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一阵吆喝声扬在武阁,复颖笑的两眼弯若初一二的月亮,使劲拍手,边喊声:“清欢哥哥好厉害!”清清脆脆的小女人声引逗得夏家的小幺看过来,有所思地盯了几眼。
慕清欢又是傻兮兮地站在台子上绕着圈挥手,到玄冥那儿时更是笑得开怀,一排小牙整齐列在下唇上,俊俏的猫儿般上翘的眼睛,眼间含笑意生春,赤莲掩在面具下的脸也是为着高兴,右手打着拍子拍在腿上,甚是如意。
看着那边一直不怎么和善的眼神似有似无的瞟着自个这边,赤莲就不耐烦了,问:“丁长老啊,你说这夏家的人是如何?我就看着那夏老幺对着复家的小女娃子不轨得很啊。要是勾走了复颖儿,那清欢的小娇娘这事儿上,可就还真得多操心得很呐。他们还瞅着咱们,我们是不是欠他们钱了啊?还是抢了他娘做了压寨夫人了啊?”
“宫主你觉得夏老狐狸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夏家的人能有多好?歪竹子一棵,你还指望这能长出什么好竹笋子来?”想了一阵又接着说:“不过人家小孩子看上了小女娃家家的也不是不可以,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是人家小孩子的事,宫主难不成还要替这个瞎掺合?”
“我就是担心清欢要是娶不了她,他还不得又给光明正大地被撵出去了?长老你也知道他只是看上去那个傻不拉几的样子,那张脸下是什么样子我能看透,长老想必看得到的比我还要多才是呢。”
丁长老认真斜侧身看了看那在自个眼前看着长大的宫主,有些担心,想来这宫主小时候在宫里是以聪慧玲珑心而名的,这怎么越是长大越是糊涂了呢?难道……
丁长老担忧着看了白隐修一眼,白隐修看回去,皱眉看着,也不说话,不解那死老头子为何会用那么有些含恨的眼神看着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了?
“多好的孩子啊,肯定是被这个不近人情的白仙人给用药了,难怪越大越蠢了。”丁长老遗憾地要摇摇头,心里惋叹,张口说:“宫主,你也是明眼人,那小女娃子想嫁,那清欢小子却是明白着他不是在****一个字头上对小女娃的,迟早铺盖卷一裹出去,所以你以为耽搁到现在,是能为了什么?宫主当真看不透?宫主当真看不透清欢小子的心思?”
赤莲明白长老字头上的所有意思,但是对那两个“当真看不透”犯了愁。
“也不知宫主你可知道那个当局者迷是什么意思,回去补补注解啊,对你有好处的。”
赤莲泛起嘀咕,自己看不透的是什么,还是说丁长老自以为他老人家看透了什么而自己不清楚的事?一点头,一拍手,果然是丁长老这人瞎琢磨的呢,他就是没事喜欢用一堆不清不楚的话来吓唬人的。她背对着长老摆摆手,示意着这个话头过去了,长老便不再言语。
后面台上的几些个打得更是无趣得很,赤莲打着呵欠,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还是很有兴致地看着这实在是不怎么精致的一场武事,商量着跟雪衣几个人扯起来牌九来。再转头一瞧时,忽然觉得不知何时不见了沈望舒。
“白长老,望舒呢?”白隐修又是一愣,惊觉立即往旁边一看,再回头时,正经肃然点点头答:“不见了。”
“唉呀。”赤莲对着这个仙人还实在是没法子,叹气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这人没有孩子,果然是老天给的最好的馈赠呢,否则一个好好的孩子迟早被他弄丢。
“罂粟天涯,我们几个人来扯牌九如何?长老你们也来啊。”宇文一看,“宫主你们玩吧,老人家老了要休息。”宇文摇头继续在日头下打起瞌睡。
“哟,宫主你们还真是有闲心,怎么着,你家公子不让你好好累着,才有闲心来玩牌九?”一听这声音,赤莲只想把一堆牌扔他那张俊俏但是真欠打的脸上。
“你去哪儿了,被茅坑绊住了脚还是被鬼缠了身啊?”
