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的闹闹嚷嚷仍是在那远处响着,霓红裳的清清脆脆的声音出来:“红裳自小在青楼楚馆长大,这身份呢,是自然有些尴尬难言的,有什么说不得的话,红裳也自然是知道的。所以红裳想要的不多,只是想求一个小小的家而已。各位,你们可愿意给红裳一个小家?”
一群人,闹嚷的居多,看笑话的峨眉女子也多,这少林的一堆小光头们,倒是也不像是远离了红尘躲进了清净地儿,也是在下面窃窃私语。少林苦海大师双后合十:“阿弥陀佛。”
这身为奉都三大宝之首的霓红裳,却是敌不过一个权利。谁都不敢冒险站出来说一句话,只能躲在下面指指点点,在下面窃窃私语,在下面说着这小妓子最近是不是吃合欢毒药了,想找个情郎了?还是真的想去找个好归宿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霓红裳转了一圈,看着这一些人的脸,一遍又一编,脸上艳丽的妆容,盖不下凄凉的笑,“既然如此,红裳就此别过,日后江湖再见,各位,少来无事。”
突然间,赤莲觉得她有点可怜。
不是一种身而为卑贱的可怜,而是明着被捧得高高在上,她们那一个青楼中无人不羡慕的头牌花魁,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小小的妓子。连个敢站一步的人都没有。这就是被捧得多高,就摔得多惨的可怜。
更重要的是,这个可怜,跟她自己的可怜,其实是一样的。去可怜别人,不过感同身受罢了。
尽管被骂得不轻,她在外边也是被各式各样的淫词儿裹着的,但好歹的,那些人当着当着自己的面也算是一个得低下身段去捧的人。总有一天,她到底也会像着美人红裳今天一样,被狠狠摔下来,外边的人,更是会狠狠来踩上几脚来,吐着痰来凑上来,在人群里头辱骂着。
这是霓红裳的可怜之处,也是她自己,身为这一个赤莲宫主的可怜之处。
到后来,霓红裳把眼睛停在了玄冥这一块,多多少少地往着一群人看了看,最后落在赤莲这一张拈金的脸上停下,对着赤莲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那模样,像是要跟她说什么话来着?还是在这么隔着远远的地方来将她这所谓的感同身受来嘲笑一番?都是妓子吧,一个是别人口中的,一个是别人心里的。
低头抚一抹温柔的垂发,霓红裳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是风尘绝好,红袖飞扬,黛发吹拂。
赤莲怔怔地望着霓红裳将才所在之地,霓红裳今日已突然蹦出场的一出,是真的年纪大了就容易想要嫁人,还是故意来逗耍自己一番?
她皱了皱眉,除了这个,还真想不出霓红裳做的事,究竟是要搞什么事。她若要真是只是来逗耍自己,也是胆子够大的呢,唔,欣赏这小妓子。女宫主看着她的背影离去,支着手撑在下颌上头,眼神玩味。
“呐!”
赤莲还没回过神来,慌忙一声惊讶叫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对面的房梁盯上站着一个人啊!”
她浑然怔愣着,居然一点都没有觉察到!
要是对面的人要动用什么暗器,要是她是个什么暗器,自己要躲下去,还是要一定的本事了呢。
赤莲盯着那对方楼头上的人暗自想道,这霓红裳和这不辨识男女远立着的人,突然间一天出现,难不成,霓红裳这么一出来,也就是为了引过去自己的目光,才能让这人如此这般毫无征兆地出来溜达了?
没有可能的吧?
赤莲忽觉一阵心悸,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要么是自己的注意真被别处勾过去了一时之间没能注意得到,要么,就是那人的功夫远在自己之上的。
就算自己的注意在别处,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注意到。
那……那这后一个?
她不敢往下想,这个人的功夫要真是功夫远在自己之上的话,此次一出现,要做的,又是什么呢?
“丁长老,这个人……”赤莲眼看着那个人,微偏头过去问:“你可是认识?”
长老看了一会儿,摇头。
众人皆没能见到的,却是白隐修原在霓红裳来后愣着的一张脸,现在做的却是一张冷得像冰渣子的脸,满目寒光地杵看着那人。
“从我手下的消息里来看,还没有过这一个这个样的人,我得回去再查查,莫是遗漏了些什么?”
那人站在那方,高处烈烈风吹得衣袖儿胡乱飞,妃色的旧式装束褪色得很是严重得很,被风夹带起的的衣袖下裳处,有几个破洞,那一身妃色旧式装束像是一张陈年沾血旧麻布,分外让人觉得让人闷沉沉的。
那个人站在那房梁上,似乎一直盯着自己来着,赤莲一张脸就算藏在那一张面具下,也是似乎给盯得无处可逃。
这种感觉,是从来就没有过的慌乱。
简直是一场兵荒马乱地侵夺,将自己盯得完完全全地全然无一条路可走。
这种感觉很奇怪,有些熟悉,又很是陌生。
早先前有过这个眼神的侵夺,还是十多年前,面对着的是自己全然不知道的一个女人。也就是这个女人亲手杀了自己的全家上下数百之人,一把火将江南同里的莫家宅子,烧了个尽。
“天涯,你去探探这个人,小心点,不好对付的人。”
“是!”天涯一点头,将“苍柩剑”一下子插入剑鞘,起身向着身后墙使力,望对面的楼台上赶去。
见着有人过来,那人一抬手丢了个东西过来。
这个东西从那么远的地方扔过来,却是丝毫不比得善以制暗器的工匠做出来的上等暗器差半截儿。
这情形下,唯有的是对面的人,功夫太高。就像她自己已经可以摘叶伤人一般。可这么远,她自己都不确定是否一片薄薄的树叶还能伤到人。
一张疾风带过,风力削过一截发丝,赤莲食中两指截住那小东西。
不是别的,只不过一张揉做了皱团的纸笺。
赤莲疑惑的很,难不成,这是在纸上写了什么东西?纤巧手将皱纸团铺平,更是半点眉目没有了。
一张皱乎乎的纸,什么字迹也没有?
这是个什么意思?
赤莲越是觉得谜团大得很,心里喃言:“这个人,到底是觉得这件事做起来好玩的?还是在跟自己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