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傅瑾宣都是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叫着她的名字。
起初,沈萸只是逃避,扭过头不去看他,但时间久了,她就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不看他。
在梦境里,她试着朝他走近,可是她每走一步,傅瑾宣就往后退好几步,永远都是可望不可及的距离。
睡到黄昏时分,她从梦里醒转的时候,才发现枕头已经被泪水打湿。
客厅中,阿嬷的孙子陈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海鲜面放在桌子上,轻快的喊着:“沈萸,起来吃东西了。”
叹口气,沈萸浑浑噩噩的坐起身,披了薄外套朝客厅走。
陈深的年岁跟沈萸差不多,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摄人,似乎随时都带着笑,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结实干净,模样长得也英俊不凡。
看到沈萸出来,他忙摁着沈萸的肩在桌边坐下,递了筷子给她,道:“这可是我阿嬷亲手煮的海鲜面,你赶紧趁热吃。”
“嗯,替我谢谢阿嬷。”沈萸点头,勾起面条吃了起来。
陈深坐在她对面,不小心注意到她眼圈发红,关切的问:“沈萸,你是不是哭过了?”
“做梦梦到我爸了而已。”沈萸敷衍道。
陈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吁口气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伤心。”
“突然回来,难免有点感触嘛!”沈萸笑着道。
“也对。”陈深点点头,说:“你回来就好了,我们这儿这些年变化不小,我带你到处走走看看,重新熟悉一下环境。”
“明天吧!今天我累了,哪也不想去。”
“好,那就明天。”陈深忙不迭点头。
吃完面,沈萸站起身便要洗碗,陈深忙抢过去,道:“你别洗了,赶紧洗个澡好好休息,我把碗拿回去了。”
顿了顿,又道:“对了,明天一早我带你出去吃早餐,你就别忙活着做早饭了。”
“嗯,那我们明天出去吃。”沈萸笑着应下。
“那我……先回去了。”陈深不好意思的挠挠腮,拿着碗转身离开。
一直目送陈深出了院子,沈萸才松了口气,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回想着那个不停重复的梦,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失神发呆。
市立医院。
陆靖东捧着一束康乃馨进了傅瑾宣所在的VIP病房,宋柔枝正守在床边一小匙一小匙的喂傅瑾宣喝粥。
沉闷叹口气,陆靖东走到病床边,问道:“阿姨,瑾宣这些天怎么样了?有没有好点?”
宋柔枝放下粥碗,叹息道:“我一直盼着他能尽快醒过来,可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还是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陆靖东抿嘴道:“您也别太着急了,我相信瑾宣一定能醒。”
宋柔枝心不在焉点头,忙问:“对了,这几天有没有沈萸的消息了?”
陆靖东心情沉重的摇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我还安排人去了沈萸的老家,也没见到人。据她的邻居所说,沈萸根本没回去过。”
宋柔枝怀疑道:“这不太可能啊,这孩子向来对她爸格外尊重,她一定会回去的。”
想了想,陆靖东又道:“这样,最近几天我安排人再去打听看看,说不定沈萸是先去了别的地方,暂时还没回去。”
“只能再试试了。”
宋柔枝叹息一声,看着傅瑾宣苍白的脸:“我一直在想,小萸如果回来了,也许瑾宣就会醒来,也许他一直在等小萸回来。”
“也许吧!他对沈萸有那么多愧疚,或许只有沈萸原谅他,他才肯醒来。”
宋柔枝恍惚点点头,又忍不住落了泪。
滨海小镇。
一大早,陈深就骑着摩托车停在沈萸家门口,挥着手喊她:“沈萸,准备好没有?我们出发了。”
“来了来了。”沈萸慌张的拿了包包装好手机,朝着大门口跑去。
陈深憨厚的笑着,递给她一顶头盔,道:“快上车,我带你去这几年口碑最好的几家早餐店吃早餐,还有你最喜欢吃的虾仁灌汤包。”
“那我们走吧!”沈萸麻利将头盔带好。
陈深点点头,上了摩托车之后,招呼沈萸坐好。
摩托车呜的一声响,飞速朝前行驶。
这一整天的时间,陈深都带着沈萸在外面瞎逛,吃过丰盛的午餐后,就去了海边晒太阳休息。
细软的沙滩上排列着许多蓬伞,蓬伞下是躺椅,两人惬意的眯着眼躺在藤椅上,手边放着冰镇饮料。
陈深头枕着双手,偏头看向沈萸,道:“你离开这几年,应该发生了很多事吧!其实从昨天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好像有很多心事。沈萸,能跟我说说吗?”
沈萸眉头一皱,强颜欢笑的摇头:“哪有发生很多事,不过是想我爸了,突然想回来。”
陈深紧抿着嘴,问:“那你打算住多久,还要走吗?”
“不走了吧!不管去到哪里,还是觉得家乡最好。”
陈深若有所思的点头,迟疑着道:“那你……这几年有没有喜欢的人?”
沈萸心头突地一跳,深吸口气望着湛蓝的天空,苦涩一笑:“爱过,但是很痛苦。我放弃了。”
陈深腾的坐起身,真挚的望着她,道:“沈萸,我不想去问你曾经爱过的人是谁,但是我想请你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试着去爱别人。”
沈萸瞬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苍凉笑着摇摇头,道:“我明白,你是为我好。但是这一辈子,我再也不会去爱别人了。他带给我的,不只是爱,还有一辈子都不能磨灭的印记。因为太痛,所以更难忘记。”
陈深的眼眸渐渐黯淡下去,心事沉沉的躺下,再不多说。
静默了一阵,沈萸轻声道:“等会儿你带我去学校看看吧!”
陈深默默点头,两人极有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等到太阳偏西的时候,两人离开沙滩,骑着摩托车去那所老旧的初高中一体化的学校。
摩托车一阵风似的停在校门口,陈深舒口气摘下头盔,笑着对沈萸道:“到了。”
沈萸取下头盔下了车,扬了扬头发,迈开步子从侧面的小门往校区内走。
陈深扎好摩托车跟在她身后,双手别在口袋边沿,叹口气道:“咱们这里现在建了新的学校,地理位置和教学条件都比这里好,这所学校现在已经空下来了,听说过几个月就要拆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