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错错愕从慕莐眼底很快的掠过,镇定下来,深邃的眸子微蹇,唇角紧绷,“先把婚礼举行了,再说这些事情”。
他没有回答,沈蓝丝毫不惊诧,他向来如此,把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过她这次偏不能让他如意,从已经完全愣住的教父手中夺过来话筒,仰脸,幽幽的看着他,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慕莐,我问你,你有没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
响亮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场,台下的人都被台上急剧转变的场景惊讶到了。
慕莐紧紧的凝视着她,似乎在思考什么,“没有”。
“哈哈,慕莐,你不去当演员真是太可惜了”,眼角的泪水滑落,沈蓝咄咄逼人的靠近他,怒吼道,“慕莐,你恨我可以,可是那也是你的孩子,你也可以下的去手,你还是人吗?”
高大的身躯明显一怔,他紧掐着手,嗓音苦涩,“沈蓝,那是个意外”,他当时并不知道那个孩子。
沈蓝肆意的笑着,“好一个意外”,徒的眼神变冷,“慕莐,把我耍的团团转是不是很得意呢?我今天就让你为我的孩子偿命”,右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剪刀,在慕莐还未来的及反应时,插进了他的胸膛。
剪刀被拔出的瞬间,鲜血喷射而出,洁白的婚纱被溅的红艳,沈蓝后退着,看着他痛苦的皱眉,却置若恍闻,放肆的哭着,“慕莐,你现在能体会到我的痛了吗?”
台下的宾客早已经被吓得四处逃窜,江睿和严泽急忙跑上台扶住慕莐。
用力的推开身边的人,慕莐走向沈蓝,步伐吃力沉重,“你到底听说了什么?”,她的话语让他丝毫没有头绪。
妆容花了,沈蓝也毫不在意,她后退着,痛苦的看着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小腹,“这里,这里以后再也不会有宝宝了”。
闻言,慕莐似乎是一瞬间被抽光了力气,他一直掩藏的事情,终究是被她知道了吗?
“我们不需要孩子”,深邃的眸子哀痛的看着濒临绝望的沈蓝,他只要她在身边就足够了。
“呵呵,你真残忍”,沈蓝明显误解了他深意,踉跄的步伐直接退到了甲板边,可她却丝毫没有知觉。
看着她岌岌可危的身影,慕莐心紧紧的抽搐着,鲜血已经浸染了大半的白色衬衣,可他感觉不到痛,紧握的双拳几乎要将骨节捏碎,干涩的扯动唇角,“蓝蓝,过来”,他试图向她靠近。
“你向后面退”,猩红的眼眸怒视着他,沈蓝忽然把剪刀放到自己的脖子上,“除了慕莐,你们都下去”。
“蓝蓝”,叶珄在一边紧张的叫着她。
慕莐皱眉,脚步向后退着,声音沉重,“都下去”。
看到他们都已经完全走下甲板后,沈蓝凄凉的看着他,声音缥缈,“慕莐,从我十七岁遇到你的那一年到现在,我都太痛了,既然我们欠你的,那就让我一个人这次彻底的来结束,这也就还够了吧”。
沈蓝眼底的绝望让他心惊,他能感觉到自己在下一秒就会失去她,嘶哑的吼道,“不够,沈蓝,只要我说不够,你就要永远留在我身边”。
海风袭来,洁白的婚纱扬起,纤细的身影颤抖着,仿佛一片凋零的落叶,凌乱的头发粘着泪水挂在她早已经不堪的脸上,“呵呵!”沈蓝望着他胸膛的伤口,杏眸微眯,缓缓的扔下剪刀,把左手上的婚戒摘下,耳环摘下。
慕莐不解的望着她的举动,胸口剧烈的收缩着,眼角酸涩,正想迈动步伐,就听见她说,“慕莐,我从此再也不要你的任何东西了”。
她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嘴角露出纯洁的笑容,一时让慕莐恍神,似乎又看到了那年初见她的画面,可是那笑容在他没来得及细看时就消失了。
江水可真凉啊,急剧下坠的身体,让她很舒服,她终于能安心的睡觉了,可是透过清澈的她好像能听到有谁在悲怆的叫着她,是他吗?她死了,他不应该是很高兴吗?慕莐,下一辈,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了,太累了。
安静了,一切终于都要安静……
“沈蓝……”歇斯底里的嗓音划破海面,扭曲而又痛苦,慕莐大步跑上前,沉重的跪倒了甲板上,也没能赶得上那一抹身影。
郗乔墨气虚喘喘的跑到甲板上,却没有看到沈蓝。
“她人呢?”,怒吼着,充血的蓝眸瞪着周围的人。
“蓝蓝,蓝蓝她……”,叶珄哽咽着,却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严泽和江睿显然也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和过来,他们都没有想到沈蓝最终会这样决绝的离去。
猛的把慕莐从地上提起来,郗乔墨吼道,“她人呢?”
