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又说了些训诫的话之后,又讲了下州府付给他们的工薪,以及每天要在州府中值班的时长,关于早晚轮值的事就交给白耀去安排了。荒城的整体生活水平并不高,而州府每个月开出几十两纹银的工薪已经算是很高的了。当他们听到自己每个月可以拿到那么多的银子,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
最后总结便说了一些鼓励的话,无非就是为了官府办事绝对不会亏待你们之类的话,苏越说得有理有据让人心生钦佩。
最后他就不再插手白耀的训练了,而是将阿言也给一起带走了。白耀眼巴巴地看着阿言被王爷给带走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做苦力,顿时一把辛酸泪!
走往后院的路上的时候,苏越背着双手仍旧是那副优雅的姿态,盘问起阿言在招人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阿言摸着后脑勺想了想还是真有一件小闹剧。
自从州府放出消息要招衙役之后,今天的确来了不少的人。不过有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嚷嚷着要插队早点考试,许多人都被他们折腾得不敢多说话,想来应该是荒城的一些地痞无赖。不过在白耀发现之后,让他们去后面排队,这几个人自然是不听的。
于是喜闻乐见之下,这几个人被白耀摁住揍了一顿,狼狈地跑了。
“荒城民风如此,在衙役们目前还未成熟起来的时候,不要惹动这些小混混,谁知道他们身后站着的是哪家的势力呢?”
受到教训的阿言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王爷,属下会好好跟白耀传达的?”说的好像当时他自己没动手一样。苏越笑得意味深长,瞥了他一眼也不戳穿他。白耀和阿言经常在暗中较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对于良性的竞争苏越还是很看好的。只不过阿言这小子肚子里仿佛有黑水一般,经常在苏越面前不遗余力地黑白耀。这大概是他从燕城到荒城一路上唯一没有变的爱好了吧。
在路过主院的时候,张毅见苏越的目光往屋里坐着的解语和墨小艾二人看去,心中有了些想法,便提前告退,回到自己的屋中去休息。苏越也就没有拦着他,这一遭走了一圈寻常人确实会觉得疲倦,但是苏越体质已经有所改变,自然是察觉不到累的。
见苏越和阿言朝着屋子这边渐渐走来,墨小艾停下了自己手中的针线,冲着苏越笑得璀璨。“苏越~你回来啦!”
还是改不掉猫的习惯,见到自己喜欢的人过来就欢喜地扑了过去,苏越也伸出手一只手臂来揽着她的后腰,也不觉得解语和阿言碍眼,直接就对着那丫头的嘴唇亲了下去,只不过是蜻蜓点水,却让墨小艾的心中漾开了波纹。
好在小猫不经人事也不懂得做这种事要害羞,只轻轻一笑便转移了话题:“苏越苏越你去哪儿玩啦,怎么都不带我啊?”
“你睡得四脚朝天还打呼,我当然不忍心叫醒你。”苏越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倒是让墨小艾觉得无颜见人想钻地缝。
“我不打呼……”这话说的墨小艾自己都不信,猫哪有不打呼噜的?尤其是一到了睡觉的时候,那呼噜打起来连停都不带停的。不过苏越向来只会更宠她,那种增加情趣的小呼噜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倒是解语,脑子里大概想象到了一只小奶猫睡得正酣还打着小呼噜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可爱,就笑着眯起了眼睛。
苏越这才发现她们两个原来是在缝制衣服,解语的手艺自然是不用说的,可墨小艾什么都不会,拿着针线做什么?苏越拿起她跟前的那块布一看,差点笑出声。墨小艾本来是想阻止他的,可是已经晚了一步……
“哎呀不要看!也不许笑!”墨小艾气鼓鼓地抢回自己的针线还有用来练手的布条来,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一片红红的东西,针脚也是歪七扭八,旁边加的几点绿色才能让苏越勉强看出这是一朵花来。
苏越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也没阻止她跟解语学,也没有说其他的话。其实苏越并不在意自己喜欢的姑娘是不是贤惠,是不是十八般女红都样样精通。
只要这个傻丫头能和他一样对对方有着不差分毫的爱意,他便心满意足了。
苏越将那朵绣的实在难看的花放下,说道:“看来你们今日是出门了,怎么样?荒城的商铺比起燕城来也不算差吧?”
解语咬断了线头,将手中的衣服抖了抖,见大体的样式出来了才满意地笑了。“这里确实不必燕城差,却没有燕城热闹。再过一个月燕城那边就快到花灯节了,偏偏咱们没这个眼福。想来这边的习俗和燕城的不一样,等解语得了空闲去打听打听这南部一般过什么节日,咱们也好入乡随俗。”
和他们这些大老爷们不一样,解语是个心细如丝的女子,多年来一直操持着王爷府中的大小事宜,就连管家都不如她的心思细腻。若以后真有机会的话,还是尽早为她寻一良人嫁了吧。免得耽误了姑娘家大好的春光。
墨小艾注意到苏越的情绪有些波动,忍不住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苏越的手上面,歪着脑袋看他:“苏越,你在想什么?”
