在一块儿。
这是一种叫做愚蠢的勇气吗?
红玉看着,微微叹息,这种愚蠢的勇气,他却没有——当初有些事情,终究是因为他自己太过于讲究,太过于懦弱了些啊,到现在来后悔。这个半老头子现在才发现,他太迟钝了,就是连后悔引来的心里闷沉沉的疼,也是来得这般迟钝,到了今日才想起来是时候后悔。
红玉啊红玉,枉做了一这么大半辈子的男人呐,竟然是如此愚笨。
赤莲看不得老头子那个脸色,有些不好受,干笑了下,“哦,这倒不是我俩不说话,我是无话可说,谁知道红叔你心心念念的竟然是你师父,这要是被茶座酒肆里头说书的老头子知道了,不知道会编出什么样的惊泣的伤天哭地的章回戏文来,我可爱看这些了呢,你给我多说说这里面怎么回事吧。”
雪衣看了看她笑得像真的一样,心里一软,她一副有话不说的假笑之意,一个只有在瞒长辈时候才会做出小孩子的模样去博取长辈子的信任,她的心思,也只能瞒瞒别人了而已,终究是瞒不了自己的。毕竟她从来在丁长老面前时候要瞒着他的时候,这一副无害的模样做得可是不少。
她还是不忍心红玉知道浮尘宫主的那下场,才故意这么说把他带偏了。
于是呢,这个知晓得她心意的男人,顺着她的毛,往下给她捋了下去,“红叔对不住啊,我没管好她,她爱看些这种不怎么对得起她身份的东西,也是让红叔你见笑了。”
这个低低头,做出的那个歉疚样,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赤莲回头挑了挑眉,唔,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喜欢得不得了啊。顺便就把在毛毯下摁住他的手放轻了些,稍微蹭蹭,知道他不会在外人面前怎么样,不会一个大巴掌打过来,于是放肆地手下摸着,脸转向红玉,来迷惑他的视听。
“那,浮尘宫主她出宫之后去哪儿了?我听丁长老说的是她把宫主之位交给你之后,第二日就一个人离开了宫,谁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红玉没急着答话,随意瞟过看了她做的小动作,心里头又是一个心闷沉沉的,越发沉得慌了,浮尘她也爱做些小动作,不过却从来不会用视听混淆别人去,她永远都是光明正大地摸人的。
“这些年到底慕清言是怎么带的你啊,搞得你这个德行了,你给我安分点,手别动,没个正经样儿。”他说完兀自感慨一下,“当初要知道会有你这么小娃儿会在后头继任他,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好好教清言了,不该让他那么不三不四地长大。”
可怜的迦冥宫主啊,在死后多年,不仅是给一手带大的孩子时不时拿出来说说,还要给师父“温言细语”地骂骂,可怜孤坟里头的那一枯骨了。
“成!”她很听话,没有再做小动作,只能乖乖地握着手,给红玉赔笑。她也心里头知道,有时候雪衣,是对付那几个自己不能去伤害的人的一把利剑,他们知道自己打掩护的这一个借口是雪衣,便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话头一偏了去,她也就顺顺当当地掩饰了浮尘宫主已经死了的真相,她继续装傻充楞问道,“红叔,浮尘宫主她,你不知道在哪儿,怎么会又追到这里来呢?”
红玉是蓄意而来的,这蓄的一个意,便全是浮尘那个安安分分地在宫里后山上躺得安稳的女人。可怜红玉,至今都不知道,他这么花了十多近二十年来,在寻找的,终究只不过是一个会走向悲剧的一个事实。
这个事实,打破不得,让他留有一个梦想,不至于把所有的悲哀全部一下子带到面前,把一个人多年的所求的愿望打碎,这是一种莫大的残忍。
“我前几年才听到有个老人见过浮尘,说是在滇区这一段看过,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你也知道我是有什么消息都会听都会信的,我就来了。那个老人说青衣女子出现在滇城一带,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我只有抱着她是隐居在此还未离开的希望过来的,不然我不知道还去哪儿找啊,小丫头,”
这个称呼一出,赤莲稍微一愣,本先是感动一阵,结果后头就听到他又说,“我不想叫你的那个什么难听的名号,也没必要知道你本名,随便这么一叫吧,你别多想,我没有恶意的。”
当场而立,那一份感动,化为了对红玉那老不正经的玩意儿的无奈何。
“红叔,你老人家不要想一出说一出,继续讲浮尘的事儿。”
红玉自嘲一笑,言道:“其实,我并不是在离了宫主之位,把这一档子麻烦事全部丢给了清言之后才去找的。估计丁青乾那个老家伙也给你说过,我是个常年不在宫里的人,其实我还在位的那个时候就在开始找她了。”
赤莲在心里默默数了数时日,原来浮尘死之前红玉就已经在寻找了,可是他在外面整个世界遍地去寻找的时候,那见浮尘最后一面的机会,他却偏偏错过了。一开始竟然没能发现,以前丁长老所说的风流倜傥,世上无第二个的红玉宫主,他那风流倜傥吊儿郎当的背后,竟然是个如此悲情的缘由。
苍凉的半老头子的声音深深说道:“可是过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啊,我依旧没能找到她。”
她也是体会不到红玉的心情,从来没有要找过一个人这么长的时间,从未有过的感觉,不能同他的感受,也只能淡淡替他化了一把相思泪,叹了叹气。
“那你也知道不过是听听而已,万一还是找不到又怎么办?浮尘宫主不是小孩子,她是玄冥几百年以来少见的女宫主,她在的那时候,已然是把玄冥搁置到了一个少有人可以企及的地位上头,她要是真躲,红叔你怕是也没有那个能力找得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