“沈某人自然是去纾解筋脉了,说实在的,小宫主你不觉得打那‘舒院’一出来,这世间忽然有些天清气爽,花香怡人吗?鼻腔突然间就久违了这世间的美好香气呢。你不知道啊,沈某人刚才可也是领教了一番突然想被你一掌劈死的感受呢,这武阁的‘舒院’做得可真是甚不得我心啊,比起那儿,我还真宁愿死在你的手下,哎呀呀,‘武阁’这些东西真做的不怎么样,不尽如人意,恼火死人了。”
“你能有那么贴心让我劈?”赤莲也是拐着弯地明白了沈望舒的那扭曲着说那茅厕的感觉,白了一眼望舒,朝他点头让他坐下。
沈望舒提着下摆坐在白隐修的旁边,白老儿忽然皱眉,不解的神情望着沈望舒,望舒神色小小僵住,“嘛呢师父,徒儿不过就如厕小会儿,想徒儿如斯啊。”
白隐修最终没说话,低头,只是继续翻着他的一本《药理识》。
雪衣看着师徒俩的微妙神情,现在的一切恢复平常,沉下心来多想一番,白隐修是在帮他隐瞒什么吗?清明的的双眼看向别处静静想着。
“雪衣,来来来,看什么呢,咱们转过来打。”
“嗯。”莞尔一笑,雪衣顺从地转过去跟着一起扯起牌九。
过上半时辰,台上的山羊胡高声一吼:“第四十三场,淮阴夏家七子。”没有对阵的人,众人好奇心一勾,嗑瓜子的也停下望着台上,等着上台的夏家孩子是要闹哪样。
清一色的竹叶青,赤莲回头一看,没有一个长得对自己的胃口,转头继续玩,一个留神间,她有些吃惊,这些小家家孩子啊,果真有些麻烦啊,眯着眼打量了站在台上的人,啧啧嘴。
“淮阴夏家,请玄冥双护法指教,请!”老大一个好好地“请”字,却是那样狂气。赤莲又是回头,挑眉看了一堆青色人,从左到右扫视一番,觉着那个青色儿用来做上一条发带子也许会不错。
不对!自己搞错了方向!这群初出茅庐的小孩子竟会有胆量来指着罂粟天涯来打?往常的话,在最后一天才会有前些时胜了的人还会有些底气来挑罂粟天涯,这,今年这么早就来,她一时词穷,不知该用哪种词儿说他们,若是说勇敢,说侮辱了勇敢二字呢。
天涯他们本是无需应战的,不过落下一个不好听的口实而已,不过反正这些年他们对玄冥也没什么好话。
“啊,罢了,去挫挫锐气也好,你们去吧。记住,要好好指教一番。”赤莲轻薄出口,指尖妖娆挽作一个拈花拂柳手,轻轻搁在前胸,那模样,既是美的,又是狠的。
慕清欢心里一阵拍掌,还真不愧是女魔头啊,这才有该有的气势,哪像前些时候那一个管事婆子。他不由看呆一阵,直到她旁边的人冷冰冰的眼神抖过来,像是狗非要撒尿一般占领地盘一样,牵住了她搁在前面的手,拉下放到身侧去,还凑近说了些话儿。
他娘之的就是故意的!故意炫耀着什么呀!慕清欢咧了咧嘴,翘到耳根去,不屑一顾地转过脸去。
生来就是跟那个人对不住盘,一看到就有气得很,平日里少说的毒死人的戳心跟里面的话也就不顾着情面,全倒出来了。
阴风一吹,灵台一阵清明,他似乎有些明白那晚在那地方为什么会对他一股子气,并不是因为他对小师妹的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而是……
他不想说出来的一种心思,不还意思说,说不得,更也不敢说。
慕清欢扭过头小心看了看那边的人,看着那现在似乎高高在上,到处甩那一张金脸子的女人,突然间一阵拧巴卑微的心思就涌了来。自个儿不名一文的江湖小卒,和她首屈一指的魔头子的身份差距似乎太远了。
不说这什么身份,就说一份人情,当初是她撵走自己的,就分明表明了立场。那个立场,那个态度实在是,太伤人了些,分明自己才是那个受害的人才对,虽然自己也不是特别在意是谁的错,当然很明显是她犯病犯下的错,也就不跟这心小如针眼的女人家计较了。本来没见过人之前,最喜欢说的话是打击她,骂她,最喜欢做的事儿便是拿着自己那小孩子的举止去说些不合适的的事。
一早跟她也不见得是对盘,更是见一次面必须得隔三秋才能有心情再见一次的那种,发生了见不得人的事儿,自己却一点都不怪她,甚至于觉得有一丝庆幸,就像那乡村里面的老太婆说的哪家小妾想用肚皮里的娃娃套住自己的老爷一样的小庆幸。
什么时候自己都还能有这么种拧巴的思想,慕清欢他自己也觉得惊讶得很,
要是有这么一层关系联系着,也好过于只是认识一场,想什么时候相忘了,就什么时候准备一下江湖相忘了。那……那过得还有什么意思啊?白白跟着耗了那么久,什么都留不住,那不就跟生了个大胖小子之后,那个别人家养,自个去看一看都没有个理由了!
呸!什么破比喻!那该是自己亲手养了多年的猪崽子有朝一日长大了,却给隔壁村的猪崽一勾搭就私奔了,那自己可不得亏大了?
可是,这跟养猪崽子不一样的。慕清欢想了想,又泄了气,就算是养猪崽子,也是自己给养的。哪有那个能力去把一代魔头子当猪儿养去啊?那还不得自己生生作了个猪奴了?
先前她倒还有脾气上来了!谁的错啊,还有脸说回来了?有点势力的说话多硬气,还别说她那势力大成那个样子。
这就是身份啊,无论做的什么,无论是谁的错,她怎么做都似乎是对的。这书上说,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去追逐强者。她的强势,估计江湖皆知的事儿,那最后自己能做的,不过是靠着什么机会,与她能够小一些差距,才有真正的资格去让自己成就自己,去赶上那个不可一世的魔头,只有这样,才能硬气地去实现自己小时候就梦想着把她脸上的那张面具一巴扯下来,踩着她的背,用说故事的人的话就是风华绝代一把,露出阴桀惨森森的笑让她哭着脸求饶。
那时候还能在乎自己这么拧巴。还用受得那个小白脸的眼色看?
一想到这些,慕清欢不由得狼血奔腾,一脸豪情壮志的模样,依旧在脑子里回味着欺负赤莲那女人家的样子,早先给她嘲多了,骂不回去她,还不能在脑子里踩踩她了?
赤莲看着天涯俩人轻踏脚跃上台子的闲余,瞧了一瞧清欢那人,正看着那人傻得合不拢嘴地笑着,就像是以往看到了宫里三碗掌厨师傅做的一道鸡肉烧菜那个样子,咧开嘴,露出一排小白牙,眼珠子不带转的,脑子更是不带转的。
现在估计比先前还要傻些,不过夺了个杨秀那小姑娘的胜,还是那样欺侮着小姑娘才获的胜,有必要笑得那个样子?
看着慕清欢傻笑得不时抬眉弓,像是一脸得意地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赤莲不由抽了抽嘴角,以后得把他这个爱臆想的毛病给拿咯,怪惊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