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一边哭着,任凭泪水滚滚而下,却不曾用手去擦一下, 真的是感到惶恐,更感到说不尽的绝望,如果真的是应启昭就怎么可能不是应启昭,刚才那一声叹息声如此熟悉!
这时,有人轻轻地走了过来,只见这人站在海棠的面前,一言不发,海棠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速度特别快,她几乎是惊喜的,却失望极了。
对面站着的是一张苍老不堪的脸,面上都是皱纹,爬了一道又一道,却是应启昭旧日的管家,李老儿。
看到海棠满面都是泪水,老管家顿了一下,大概也是理解的,随即淡淡的,满口掩不住的忧伤,口气极轻。
“公子,已经很久没回来了,整整一年了,他们都说是少爷,已经战死在戎狄,我却不信,这老宅子已经呆不下去了,曾经那么好的人,已经变了样子,或许物是人非,人走茶凉吧,小姐你也不来了。”
海棠痛苦的看着管家:“你家公子为何不来了?却真是为何,你知道吗?我在戎狄整整呆了一年有余,可是未曾有过你家公子的一丝一毫的信息,究竟是为了什么。”
管家却全然不肯放松,追着问:“小姐既然在戎狄,为何不处处打听,有关子的下落,小姐可知道,公子在生前,对小姐最好做什么事情都想着小姐,可是如今出了事情……”
海棠摆了摆手,制止管家再说下去,对海棠来说,又怎么不知这管家嘴里的责怪之意,可是与自己和辜,与自己何干,想到这里,海棠叹了一口气,却不想辩解什么,只是转身默默的离开。
看着海棠离开的背景,管家愣了愣神,叹了的口气,他在远处看了一眼后,也转身离开。
远处的荒草动了起来,似乎有人走了过来,身着长长的白色袍子,脸上挂着灰色的面具,身形甚是挺拔,他跨过千山万水似的,走到管家面前。
“要记得,如果他下次再来的话,不要跟她说这些,这些事情不要让她知道,与她来说,知道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不如不知道的好,我曾经尝试过要让她知道,可是我终究是后悔了,我知道,如果一旦她知道了一切事实的话,反而不会安全,还不如不知道的快乐!”
管家摇了摇头:“可是我不懂公子,明明你很痛苦,为什么却不让这小姐知道呢?这小姐曾经在戎狄,那你那么久,你也不是为她他又回了中原吗?
却是为何,大仇不报我们也不安心啊,死在九泉之下的老爷,他也不会安心的!”
“这些事情你不要管,交给我一个人去做,我如今已经是这幅样子,是必然要报仇雪恨的,我要是报了此仇,我无颜去黄泉底下见我的亲人,我一定要报此仇,一定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一定要将凶手抓住,还我清白。”
李管家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暗自觉得神伤不起,公子年小的时候,便由着自己看着公子长大的,这公子,心性坚强,一般人等是比不得的!
可是如今,这公子遭了这么大的变故,受别人陷害,九死一生,终于回来了,可是这回来也是一个不人不鬼,不明不白的身份回来的,终究不能光明正大的回来,往日的荣耀淡然无存,这处宅子已经变成了一座鬼宅,很多人都不敢来这里,自从公子出了事情之后,这家树倒猢狲散,走的走,散的散了……
留不住的强留也留不得,不想走的,赶也赶不走,这世道大概也如此吧。
或许这管家早已看透了此事,在心里却格外的放松了几分,瞧这应启昭格外的竟多了几分安慰。
应启昭转过身去看了看偌大的园子,四处荒草丛生的样子,他轻声叹了一口气。
“我又怎么不知海棠一个人在戎狄之处寻找我,她一个人,若真的是一个人,我就真的舍不得了!”
“可偏偏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人,我是无法现身的,海棠如此单纯,我不能让她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我一定保她安全,这才是我要做的,否则做什么都没意义,哪怕报仇都没意义!”
管家在身后站着,默不作声,心里却知道,自家公子哥心里受的委屈,自家的公子儿,为国家为朝廷付出了那么多,付出了生命和心血,付出了老爷,曾经的荣耀,一时无两,却遭人陷害,到如今落得这步田地,朝鲜那边自从得知了,应启昭被人围剿之后失去了下落,倒也寻找了一番,终究还是放弃了……
一些忠心的大臣,无不上本上奏,可是却也无用,时日太久了,整整一年了,派出去的人马一批又一批的,来来回回的,却终究还是一无所获,索性大军也放弃了,再也没有人提起这件事情!
