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和张毅二人此刻正坐在韩家的店中,悠哉悠哉地喝着茶。韩家之所以能够在荒城中站稳脚跟,除了靠拐卖人口赚雄厚的资本之外,便是靠这些手工艺来撑撑门面了。
不过来了韩家的工艺店之后,苏越才发觉这个韩家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别看听起来似乎韩家做的买卖不怎么好听,但是来到这里苏越才觉得韩家能人倍出。
光是看店里摆着的工艺品就令人耳目一新,尤其是玉雕。从玉雕的首饰来看,这些玉虽然不出彩,但是雕工的手艺却很精细,在燕城自己也开有玉器店的苏越一下子就被这里的雕工所吸引,眼睛都快转不开了。
“王爷,王爷!”张毅压低了声音,见韩家玉器店的掌柜的就要过来了,便咳嗽了两声。苏越这才将自己的目光从那玉器上面移开,露出了苏越标准式的微笑。
“看二位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掌柜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先生,见苏越和张毅两个人的目光都盯在玉器上面看,心里还以为这是两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不怪这老先生没有把这两个人给认出来,张毅虽然几年前是曾替州府办过事,不过深居简出平常鲜有百姓认识他,知道他的无非就是官府中的人和四大家族的几个长老,这个掌柜的是今年才被韩家挖来的能人,因此不认识张毅情有可原。
苏越虽然已经在百姓中露过脸,不过显然这位掌柜的没有关注过官府的事,即便有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像温良那般闯进府衙中得见越王。
苏越手中的扇子一合,往掌心里面一拍,笑着说道:“掌柜的真是好眼力,我和家兄的确是从外地来的。我们听闻这南部那可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所以便想着来看看,兴许能淘到什么好物件呢!”
闻言,掌柜的来了兴趣:“哦?这么说两位也是生意人?”
“哪里哪里,只不过是做些小本买卖罢了。”苏越的目光略过眼前的这些玉器,不由得发出惊叹来:“掌柜的,恕我直言,你家店里的玉质一般,可是这手工艺却是顶好的!”
“看来这位爷确实是个识货的。”掌柜的也不生气,笑呵呵地捋着自己的胡子点了点头。“这位公子说的不错,这南部地灵是不假,不过这好玉都比较难开采,地势险峻,耗人力又不安全。这一般的玉石就刚好相反了。虽然玉质一般,不过我们店里的手艺师傅会将这些玉雕琢得极为精致,光是靠卖相也值不少呢!”
苏越和张毅对视一眼,道:“哦?听掌柜的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好奇了,不知道在下能否与这位手艺师傅见上一见呢?”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但是掌柜的一想这二人是从外地来的,应该走南闯北见过不少的世面,该不会是过来挖墙脚的吧?老掌柜的心思活泛,做事也晓得给自己留一线之地,便拱手道:“不是老朽不给两位薄面,只是这师傅整日里都忙得在做手工活计,一天内也少有歇息的时候,二位要不来看看?”
说着,掌柜就带着他们两个来到了窗户边,打开了窗户几个人往下一瞧,苏越和张毅忍不住笑了。
这是这件玉器店的后院,院子里面的工人做什么活计的都有,掌柜的指着其中一个腰宽背圆的男人说道:“二位看,那位就是店里的手工师傅,别看他五大三粗的,有时候心要比我这个做掌柜的老头子还细呢!”
看那男人的模样似乎在打磨玉石的毛坯,似乎是长时间地在此工作,额头上和脖子上面都沁出了汗珠,打湿了前襟和后背的衣裳。突然,他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视着他,他抬起头来环望着四周,模样十分警惕。
苏越察觉到此人非同一般,便和张毅对视一眼,在对方看到他们两个之前,退到了距离窗口较远的位置,又缓缓地坐了下来。果不其然,在他们两个消失在窗口的时候,那男子果真抬起头来看了二楼的窗口一眼,却只看到了一脸困惑的老掌柜,他虽然也觉得奇怪,却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那老掌柜将窗户重新关上,见苏越和张毅低声在讨论着什么,一头雾水地问道:“两位不知道在商讨些什么,可真是把老朽给弄糊涂了!”
莫非他们不是来挖人的?
苏越问道:“那位师傅应该是在这里做了有些年头了吧?”
老掌柜以为他不死心地还想要挖人,便着重描述了下此人对韩家的忠诚:“这位师傅的确在东家的铺子里待了有些年头了,他虽然性格淡漠了一些,不过却是个知恩图报的老实人。老朽来接管这铺子之前,他便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年了。铺子里许多的事情,他比老朽还要熟练呢!”
听到这里苏越和张毅都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此人在韩家的地位果然不一般,想必跟韩家那些黑暗的内幕脱不了干系。这一趟总算是没有白来,不过这个老掌柜的显然是担心他把这个人给挖走。
要是真的挖走了,再想抓韩家的把柄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里,苏越便对那老掌柜说道:“掌柜的不用担心,在下只是想来这里找寻掌柜的合作,并没有其他的意图。是这样的,我家老夫人的生辰快到了,我手中有一块好玉,想请一位手艺好的师傅给好好雕个样件出来,好当做生辰贺礼讨好她老人家。就不知道你店中的这位师傅敢不敢接这个活儿?”
