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包厢的地板上铺的都是天鹅绒地毯所以坐上去也很暖和,并不觉得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沉默的因子在空气中不断蔓延。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林夕才率先开口:“你为什么这么怕黑?”
听到这句话钟素才慢慢地抬起头,屋子里微弱的灯光虽然并不如同平时那般光亮,但橘黄色的烛光却显得异常温暖。
他看了看旁边女人的侧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柔和,童年的阴影依旧盘旋在他的心底,却让他第一次有了倾诉的冲动。
“是因为小时候,”他闭上眼睛,以前发生的种种似乎还历历在目。
林夕虽然没有转过头,但是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小时候爸妈总是出差,我就一个人待在家里,每到晚上我都会把每个房间里的灯都打开,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恐惧感。”
“可是有一天电闪雷鸣家里突然就停电了,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一点声音,只听到闪电打雷的声音在耳边呼啸,房间里光线忽明忽暗。”
“我太害怕了,就躲在卧室的柜子里,即使柜子里一片漆黑,而且还很封闭,但是我没有选择,只能在里边待着。直到第二天早晨保姆来给我做饭,才在柜子里发现了我,当天我就发了高烧晕倒在里边。”
“醒过来之后只要一接触封闭空间里黑暗的地方就会不自觉地产生恐惧,虽然这里没有柜子里那么小,但是当它四周都是封闭的时候那种感觉就突然涌了上来。””
“没关系,你会没事的。”林夕觉得自己并不应该可怜这个伤害过她父母的人,可是她就是不想让他太恐惧,就想陪他说说话。
“在我爸爸消失以后的好多个夜晚,我都无数次梦到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无法释怀。所以即使她在疗养院,我也尽量不去看她,怕看到她就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她?”林夕有些惊讶,这个她是谁。
钟素点点头:“她,我妈妈,那场爆炸以后她的精神就有些失常了,所以一直在疗养院住着。”
林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伸出手臂抚了抚他的后背。
“你不用安慰我,我都习惯了。”烛光下他的神色忧伤,目光空洞而无神,仿佛陷入了异常深远的记忆,“他们也不是那么不在乎我,只是更在乎生意罢了。”
林夕静静地听着,他就继续说,仿佛只要一停下,眼前这个温馨的场景就会消失一样。
“我记得小的时候我遇到过一个小女孩,她被父母宠得像个公主。”
“那天她穿着一条白色的公主裙,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我从车窗里看过去不得不承认她很美,可是我很嫉妒她,就把司机刚买过来的冰激凌弄在了她的裙摆上。”
说着他就轻笑了一声:“你也觉得我挺幼稚的对吧,呵呵,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真是蠢的可爱。”
“我以为她会生气,可是她却笑着说这样裙子五颜六色的会更好看,而且她很轻易地就原谅了我。”
“当时觉得挺挫败的,可是却因此对那个小女孩印象深刻,从此没再忘记过。后来我也曾无数次在梦里见过她,却从未在现实中遇到过。”
林夕记得自己也曾遇到过那么一个男孩,一脸叛逆地把冰激凌洒在自己的白裙子上,她心里当时是很高兴的,那条裙子她喜欢了很久,是爸爸作为生日礼物买来送给她的。
但是在男孩倔强的眼神里她看到了那么一丝忧伤,她看着这个一个好看的小男孩心一下就软了,她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男孩。
直至今日,林夕都不知道那个男孩竟然就是钟素,没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遇见。
可是她为什么会装作不认识自己呢?
她不想问,她怕他的回答会让自己心软,放弃了报仇的想法。
她不敢问怕得到的不是自己的答案或者他并不回答自己。
“你想见那个小女孩吗?”林夕最终问了一个别的问题。
“想……见又有什么用呢?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可能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人的存在,恐怕以后也不会再有缘分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刚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林夕的眼睛突然就亮了一下接着又暗了下去:“你还没见到你怎么不知道她不知道你,万一她也想找到你呢。”
林夕总觉得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钟素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他的态度怎么会转变的这么快,对她冷酷无情指手画脚,而且完全是一副陌生的样子。
“最近梦里总会出现一个穿着白裙子的身影,我想看清楚她的脸却总是看不清,我想那可能是她吧。”
“其实我从来也不是个十分乐观的人,所以这种事情还是看缘分。我不知道找到她之后要做什么,我也怕那不过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种执念,我还什么都没有想好。”
林夕点点头:“好吧,一切随缘。”
这个夜晚他们的心似乎更贴近彼此,林夕比之前更了解他了一点点,而钟素也不再那么排斥林夕的存在。
恍惚中,是几乎泛黄的记忆,久得仿佛沉入岁月长河中的流沙,那人微微翘起的唇角,少年的面容姣好如画。
第二天早上,熹微的晨光悄然洒了进来,穿过树梢,照在两个人清澈的睡颜上。
钟素渐渐转醒,他晃晃昏沉的脑袋,周围的一切都十分陌生。
记忆陡然转醒昨天发生的一切一一浮现,他的肩膀感觉沉沉的,像是压着什么重物。
他转过头来看,林夕还睡得正熟,均匀的呼吸喷薄在他的颈窝处,微痒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他猛地站起身,拍打了脑袋几下,告诉自己清醒点。
林夕的身体突然没了支撑瞬间都倒在了地板上,虽然铺着地毯但还是能清晰地听到“砰”的一声头和地板发生了亲密接触。
“你干什么?”她本来就有起床气,再加上昨天晚上也没睡好,刚睡熟没多久脑袋就磕在了地板上。
她揉着太阳穴缓缓坐起身,隐约看到眼前有个人影。
“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玩的套路,从遇到她到被困在包厢再到停电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
林夕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则是:“我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