谁也不想提起,因为终究是觉得,这是一件令人觉得伤心的过往,就连当今的皇上,每次想起,必然也是感慨万分,说起之时,也自是泪水涟涟,泪挂两腮。
应启昭站在远处,看着荒草,那里的深处隐着一间房子,没有人居住,可是却甚是干净,应启昭转身朝着那里走了过去,他进了屋子里,屋子里到处铺着的都是干净洁净的地砖。
那里有一面镜子,圆圆的铜镜挂在那里,像一面石碑!
应启昭走上跟前,轻轻的把面具取了下来,一张脸赫然如初,只是左边的脸多了一道刀疤,从左边滑到右边,直接将一张脸分割成了两块,显得可怖极了。
他轻轻的摸着脸上的那道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痛苦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仇恨,永远都无法忘却的仇恨,只要你用一天,还会让这道疤留在脸上,你永远都不会忘记耻辱的那一天。”
外面起风了,大风一阵一阵的吹了进来,顺着窗户那里,毫不客气的吹进来,掀翻了一切可以掀翻的东西,把镜子给掀翻了,把面具也从桌子上给掀了起来,应启昭弯下腰去,把面具捡了起来,随即又带上了。
海棠一个人有些踉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刚才,将军府里遇到了,应启昭之前的管家,真是物是人非了,管家说的话,自己又何曾不懂得呢,也不过是如此罢了,人都走了,人走茶凉,这花园里的草都长到半人高了,这树倒猢狲散的痛苦,终究还是体会到了。
路边有一个喝茶的茶摊,海棠迷迷糊糊的走了进去。
茶铺的老板倒也是一个眼尖的,很快的端了一杯油茶,放在了海棠的身旁,海棠只是看了一眼,轻轻地喝了一口,觉得身子稍稍暖了一些。
但是不知为什么,刚才应启昭的府邸的时候,莫名的觉得浑身发冷。
如今出来了,太阳高照,这寒气到逐渐的驱散了一分,可是心头却还是觉得冷的慌,倒也不知为了什么。
远处有车马奔驰而过,行动特别迅速,海棠看了几眼就转回身去,却瞧着那轿子,倒像是皇家用的,上面盖的都是一些鸳鸯绣凤,倒是厉害。
瞧这手工,绝非是一般人的手艺,只有宫里才会有,海棠看了几眼之后下了结论,那轿子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海棠低着头喝茶,却看到一双绣着鸳鸯的双脚,在自己面前站着。
一对鸳鸯栩栩如生,红缎面的鞋面子碰着一对鸳鸯金丝线,顺着一边滚了一圈,甚是精致。
海棠惊讶的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原来是宝贝儿。
海棠疯了似的把茶杯一撒,上前就去抱住宝贝儿。
宝贝也将海棠揽在怀里,两个人相互拥着。两个女人彼此相互在街头,不顾别人的眼光,相互依偎着。
他们真的是一别将近两年了,这两年有余,一切都在不言中。
海棠轻轻的啜泣着,这两年了,受的委屈实在是太多了,自从一别之后,两个人再也未曾见过曾经在一起的日子,两人也经历过很多,可是未曾像这般痛苦过,难道人越成长越痛苦吗!
“真的是你吗?我没看错吗,整整两年有余了,真的是两年有余了,一切都变了,可是你没变。”
宝贝轻声的说着,轻轻的拍着海棠的肩膀,海棠泣不成声,委屈一股脑的涌上了心头!
“你终于出现了,你知不知道,我四处也曾找过你,可是没有任何信息,索性我就放弃了,只是我日日祈祷,我希望你快乐,希望你幸福,你还是我曾经在书院里伴读的那个公主吗?还是嘛!”
宝贝慎重的点了点头,心里一片苦涩,自从追求自己所谓的爱情,离开了皇宫之后,到处流浪,幸亏海棠收了自己,自己心性向来高,贵为一国公主,感慨低头的回宫呢,就算流落在外面,也不许别人侮辱自己,谁知道自己是个公主。
可是又带回了皇宫,她却比谁都清楚,自己是万万要受侮辱的,否则决不会善罢甘休,如今自己的母妃,坐上了那样高贵的位子,很多人都看着不顺眼,正找着文章要做,自己不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