“嗯?”苏越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见桌子对面的阿言解语和小艾都盯着自己看,他哑然失笑道:“没什么。”一只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小艾的后脑勺,问道:“怎么样?出去逛街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你这个丫头最是坐不住喜欢玩的了。”
本来调侃的话还以为墨小艾会反驳,但是没想到墨小艾竟然一脸凝重地扭过头去和解语对视了一眼,解语对着她点了点头,墨小艾才又把脑袋给转回来。
苏越暗暗咋舌:噫?这个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听解语的话了?
墨小艾想了想,还是说出实情比较好。“苏越~我带了一个人回来。”
苏越没当个回事地嗯了一声,淡淡地说道:“你该不会带了什么小妖精回来了吧?你就不怕我被她拐跑?”刚说完他的大腿就被一只小手给掐了一下,要不是苏越表情控制的好,当下五官就能扭曲了。他心里直嚎啕:这个小蠢猫怎么净挑大腿内侧扭?万一一个失手以后的幸福不就没有了么?
对于苏越时不时的不正经的话,阿言和解语表示淡定。就墨小艾气鼓鼓的样子,大概是暂时都不想理会苏越了。于是苏越只好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解语,后者了然地解释道:“今日去买布匹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男人。他一直在暗中跟踪着我和小艾,似有不轨的意图。不过好在小艾是个有能耐的,便将他拍晕了带回来了。
苏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奇道:“普通的好色之徒你们教训一番也就罢了,你们偏偏将他带了回来,莫不是这人的身份有什么问题?”
解语点了点头,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意。“那人说他是韩家的人,而荒城中的人口失踪的案子应该与他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想王爷应该用的上此人,小艾便将他带了回来。”
阿言:“……”
苏越:“……”
这特么都可以的吗?苏越感觉到自己这一天跑还不如两个小姑娘逛街一趟来得实在!他问道:“人呢?”
墨小艾哼了一声,见苏越又要亲过来,连忙推他:“好了好了,我把人交给你就是了。”说罢她的手掌朝着地上虚空一划,那人如昏过去之前一样,倒在地上还没有醒过来。
根本不用苏越发话,阿言就自动站起来找了个绳索将这个人绑了起来。阿言为了方便苏越拷问这个家伙,特地在院子里面钉了一个十字形的木桩,将韩三的两条胳膊给分开绑上,那样子就仿佛一个不会懂的人形沙包。
苏越摸着自己的下巴笑眯眯地看着韩三,脑子里闪过一个好主意,对阿言道:“去通知白耀,晚饭过后带着那些新来的衙役们,就说本王找了个人来陪他们练手。”
阿言点了点头,心里蓦地升起了同情。他刚刚在绑的时候顺手从韩三的身上搜出了点东西来,一点银子和一把匕首,还有一包蒙汗药。看来这个家伙果然是个惯犯。最主要的是,阿言从他的脖子上面拽下了一块圆形的小玉佩。
“王爷。”阿言将那块玉佩拿到了苏越面前,苏越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勾起了唇角。“果真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蠢货,一个一个的,都这么蠢,本王都不忍心下手了呢!”
阿言看着苏越那副腹黑算计的模样,心道王爷说着不忍心哪次没下狠手?猫哭耗子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吧?
苏越淡淡地说道:“阿言,你胆子肥了啊?竟敢说本王是猫?”
阿言心里一惊:妈耶忘了王爷最近学会读心之术了!
他忙低头认错:“属下有罪。不过王爷喜欢的,不也正是猫么?”眼神往墨小艾那边一瞟,墨小艾很配合地点头:“对啊对啊!猫怎么啦!你看不起猫啊!”
苏越:“……”竟然被反将一军!
阿言见小艾姑娘跟王爷打闹开,自己捏着那块玉佩决定出去打探一下消息。解语本想嘱咐他一句早去早回不然就吃不上晚饭了,结果阿言跑的太快竟是都没有听着。
州府中的人在经历了一天的忙碌后,迎来夜幕,漫天璀璨的星光闪烁,昭示着明日的大好天色。如同其他寻常的百姓家一样,州府的厨房里飘起来了浓郁的饭香味,等到白耀结束了对新衙役的训练之后来到大堂时,饭菜已然上桌了。
苏越见人都到齐了,也不管没有回来的阿言,直接说开饭众人便欢喜地开始动了筷子。
白耀离苏越不远,他刚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向来在饭桌上面不说话的苏越就问道:“新来的衙役怎么样?有没有不听话的?”