他刚才不愿意看到沈蓝和慕莐的誓言,就离开了会场,可是还未走出沙滩就看到一群人从身边跑过去,这才意料到事情的不对。
胸口剧烈的灼痛着,他从来没有想到这次回来竟然是见她的最后一面。
“快,去派人打捞”,惨白着唇色,慕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慕莐昏迷了整整三天,梦中一直全部都是沈蓝在不停的逼问他,她的孩子,她拿剪刀刺进他胸膛的画面。
一幕幕都是她惨白脸落下江水的那一刻,巨大的梦魇压迫着他的脑袋。
“不,沈蓝,你不可以……”慕莐惊做起来,入目的是刺眼的白与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
“阿莐,你终于醒了”,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沐柔的眼睛都已经湿润了,她后来才知道婚礼上的事情。自己这腿竟然也是沈蓝的父亲造成的,心中不禁哀痛,一切都是孽缘啊!
慕莐把掉手上的针头,起身就要下床。
看到他的动作,沐柔急忙说道,“阿莐,你现在还不能下床”。
“简兮,把老夫人送回家”,慕莐虚弱的说完后就出了房间。
急切的脚步径直走到严泽的办公室,“她人呢?”
看到慕莐的身影,严泽一惊,起身走到他身边,“你刚醒来,不应该出来的”,沈蓝那一剪刀虽然没有伤及心脏,但是伤口太深,他又失血过多,能三天醒过来已实属不易。
如陈墨般漆黑的眸子凝视着他,慕莐固执的又重复道,“她人呢?”
严泽皱眉,脸色严肃,“在你昏睡的三天内,陆离和林然一直在找,可是整个江水都打捞遍了,愣是一点关于她的东西没有”。
慕莐就那样定定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呆滞。
严泽看着面前毫无表情的慕莐,试图从他脸上看出来点什么,可是他苍白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莐,你”,严泽担忧的看着他。
慕莐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转身离开,却在迈动脚步的一刹那不稳的踉跄了一下,幸好严泽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这一刻,严泽真实的感受到了他的颤抖。
慕莐低哑的吩咐道,“送我去江边”。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严泽只好开车送他过去。
海水拍打着沙滩,一浪接着一浪,深秋的风凉的入骨,慕莐仍然穿着医院的病服,苍白的脸色。
看到慕莐的身影,林然走过来,“慕爷”。
“有消息了吗?”他的声音平淡的没有丝毫起伏。
“没有”,林然皱眉摇了摇头。
“通知陆离,不用再找了,把人都撤掉吧”。
林然复杂的看着他好一会,才回答,“好”,这样子的慕爷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他见过杀人不眨眼狠辣的慕爷,见过放荡不羁的慕爷,却从来见过这样像死水一样慕爷。
“泽,你也走吧”。
扔下这句话,慕莐直接向海水走去。
严泽急忙追上去,张了半天嘴巴,才吐出一句话,“莐,你别想不开,她也许,也许没事呢”。
“不要跟着我了”。
望着这个一瞬间变得死气沉沉的慕莐,严泽竟然连一句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哎!”
海边的人都走光了,只留下了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任由海水冲刷着他的小腿,冰冷刺骨。
狭长的眸子望着一望无际的水面,薄唇勾起一抹涩然,“沈蓝,你的心果然比我更狠”。
爱情中最狠的话不是“我不爱你”,而是你明明知道我爱你,你却要深深的伤害自己来报复对方……
脑海中想到婚礼前,陆离的那番话……“总裁,我们最近调查到,夫人当年好像在她母亲去世后,应该得过抑郁症,那个医生是郗乔墨找的,本来他丝毫不透露信息,后来硬逼问他才说的”。
眉宇深纠起来,慕莐眸色哀痛,沈蓝,当年你到底发生过什么?
“慕莐,你这个混蛋”,郗乔墨看到慕莐的身影后,一身冷冽的冲上来,提起拳头,一拳打到慕莐脸上。
高大的身体毫无防备的倒下。
“慕莐,Hyacinth就是被你亲自杀死的”,郗乔墨愤怒的嘶喊道,提起来他的身体,握拳又要他,被他挡住了。
“告诉我她当年为什么会得过忧郁症”,慕莐凌厉的看着他,眉宇紧皱。
“呵呵,慕莐,没想到你竟然能查到这一步”,淡蓝色的眸子划过一丝痛苦,唇角勾起深深的嘲讽之意,“慕莐,我说过你不会想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情的,可是这是你问我的,你别后悔”,看了眼海面,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当年我答应过她,永远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可是现在Hyacinth不在了,我也不用遵守那该死的约定了”,说道最后,竟然有些许哽咽着。
唇角挂着血迹,慕莐眸色复杂的看着他。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会逼的当年那样一个活泼的女生走到抑郁症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