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悲师太可以从宽阔的道理上逃脱,但是到了绝壁狭窄,曲折幽暗的小路,吾悲师太要想离开,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的吧。
戚英依然在前面领路,机警的戚英走的很慢,他担心若是有人发现了行踪,从高山上抛下巨石,后果将不可想象。此时的我与国主同乘一匹马,国主将我包裹在披风里,任然隐匿在黑暗中,我只觉得的肃风如刀子般割在我的脸上,冻得人瑟瑟发抖。
而此时的吾悲师太单独骑马,走在戚英的后面,这时的火把已经熄灭,既然只是一条小路,火把又会成为别人的目标,自然不能再用。
才走一回儿,就听见“隆隆”的巨响,震耳欲聋,我心里惴惴不安,国主胳膊紧了紧,将我裹在怀里,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的脸僵硬的贴在国主的宽阔的胸膛,轻柔的丝绸摩挲着我的脸,我有些惶恐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周围安静下来了,马蹄得得得的杂沓声,声声在耳,戚英紧绷的神经有一丝松懈,暗自叹息,这“隆隆”的巨响并不是来自狭小的峭壁之上, 但是震动着山体,仿佛就在脚下,山崩地裂,短暂的安静更让人窒息,骏马强烈的感知,也变得不安起来,戚英紧紧的拽着缰绳,用劲的夹着马腹,好在戚英的马都是百里挑一的名驹,国主的马自然也是好马。一时的局势尚且能够控制的住。
我被国主紧紧的拥在怀里,几乎喘不过起来,虽然我并不知道此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我们一定是遇到了麻烦,并且是不小的麻烦,但是我只是个御前的宫女,没有我过问的道理。
我紧紧的贴在国主胸前,国主气流呼吸的变化我还是能感觉到的。国主粗粗的喘着气,有时热热的喷在我的颈窝,国主情绪的变化我能轻而易举的感知到,我的内心是惶恐不安的,不敢有丝毫的僭越。
正在我惶恐不安时,突然一缕莫名的光亮慢慢的渗漏进来,我抬起头,遥远的望望,原来已经天亮了,狭小的绝壁迎来了深秋清晨的第一抹的光亮,泛着惨白的光,更让人觉的肃风凄冷。
车队这时已经停了下来,戚英暂时松了一口,好在天亮之前平安度过,想来援兵正在途中,随时到来,戚英缩了缩脖子,狭小的峭壁之上是怎样一番境况,不容人猜测,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了,新的一天,将要面对什么,实在难以猜测,并且敌在明,我在暗,天亮之后的行踪更容易暴露,这条小路到底要走多远才是尽头,尽头之后,是怎样的境况,难以猜度。
戚英轻喝一声,双腿用力的一夹马腹,马有灵性,果然加快了脚程,国主会意,此地绝对不是久留之地,越快离开此时越好,国主迅速的扫了众人一眼,戚英已经一马当先,领着车队在晓明之时,做最后的冲刺,此时的徐市也不弱,用力的夹着马腹,护到国主后面,面有风霜之色。吾悲师太一人一骑,跟在徐市的后面,杏黄色的道袍,显得并不突兀,跟在最后面的是国主亲卫。
车队并没有走多远,就听见砂石滚落的声音,似是从头顶喧嚣而落,戚英心里暗暗叫苦,此时的天还没有大亮,在微亮中凭着衣着与序齿判定人的身份,显然国主已经查出异样,抬头望天,雾麻麻的一片惨白,似有什么坚硬的物体落下,国主大呼一声:“散开!”
