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英没有分身之术,凭他一己之力也只能阻止一名劲衣女子,其他的几名女子毫不留情挥舞着手中冰冷的长剑,刺向羸弱的肉体,涓涓的温润血液涌动着,血腥味扑鼻而来。
戚英手腕一用力,劲衣女子来不及呼叫,然绵绵的倒地了。
英烈村的村命岿然不动,没用惊慌与躁动,有的只是用冷漠的眼神看着这群无恶不作的强盗,不惧死亡的气势,震慑着这些劲衣女子。
国主大喝一声,“你住手!”
国主的话已经太迟了,应声倒下两名妇女和一名儿童,那儿童也不过八岁的样子,一脸的茫然中死去。
迎接我们的那名女子眉头紧锁,国主别过脸,对女子道:“让她们住手!”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另一名女子恨恨道:“柳姐,杀一个与杀两个有什么区别,反正是一群不怕死的。”
柳姐的眉目一横,眼眸里寒光点点,似乎就要被所动。
国主道:“你让她们放手,我做你们的人质。”国主自降身份,不称孤,而是称我。
柳姐讶异的看着国主,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国主,却听到国主道:“你们放了英烈村的村民,我来做你们的人质,我保证你们能全身而退。”
徐市吓得不轻,忙的解劝道:“万万不可,国主千金之躯,万万不可冒此等危险。”
国主的举动被挟持的村民震撼,个个面面相觑,眼眸里蓄起感动与坚定,眼泪湿润了眼眶,此刻,就是死去,也是无憾的,一国之主竟然如此在乎我们贱如蝼蚁的命,死又何惧呢?
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有国主在手,完成这次的撤退便有了保障,柳姐已经有松动之意。
国主目光定定的看着柳姐,心里渐渐有了把握,不想在此事,一名劲衣女子厉声道:“别信他的话,谁不会爱惜自己的命,柳姐别上当了。”此话就想鞭子似的,狠狠的抽打在柳姐的身上,是啊,谁不爱惜自己的命呢,一国之主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人的命吗?我绝对不能去冒这样的危险。
柳姐面色几变后,吩咐道:“你们都住手。”
劲衣女子们都听命于柳姐,见柳姐如此吩咐,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刃,眼眸里的幽毒深刻,柳姐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再杀人。”
劲衣女子们目光恹恹,算是同意了,“不过是些贱如蝼蚁的人,就算是活着,也不能很好的活着,有什么杀不得的。”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直接灌入我耳,是高兖。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我的印象里,高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是铮铮铁骨的汉子,在迢迢的入凉路上,酷暑难当,女眷们水土不服,低烧不大退,车队滞留在石镇,为了治好女眷们的病,高兖忧心忡忡,在草药石斛匮乏的时候,亲自带人上山采摘草药,如此才缓解了女眷的病情,使得护送贡品的车队才不至于无限期的滞留。
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样的话是出自于高兖之口,是什么让高兖变得如此的冷血无情。
“高大人!”我忍不住呼喊。
高兖凝目,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也并不吃惊,颔首而立,“姑娘可还安好?”
我定定神,此时的相见,惊讶之余让我也看清了当前的形式,我强自镇定,回礼道:“多些高大人关怀,王颐无恙。”
高兖目光落在国主身上,拱手施礼,“国主这边请!”
国主目光冷却,表情已经恢复如常,淡淡道:“孤要与孤的子民在一起。”
高兖眉目微微跳动,看了众人一眼,掷地有声道:“我向国主保证,这里的人不会再受到伤害。”
戚英冷冷道:“保证有什么用,刚刚杀的人就算白杀了么?”
高兖道:“我们杀了人,也受到了戚英大人的惩罚。”说着含笑道:“戚大人武艺出众,高某佩服。”
戚英道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一命抵一命,还远远不够。”
高兖皱了皱眉,如从冰窖的出来的声音道:“戚大人想取谁的性命只管取就是了,这里的人谁都不高大人的对手。”看似退步的一句话,实则暗含威胁,戚英想随意取人性命,这些劲衣女子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国主眼观鼻,鼻观心,一切了然,突然闷声道:“今日孤拜访吾悲师太,想必高大人必定不会为难孤的!”国主话里含威,暗含警告之意,国主又徐徐道:“无悲师太客居凉国,孤未尽地主之谊,是孤失礼了。”
高兖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国主这边请!”