原来此人的来意是这般,老掌柜顿时放下了心来。他拱手说道:“原来客人是想雕玉,这个不难,就不知道公子有没有花样?若是没有,我们这边也有花样可供先生选择。”
苏越摆了摆手:“花样我改日会派人连同那块玉石一起送来,手工的定金本……我今日出门出得急了,身上并无带银子,改日也一并送过来。到时候还请掌柜的和那位师傅多上点心。”自称惯了本王,差点说溜了嘴。
虽说是做买卖,但是这位公子空口说白话什么都没有带来,这未免让老掌柜心里怀疑此人的诚意。不过来者即是客,他自然也不会推掉送上门的生意。即便买卖不成,他也没有什么损失。
于是掌柜的便什么都应了下来,他不知道苏越真正的目标是想要搞垮韩家,就看见苏越和张毅一前一后走出了自家的玉器店。
“人家都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必说的便是王爷吧?”张毅想了想觉得今日的状况还真是格外的顺。“从知府大人府中坑了一把知府,出门便遇上韩家这么个傻掌柜,看来韩家离灭族不远了。”
苏越悠闲地摇着扇子:“灭族还不至于。不过当家的那些个家主长老们恐怕都是要离死不远了。”
张毅疑惑道:“难道韩家所做的事还不足以让他们诛九族吗?”
闻言,苏越总算扭过头来看着张毅,他突然明白了张毅的想法。“先生。”
张毅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却也讷讷回道:“王爷有何话要说?”
“先生是想要置韩家上下于死地,可先生该知道韩家有多少人是被蒙在鼓里的?若就此受到牵连,岂不是大大的愿望?本王知道你为梁兄报仇心切,但一切总要从大局着想。”
看来王爷是想去一部分留一部分,张毅还是有些不懂。“若是不斩草除根,恐怕韩家的余孽混下来的话会死灰复燃啊王爷!”
苏越微微一笑:“你放心,虽然目前州府中的人手还不太够,等到招到了衙役之后,白耀和阿言他们就能腾开手去做一些其他的事。”
“比如说?”
“比如说,将韩家那些身家清白的人规划过来为我们所用……韩家的这表面上的生意维持得有多完美先生应该是有目共睹的吧?利用起韩家往外销售的渠道,将南部的特产出运出去,此不是一件美事?”
张毅自认为自己满腹谋略,但是在见到越王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一些小伎俩在王爷的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他不禁钦佩地说道:“王爷果真非寻常人可以比拟也!怪不得能同梁兄成为至交,想必梁兄的一些行事就是从王爷这里学过来的吧。”
“哈哈哈!”苏越摇头笑,“梁大人的确是个能灵活掌握用各种方法对待各种人的技巧,只可惜……”谈起故去的人时,总是会有一股那么一抹惆怅悲伤的意味在里面。
张毅抬起头来望向荒城的南方,还没有来得及多想,就被苏越拍了拍肩膀说道:“走吧,府中还有人在等着我们呢。”张毅看着苏越对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顿时觉得怪怪的。
难不成王爷是想念王妃了?听说他们连成亲仪式都未举办过,热恋中的男女互相挂念着对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于是张毅便跟着苏越的步伐一同走回了州府。
走回去之后两人才发现州府的门口人已经都散得差不多了。几个护卫都在门口清场,见到苏越回来之后都马上停下了自己手中的活儿,恭敬地喊道:“王爷。”
“嗯。”苏越淡淡地应了一声,“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都解决得差不多了,白耀和阿言人呢?”
“在侧院训新人。”
苏越笑着点了点头,跟张毅说道:“看来他们的事要比我们办得顺利得多了。”张毅不客气地夸奖道:“还是王爷给他们做铺垫做的好啊!这也算是成功的一小步吧?”
“先生客气了,咱们过去看看罢。”
“王爷请。”
两个人在自己的府里客气来客气去,几个护卫都有点看不下去了,等他们一走便又低头开始忙自己的。
州府的前院到大堂都是用来审案开堂的地方,属于办公的区域。而侧院才是府中的衙役们休息和训练的地方,苏越曾经在那边看过。刚来州府的时候那里只是一片长了荒草的空地,后面有几处房屋,应该是供衙役休息的屋子。空地则是用来训练的。
自从翻修之后,空地又被重新修整后,上面插了几根练武的木桩,还吊了几个沙袋。
其实在燕城的越王府时,苏越给护卫们准备的训练项目要更多一些,不过护卫们和这些刚来的新人不在一个层次上面,所以训练的项目还是简单一些比较好。
苏越和张毅到的时候,正看见白耀在那里训话,阿言就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这些人。见到苏越来了之后,白耀和阿言齐齐道:“见过王爷!”
那些新招进来的衙役们也跟着行礼:“见过大人。”
听到各自不同的称呼后,苏越忍不住满意地点了点头。阿言和白耀算是他的亲卫,但是这些衙役们不同,他们是替皇上替朝廷办事的,叫他王爷自然不合适,叫大人真是再好不过了。
“都起吧。”苏越一眼扫过去,泱泱溢溢数下来竟有四五十人,而他自然也看到了之前上凤山的时候与凤山村长见面时身后跟着的两个壮汉子,不禁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那两人被王爷这么富有冲击力的笑容给迷惑得憨傻地摸起了自己的后脑勺。由此可见苏越这张脸带给人的杀伤力有多大,他自己倒是不在意这些。
见这些人穿的还是自己家里的粗布衣服,苏越站在他们的面前对他们说道:“恭喜你们经过考试成为州府中的衙役。不过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后面的日子会由本王的护卫每天对你们进行作为衙役的基础训练。本王只要听话的人,如果有谁敢违反州府的规矩和本王的命令,那么趁早给本王走人。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