我一惊,不知作何反应,只觉得身子一轻,被国主轻巧的抄在怀里,已经离开马背,腾空而起。
我听见一阵杂乱的声音,飞沙走石般,从峭壁上落下,戚英大呼道:“护驾。”踅过身子,实在是护驾已经不可能,砂石瓦砾铺天盖地,天似乎又黑了下来,戚英搜寻着国主的身影,身子离开马背,接踵而来的是马匹撕鸣咆哮的声音,有的马匹已经狂嗅狂奔,砂石瓦砾蒙蔽了马的眼睛,看不清前路,无人坐骑,只得狂奔,撞向峭壁。
峭壁上长有灌木与攀藤,向前逃已经不可能,好在众人都是武艺高强之人,国主的亲卫都是千里挑一,戚英更不必说。
国主一臂紧紧将我的腰环在怀里,斜斜的倾在一边,国主的另一只手挽着一根冷藤,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这一举动,来的并不轻巧,峭壁上的植物并不多,想要摸索到合适的、能够承受着两个人重量冷藤并不容易,几经跳跃与搜寻,峭壁上的光滑如镜,徒手攀援,还要负重一个人,对于养尊处优的国主来说绝非易事,终于,国主找到落脚点,峭壁上凹进去的一块斜面,能暂时容身。
国主粗粗的喘着气,起伏的胸膛炙热的跳动着,手臂却紧紧的环抱着我,我知道国主的左臂受过伤,虽然已经痊愈停药,但是如果手臂受力过重,势必牵动旧伤,二次受伤,痊愈调养就要很长时间了。
我思忖的好一会儿,道:“奴婢身份卑微,国主救命之恩,王颐没齿难忘,王颐不敢连累国主。”说完这几句话,不知为何,我心里空落落的,但是我似乎能感觉到国主氛围的变化,本是起伏不绝的胸膛变得异常的冷静,但是国主环着我的左臂却依然坚毅,我有些心虚,我不敢看国主的脸。
砂石瓦砾一波接一波的从天而降,粉尘的味道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国主感觉难以言表,一动不动的攀援的峭壁上,静候砂石瓦砾的袭击。
天已经大亮了,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清晰可见,但是深秋的早晨依然寒冷,手里的冷藤似铁,枯枝慢叶散落在峭壁上,更助秋情,再小看,砂石瓦砾铺天盖地,狼藉不堪,国主忧心忡忡,却听到有人唤道:“国主,国主!”
国主低头一瞧,正是戚英站在瓦砾上。
国主轻巧一跃,从峭壁上下来,稳稳的落在峭壁之间的窄巷里,戚英本来,国主问道:“可有伤亡?”
戚英拱手道:“看来对手意不在要我们的命,暂无人员伤亡。”戚英面上盖着厚厚的灰迹,风霜之色。
徐市狼狈的从瓦砾堆里翻扒出来,腾起一阵尘埃,徐市顾不得整理仪表,匍匐在国主面前:“老奴救驾来迟,请国主恕罪。”
国主看了徐市一眼,挑眉,温言道:“孤没事。”
徐市老泪纵横,默默的站在国主一侧。
国主松开手臂,我慌乱的钻出国主紧紧包围着披风,向后退了一步,当我看到眼前堆积如山的瓦砾,和众人狼狈的模样的时候,才知道就在刚才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而只有此时的我,像是没有任何经历一样,因为就连国主的衣袍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迹,而我的衣裾上,纤尘不染。
我有些无地自容,不敢作声,默默的退让倒一旁。
一声轻轻的咳嗽,是那样的清绝,杏黄色道袍,手执拂尘,单掌合一,“国主。”
国主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微笑,是赞许的,吾悲师太遵循与国主的约定,并没有借机逃走,如果吾悲师太想逃走的话,她一定会有办法,吾悲师太似乎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乖觉的随国主入凉宫。国主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戚英已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众人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压抑着捂嘴轻轻的咳嗽,悄无声息,极有秩序。国主看了一眼众人,虽然有些狼狈,到底没有辱没了皇家的威严,也还算满意,不由的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可是要继续启程?”
一个亲卫牵来一匹马,戚英道:“请国主上马!”国主知道定是马匹受了惊吓,多半离散了,所剩的马匹也有限了吧。
国主看了众人一眼,认蹬上马,却不由自主朝王颐的方向看了一眼,瘦弱单薄的样子,低眉顺眼的低着头,知道此时的她一定十分的惶恐不安,遂别过脸,提起缰绳,轻轻的一夹马腹,马儿抬蹄竟然信步由缰起来,经过此番,众人也都静下心里,知道敌人并没有夺命的意图,前路随漫长,也就不存在什么危险了。
众人步行,只有国主一人骑马前行,戚英依然在前面开路,徐市拽着国主马匹的缰绳,我则紧紧的跟在国主的后面,后面接着是吾悲师太,最后紧随的是国主的亲卫,虽然蓬头垢面,但是精神头尚足。
前路慢慢,但是已经不存在什么危险了,如果齐王真的想动手,只怕此刻的国主早已经横尸荒野了,也不会仅仅用一些砂石瓦砾毫无冲击力的东西,如果扔下几块巨石,如此狭窄的峭壁之间,躲避是极难,必定会有很大的伤亡,不会只是如此的蓬头垢面了,但是这也足够让国主狼狈不堪了。
当太阳散发出一天第一丝暖阳的时候,戚槐到了,率领着三千亲卫在夺魂谷的峭壁之间找到国主及我们,国主当即下令搜索行为不轨的可疑人物,但是,这群人像风一样,竟然一点而踪迹也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