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挚侧过身子,沉默良久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是孤对不起李妃。”
白莉还未褪去的潮红,失神的看着远方,目光空洞道:“御医说李妃身患重病,油尽灯枯,还有几年熬罢了。”
朱挚道:“孤不可能像平常人家的公子,守着闺阁的情爱度过一生,李妃应该明白。”朱挚沉默了一会儿,显得十分的无力:“能给的孤都给了,他的儿子一出生就封王,这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荣宠了。”朱挚是雄才大略的一代君主,他的雄心伟业怎么可能被小小的闺房所圈禁呢,凉国的大好江山,百世基业,将会在朱挚的手里蓬勃发展,为凉国的后世发展奠定基础,成就宏图霸业。
朱挚道:“你当好生解劝解劝。”
白莉空洞的眸子越发变得涣散,似乎是想起了十分遥远的事情,难过道:“我这一生最不愿意负的人就是李环,偏偏我就是负了。”局势所逼,白莉选择了与国主朱挚同盟,合力打击外戚,即霁妃的家族势力。
国主朱挚被外戚掣肘,无法施展政治抱负,推进新政,而势单力薄的白莉在后宫毫无权势可言,李妃忝居妃为,为人懦弱,不善机谋,不善培植自己的势力,丰满羽翼,永远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白莉道:“还望国主看在李妃诞下龙嗣的份儿上,千万不要亏待了她,她的一生外人看来荣宠无限,其中的悲苦只有她自己知道。”金碧辉煌的宫殿,广阔深远的檐角,寂寞无闻的西府海棠,年复一年的宫里虚度青春芳华。只有后宫里的女人才知道的这种寂寞,如抽丝般慢慢的将剥离开来,露出灵魂的丑恶一面,经过痛苦的扭曲过程,艰难的在宫里存活下来。
等了许久,才听到找国主朱挚道:“你只为李妃,都不为自己吗,孤希望这件事情结束后你能留在凉国。”
白莉笑道:“成为后宫三千其中的一个。”
国主朱挚正色道:“天下人都耻笑我多情,难道你也这么认为么?”
白莉沉默了许久,“奴婢是否这样认为并不重要,奴婢本就不属于后宫中人。”
面对白莉的决绝,国主朱挚倒吸一口凉气,气氛极为尴尬。过了许久,国主朱挚才缓缓道:“你放心,孤不会亏待李妃的,更不会亏待齐王。”
又是长久的沉默,似乎空气凝固,情 欲的丝丝在几次长久的沉默后,消弭殆尽。白莉缓缓道:“至于我的身份,想必国主早就猜到了!”
国主朱挚淡淡一笑,“不错,只是孤有一点不解?”
“什么?”
国主问道:“当年你随李妃入凉宫,是在你们的计划之中么?李妃并不知道一切,而你隐藏的极为隐蔽,根本无法察觉。”
白莉如实道:“正如国主猜测的一样,一切不过是巧合,天意如此。”
国主朱挚点点头,释然道:“果然,如果李妃入凉国在你们的计划之内,一切将会变得非常可怕,一发不可收拾。”朱挚早已褪去情 欲痕迹,面色变得十分的凝重。
白莉摇摇头,“奴婢猜测这个计划在国主遇见李妃之前就有了,李妃是一颗被牺牲的棋子,带着对爱情向往而来的。”
国主冷笑道:“竟然比孤预想的还要早,王大人真是煞费苦心了,殊不知攘外必先安内,国政不稳,如何对抗外敌。”
对于朱挚谈到的治国之术,白莉也是一知半解。
接着凉国一连串的动作,由白莉动用蜀国的谍者对凉国的外戚势力进行有针对性的打击,当然并不是釜底抽薪式,旨在打击削弱外戚在六部的渗透力量。如此白莉也是乐此不疲的,谍者最擅长的就是暗杀,毫无痕迹的暗杀目标人物。
接着,国主朱挚以迅雷之势撤销了随行营与知蛊营正负统领,替补上了自己培植已久心腹之人,要知道随行营领九门提督之职,掌管着京畿安全防卫,是国主最为亲近的随身护卫,而知蛊营是凉国的谍报机构,潜伏在凉国各地,暗中监督各处官员为政情况,随时向国主禀报官员的工作动向。另外在郡业的郊外驻守着五万行台军,保卫的京畿郡业的军事安全。