白耀乖巧地放下了筷子,这是所有护卫们的习惯,只要王爷一问话就必须放下手里的筷子,咽下嘴里还没嚼完的菜。“都还不错,有几个跟不上训练的,属下今晚都给他们调成了值夜,多指导一下。”
“嗯。”苏越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等他们也用完饭后,让他们都到后院来。”
“王爷有话要训诫吗?属下代为训诫也是一样的。”
苏越摇了摇头:“不不不,本王给他们找了对手,你不是要深入指导吗?这人正好借你们练习来用。”
白耀不明就里,解语却是在旁边一边嚼着馒头一边在心里感慨着王爷又在使坏了。
衙役们一共有五十多个人,被白耀分开了两拨轮流倒值,夜晚的时候只剩下了二十多个人,不过州府也管一顿晚饭的,因此厨房里面一做就是近五六十人的菜,厨娘还是很有压力的。不过府里面的小丫头也不少,个个都来帮忙,就连解语也会来炒几个菜。这些从燕城来的手艺让那些衙役们吃得连吃相都没法看了,狼吞虎咽的。
“这菜做的真好吃!”
“是啊!比我娘做的要好太多了!”
“在府衙当差是真好啊,俸银给那么多,饭还管饱,还有大骨头呢……我家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买这么大的骨头回去炖。”
“说到底还是咱们大人好,又有能耐。若是换成以前,前几任那些州府哪里敢做出这种大刀阔斧的事情来?”
“等俺攒够了钱,就可以给俺哥讨个媳妇了~”
“别人都是给自己讨媳妇,你咋给你哥讨呢?”
“俺哥身子不大好,做不了捕快,咱这里的姑娘又矜贵得很,俺哥小时候可疼俺……”
一群憨厚老实的人在侧院的院子里摆了一张长桌,围着坐,你一言我一语地便认识熟悉了。等到对互相的家境有了些了解之后,他们才察觉原来这些人的条件都差不多,家中都不富裕。
一时间,气氛有些伤感。
不过这种伤感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白耀是训练他们的教头,在他们吃饭吃到收尾的时候就看到白耀从侧院门口走了进来。他们对这个人的印象还停留在下午凶残的训练中,见他过来顿时吓得连饭都不敢吃了。
虽然建立自己的威信很重要,但是看到新衙役们吓得连饭都不敢吃了,这绝对不是白耀想看到的。
他站在这些人的背后,一改白天严厉的口气温和地问道:“怎么样?厨娘做的饭好不好吃?比的上家里的饭吗?大家还吃不吃的惯?”
没人说话。
白耀伸手一拍其中的一个傻大个:“嗯?长安,你觉得呢?”
被叫做长安的汉子傻乎乎地捧着个馒头,扭过头来对着白耀一笑,虽然心里发憷可还是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刚才还跟大家伙儿说这饭比我娘做的还好吃~是真的!”
白耀点了点头,看出这些人是真怕自己,也就不急着催他们,而是跟他们话起了家常。白耀跟随了苏越整整十几年,苏越的为人处事举止谈吐多少都学到了一些,他不是不爱说话而是做护卫的性质只要闭着嘴听王爷吩咐就好。
对于调教这些新人,白耀有着自己独特的技巧。打一棒子再给颗糖吃,这种手段是他玩转的最溜的了。
白耀找了个空座位坐了下来,左右两边的汉子都有点怂不敢伸手夹菜了。还是白耀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繁星,感慨了一句:“以前我从没觉得星星这么好看。”
有个人就大着胆子问道:“难道是皇城里面看不到星星吗?”
说罢他自己也觉得好笑,就嘿嘿一笑挠起了头,周围的人也一阵哄笑。白耀摇了摇头:“我从小就跟在王爷的身边,替王爷办事,在各个地方跑,那时候只觉得累,根本没有什么心思也没有时间看什么星星。”
“可是俺娘说皇城里面都是住的富贵人家,要是能参加科考中了状元,就不用在俺们这穷乡僻壤过苦日子了。”说话的人是之前凤山上的村民,名字也很接地气,叫阿根。“可惜俺哥身子不大好,一直病着,不然凭俺哥读过那么多书,肯定能中举的!”
白耀倒是没想到他家里竟还有个哥哥,稍微惊讶了一下就听到有人在问:“白教头,你能不能给我们说下皇城里面都有啥啊?跟咱这荒城有哪些不一样的地方啊?”
“对啊!说一下吧!”
“俺们连荒城都没怎么来都住在山上,没见过世面~教头给俺们说一下吧!”
大约是看出了白耀并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只不过因为训练的关系才故意摆出冷架子让大家专心训练,这时候才起哄让他说说自己的见闻。
白耀想了想,便痛快地应下来。“好!不过我有个条件,吃完饭消食儿了之后,还会进行一场训练,到时候可不许喊累!”
“教头放心!俺们绝对不会说一个累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