国主道:“有劳。”
三进的小跨院,今日一点儿月光全无,整个漆黑一片,小院里几盏风灯在黑夜里摇红,照亮了眼前的寸片地砖,一行四人,国主走在最前列,我紧随其后,徐市第三,戚英在最后。
一寸一寸,我的心惶恐不安,接下来要面临什么我无法估计,国主是息怒不行于色个性,没有十足的把握,国主岂肯轻易涉足,师傅的处境堪忧啊!那日与师傅断绝师徒之情,不过是想让李璇等断了利用我念头,凉宫深远,变幻莫测,我不想卷入凉宫的斗争中去,成为他们摆弄的棋子,谁又会真正顾惜我呢,我的师傅吾悲师太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人呢!
最不想面对终究还是要面对的,高兖突然在廊庑下停下来,看样子是一间华尔无实的厢房,三件厢房排列,两边耳房钻山,厢房里透出惨白的光亮,似乎在宣誓着什么?
高兖顿了顿,推开门臼,吱呀一声清脆,“请!”高兖做了请的手势。
而进入厢房的只有我与国主,我本不予进入了,我与师傅之间能说什么呢?
高兖道:“吾悲师太想见你!”我抬头看着高兖,这一刻,似乎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高兖,“见见吧,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高兖说话的时候瞥了国主一眼,晦暗难懂。
“你也一起进来!”国主吩咐道。正在犹豫的我,突然有了动力似的,我点点头。高兖并没有随我们一起进入。
戚英不准,我们都知道我的师傅吾悲师太是个绝顶的武功高手,早在二十年前的时候,名动江湖,与当时簪花门的门主元静师太齐名,素有“南北双滟”的说话,不过吾悲师太独来独往,鲜与人结交的,一心隐居在孤云庵研究医术。
厢房的陈设十分的简单,桃木架子隔墙边,狮身兽头镂空的鎏金炉,燃着袅袅的檀香,高架上一盏灯罩,洒出惨白的光亮,透着虚虚的白。
我的师傅吾悲师太正襟危坐,鹅黄的道袍拽地,清绝冷艳的样子,眉目微合。大概是知道我们到了,微微的睁开眼睛,道:“请坐!”
楠木小几,国主与师傅对坐,吾悲师太看我的目光是淡然的,一如他在孤云庵修行的时候,不过我知道,师傅的血液是温动的,并不像我看到这样冷冰冰。“颐儿,国主亲临,还不斟酌么?”
我呆若木鸡似的,吾悲师太的却话如家常,师傅接着说道:“一日为师,终日为师,师徒之意终究还是在的!”
我身子颤动,“师傅……颐儿……”我颤巍巍的,有许多话却说不出口。
吾悲师太道:“我已经不是你的师傅了,也不用再叫了!”
“我……”我泪如雨下,我从十一岁开始,每年总要在孤云庵住上几个月,休养身体,在孤云庵里,有姑子们陪着我,在极度饥荒的日子里,孤云庵总靠着我的母亲长陵公主从公主府里送来米面勉强度日,也许是吾悲师太感念我的母亲长陵公主的缘故,我的身体在吾悲师太的调理下,还算比较稳定,还经常带着我赠医施药,悬壶济世。
吾悲师太似乎不想再说,敦促道:“给国主斟茶!”
我擦了擦眼泪,提起楠木小几上描金茶壶,分别为国主及吾悲师太各自斟茶一杯,然后静静的立在国主身后。
吾悲师太表情淡然,缓缓道:“淡茶一杯,请国主不要嫌弃。”
国主二话没说,仰脖一饮而尽,我又帮着给国主将茶杯里的茶水斟满。
吾悲师太忽而笑道:“国主不怕茶中有毒吗?”
国主笑道:“我如就此死了,想来白姨是不忍心的,更何况英烈村外,一万戍卫,想来孤是不会白死的。”
吾悲师太眉目微微愣神,哑然失笑道:“是的,国主小的时候,还叫过我一声姨呢?”
什么,国主叫吾悲师太“姨”,我疑惑不解,难道吾悲师太曾经来过凉国吗?心中狐疑,却听国主与吾悲师太说下去。
国主道:“那时孤还是太子的时候,经常在绿芜殿来玩,就常见着师太!”
吾悲师太的眉目集聚在一起,眼眸里有了对过往的回忆,吾悲师太修行多年,那些岁月的回忆仍然能让她有所触动,根本无法淡然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