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萸没做声,沿着林荫路朝操场方向走。
陈深也不再说话,安安静静跟在她身后一直往前走。
走到操场一棵老榕树附近停下,沈萸舒口气仰头看着树冠,脑海中清晰浮现当年和傅瑾宣在一起,那一段情窦初开的时光。
那时,沈萸因为父母离异的影响,加上总是被同学奚落排挤,朋友少之又少,成绩也一落千丈。
每天放学,傅瑾宣便会站在树下等着她,辅导她写作业,给她讲解不懂的地方。
因此,她每天期待着放学,第一时间赶到树下,远远便看着他笑。
傅瑾宣会带一些零食给她吃,她认真写作业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偶尔拨弄一下她的头发,看她想问题想的头疼了,会讲笑话逗她开心。
陈深看她盯着榕树发呆,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以前的事,蹙眉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在想那个人吗?”
沈萸笑笑,回头看他:“有些东西,我们总是想尽办法想遗忘,最后却发现,不管你费多大的力气都不可能忘记。既然知道忘不掉,我也懒得浪费力气去忘。”
“那你说你爱的那个人……”陈深迟疑着,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一直是他。我妈改嫁的那个人的儿子,就是他。”
沈萸大方说着,歪着头道:“是不是觉得命运这东西很可笑?我再见他的时候,他不知道有多恨我,从一开始就注定的,我和他之间只能互相伤害。”
“没想到竟然就是他。”
陈深眉头皱的更紧,“可是沈萸,你以后总要嫁人的,不忘了他,以后还怎么安心嫁人?”
“谁说我以后还会嫁人的?”
沈萸苦笑摇摇头,“我以后不会嫁人了,这样一直一个人很好。”
“你这样……会让人心疼的。”陈深吞吞吐吐道。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咱们到处走走,等会儿就回去吧!”沈萸打断他,转身轻快的朝前走。
陈深的掌心缩紧又放开,最终失望的叹了口气,心事沉沉的跟在她身后。
离开学校之后,已经傍晚,陈深带着沈萸直接回去后,在门口就碰到阿嬷。
沈萸下了摩托车,笑着喊了一声:“阿嬷,我们回来了。”
阿嬷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往院子里走,笑呵呵道:“跑了一天肯定累了,快进来吃饭吧!”
沈萸不好意思道:“阿嬷,我还是回去自己弄点吃的算了,这样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的,我专门做了你喜欢吃的菜,你说你一个人吃饭多冷清,以后就在我家吃,阿深也有个伴。”
陈深闷闷低着头抿着嘴跟在后方,几人一起走到餐厅坐下。
陈深的爸爸妈妈也在家,每个人对沈萸都很热情,餐桌上不停的给她夹菜,说着些关切的话语。
沈萸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着,时不时的应上两句。
饭快吃完时,陈深的爸爸笑着问起来:“小萸这次回来,应该不会再走了吧!”
“嗯,不走了。”沈萸点头道。
陈爸呵呵两声,慢吞吞道:“小萸,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家阿深的话,要不考虑一下,你们处一处?”
“爸,吃饭时候你干嘛说这个。”陈深不满的接口道。
陈爸脸上的笑意冻结,道:“不是你跟你阿嬷说,让我们开口的吗?”
“我胡说的,你们也信。”
陈深重重将筷子一撂,站起身道:“我吃饱了,先去洗澡。”
本来融洽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沈萸抿抿嘴,歉意低着头道:“陈叔叔,我暂时没有考虑谈男朋友的事,请您谅解。”
她这话是委婉的拒绝,她相信陈爸这个过来人一定听得明白。
陈爸尴尬笑笑,呵呵道:“没事的,我就随口说说,小萸你这刚回来,只管在家里住着,没事的啊!”
沈萸勉为其难的笑了笑,站起身道:“叔叔阿姨,我玩了一天也累了,就不打扰你们,先回去了。”
陈爸点点头,站起身送她出门,叮嘱道:“家里就你一个人,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们。”
“谢谢陈叔叔。”沈萸应着声,人已经到了大门口。跟陈爸又告辞之后,转身回家。
回到自己的房间,沈萸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尘封的木盒子,取了钥匙打开,怔怔然在床边坐下,望着盒子里的东西发呆。
盒子里是几张照片,还有一封没寄出去的信,以及认识傅瑾宣之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写的日记。
发了一会儿呆,她将信打开,细看着里面的内容。
那是当年她写给傅瑾宣的第二封信,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傅瑾宣就被他爸爸带了回去。
放下信,她又拿起照片细细摩挲着。
照片里的傅瑾宣还带着几分年少的稚嫩,当年的温润,如今却不复存在。
——你是我年少的欢喜,是我最爱的少年。那些被尘封在时光里最美的记忆,终将随风散去。
沈萸唇角上扬,将照片收好,木盒也重新锁起来,轻舒口气道:“这些属于你的记忆,也该随风散去。”
难得安稳睡了一夜,也没有继续做噩梦。一大早,沈萸就神清气爽的起了床,带着小木盒去海滩。
朝阳初升,海风微凉,她一路走到写情书表白时,曾经和傅瑾宣一起去过的那一片沙滩,拿着铲子在靠近礁石的位置挖了一个大坑,将木盒子埋到最深处,重新将泥沙填好。
舒口气,她走到水边洗了手之后,跳到礁石上坐着,眯着眼感受海风腥咸的气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光越来越刺眼,她起身走到海水中,浅蓝色纱质长裙随风飞舞,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沈萸,有人找你。”
沈萸眉头一皱,扭头看向身后,浑身一震,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叫她的人是陈深,站在陈深身侧的,竟是陆靖东。
三个人静默了许久,沈萸唇角勉强上扬,问:“陆总,您怎么会在这里?”
陆靖东沉眉叹口气,缓步朝她走近,道:“其实,我已经找了你一个多月,一直没有任何音讯。算起来之前也安排人来这里找过两次,你都没回来。这一次得到消息后,我决定亲自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