直到这时才知道国主朱挚并非眼睛所见到的那样风流多情,贪慕女色,沉迷后宫。而是有着铁血手腕、有担当的君主,很快,国主朱挚掌控主动权,外戚的在朝中的势力屡屡受到重创。当然国主朱挚也没有赶尽杀绝,一来免得落得个六情不认的骂名;二来外戚专权,说到底还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以霁妃为主的外戚势力疲于应付国主朱挚的打击,没有精力去应付李环是否得宠,李妃得以安心抚养齐王,病情也有所好转,自从国主朱挚掌政之后,忙于政务,鲜有临幸后宫,后宫倒是平静了一段日子,少了恩宠,就少了争斗。
以霁妃为主的外戚势力疲于应付国主朱挚的打击,没有精力去应付李环是否得宠,李妃得以安心抚养齐王,病情也有所好转,自从国主朱挚掌政之后,忙于政务,鲜有临幸后宫,后宫倒是平静了一段日子,少了恩宠,就少了争斗。
但是有一件事情却被解开了面纱,白莉的身份,突然冒出来的谍者杀手,能够来无影去无踪,的确值得让人遐想。霁妃率先知道了白莉的身份,聪明的霁妃并没有马上揭发白莉,外戚被暗杀,势力被削弱,,最大的受益者是国主朱挚。但是霁妃做了一件事情,悄悄的将这件事情透露给了李妃,并且将国主与白莉的关系说的耐人寻味,霁妃眼里处处透着算计,仔细的的打量着李妃。
李妃的敏感很快就明白了霁妃的用意,但是对于霁妃的恶意,李妃也有察觉,也没有太客气的送走了霁妃,霁妃临走前颇为满意,李妃虽然没有说什么,从他微妙的态度变化,知道这一趟没有白来。
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珊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残漏。
阵阵的凉意席卷着李环,卷帘外晦暗的灯光乍明乍暗,白莉去了立政殿给国主送芙蓉卷。看着襁褓里粉妆玉砌婴儿,稍作安慰。服侍的丫头们都困了,没精打采的打着瞌睡,李环见也没什么事,便吩咐丫头们都去睡了,心烦意乱的拿着绣活打发时间。金堤杨柳飘絮,双双鹧鸪戏游,是好意成双的意思,鹧鸪身上的血红的羽毛异常刺眼,针角紊乱,手指轻轻一颤,李环皱眉,只觉得指尖微微酥麻,殷红的血珠子绽放,抿在唇间,顿觉不祥,也无心绪再作绣活儿。粉嘟嘟的婴儿正在熟睡中,安详而美好。李妃掖了掖被子,宠溺的看着婴儿。
不中过了多久,帘子突然响动,是白莉回来了,白莉拱缩着蜂肩,小面冻的通红,将食盒放下,搓着手,笑道:“下雨了,恰巧碰见内务府的张公公,就多聊了几句。”
李妃掀开帘子,在廊庑边儿上站住,抬头看着天上茫茫细雨,从天而降,像细小的针线穿插着寂寞的黑夜,冷的让人发杵。无限怅惘的道:“我竟然不知道下雨了?”
白莉忙的拿了羽缎披风给李妃围上:“你还在月中,见不得风的,赶快进去吧!”
李妃没有动,僵硬的立在廊庑边,檐角摇红的宫灯映衬着大红羽缎,绝色滟滟。白莉觉出异样,知道李妃生性多疑,也不敢胡乱的猜测,只能解劝道:“你再不顾惜自己的身子,也要为小王爷考虑,小王爷身在襁褓,还需你的照顾啊!”
李妃似有所动,犹豫了半晌,才进了屋,白莉翻了银骨炭,烧的更旺,一簇簇火红的细苗舔噬,白莉见李妃还没有绣完的活儿计,笑道:“你的活计越来越好了,瞧这鹧鸪栩栩如生,似要从画中飞出来似的?”说着拿在手中把玩,“这幅绣图绣完了,打算再绣什么?”
李妃沉默,没有接白莉的话,白莉知道李妃存了心思,也不敢多问,只是道:“这幅绣完了就歇着吧,小王爷一天天的长大,保不齐底下人的人不尽心,咋们得多用些心在小王爷身上。”
李妃突然道:“绣完这幅,打算再绣一幅,你觉得绣什么最好呢?”
白莉只能顺着李妃的话说,“不如绣一幅和合二仙,寓意与国主圆圆满满,一团和气。”
李妃道:“云鬓花颜金步摇,翘翠金雀玉搔头,金雀钗玉搔头也是象征着爱情和美,成双成对的意思,也是更应景。”
李妃的一字一句,敲击着白莉的心房,强做镇定的看着李妃,而这时的李妃已经香靥泣露,面色淡白没有一点儿血色,唇边殷红的血渍慢慢的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