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顿时心中的惊讶多于喜悦，不知这一出唱的是什么，见他两条裤腿上都是雪水化开的水渍，连忙将头伸出去冲着他喊道：“你这是做什么？来也不喊一声，快别干了，进屋子与我说清楚。”
今日的曹大牛与往日格外不同，不知是下雪衬的人更加清冷，还是他近日脾气本就不好，任小鱼怎么叫他，依旧埋头苦搬，一垛垛的柴火都在屋外头快磊到半人高，丝毫不见他停歇。
小鱼又冲着他喊了好几声，跟石沉大海一般丝毫不见回响，她腹诽道：“这是撞得什么邪了，既然山不就我那我就去就山。”手中放下窗户，正准备爬下床拖上棉鞋，到外面看看他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不理人，非得和他理论出个一二三来。
谁知曹大娘一把将她拉住，“啪”的将手里的剪子甩到竹簸箕中，瞪着她问道：“去哪呀？手里的活计还没干完。”
院子里那么大的响动，小鱼不信她没听见，但是既这么问了，又是长辈，只得乖巧的指着院子外头回答：“曹大牛今天心情不好，我出去瞧瞧。”其实她满心满肚都想的是曹大牛今日抽风，本就冷冰冰的人砸一下还能出个响动，今日就真跟只会动的提线木偶似的。但是哪敢在长辈面前如此说话，只能找些好听的搪塞。
大娘把她的话一听，心中就更是不高兴，先她一步下床，只把小鱼的两只鞋子踢到屋中央的桌子旁，又将脚丫子缩回来，一脸挑衅的说：“他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
这举动惊得小鱼下巴壳子都快砸在地上，这跟耍赖皮有何区别，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重新爬到窗户跟前想多唤几声将曹大牛给叫进来，问问他到底怎么了，却见屋外头侧面的那堵墙上磊满了柴火，怕是一个冬天都用不完，但院子里哪还有什么人，准是搬完片刻都不停留的走了。
小鱼在旁的事情上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偏偏是对感情和亲情有些迟钝，前世她忙于事业整天奔波在全世界各地，既没有谈过恋爱，也和父母聚少离多，仍没有觉察出自己问题，放了窗子怏怏的坐在床上不明所以：“你不高兴，他也不高兴，还有谁这么厉害能将你二人同时惹到？”
曹大娘是越听越气，口上失了分寸，气冲冲的说道：“有啊，这不眼跟前坐着呢么！”
小鱼指指小鼓，问道：“是不是你早上趁我不在又调皮啦？”吓得小鼓连连摆手，缩着身子说没有没有的，话还没说完就钻到墙角的年货堆里，将自己藏起来。
曹大娘看不下去了，坐起来伸手过去，在小鱼的脑袋上戳了又戳，却是心疼的使不下去力道，“你别冤枉小鼓，他可比你乖得多。我生气是你拿大娘不当亲近人，早说了匀些柴火给你，你不要也就罢了，就说王家砭那么远，田埂上都是冰碴子，你一个人没商没量的就要跑去，连知会一声都没有！”
小鱼听到这儿，心虚的缩了缩脑袋，干脆直接把屁股挪到她那边去，挽着她的手臂撒娇道：“好大娘，莫气莫气，我不是一时心急么，才将这事给忘了，我保证下不为例，我下次去哪都提前给你报备。”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出三个指头放在脑袋边，露出坚定知错的表情。
曹大娘一下从她手里扯出胳膊，叹口气轻推一下她的脑门，又道：“最气的人可不是我，有人听说你家没柴火用，官道上的雪还一点都没消，就套上马车非要去，任我拦都拦不住，谁知别人根本就不承他的情。”
小鱼自然知道大娘口中说的他是谁，面色有些难看，左右是她不想去麻烦别人，如今反而惹上事情。细打听来，原来山里的情况别的不熟，曹大牛还能不熟，前几天他进山打猎的时候正好碰上王家砭的樵夫说要好好囤些柴火，等一下雪价格上去再卖，准能卖个好价钱。
知道他家有柴火，曹大牛怕她心急，早上起来得知这事，心中一边气隔壁凡事都要自己拿主意，连依靠别人都不知道，一边还不得眼巴巴马不停蹄的去买柴火，心里憋着这股气，哪里有好脸色给别人看。
小鱼不知道自己拿主意有什么问题，得亏这人是曹大牛，不然旁的人拖着她去道歉，她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嘞。将曹大娘的话听完，心中就已经着急上火的不成样子，恨不得赶忙去隔壁看看那一根筋的人到底怎么样，光着一只脚片子直接蹦到桌子旁边，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拖着出去了。
小鱼走到曹家院子，就见曹大牛正在里面拿大扫帚扫雪，大喊了两声，就是个聋子也能被她这气势震到。放做平日她还不太敢放肆，只是如今觉得自己也占着几分道理，往跟前一凑，直接踩着扫帚头，怒道：“有什么话你好好说，不成么，多大的人非要在这里使小性子。”
曹大牛拽动几下扫把没抽出来，又怕用劲将她带倒，干脆直接撇下扫帚用袖子将院里石桌石椅上的雪蹭掉，吓得小鱼退后一步捡起地上的扫把塞进他手里，尴尬的说：“行行行，还给你，你拿这个扫。”
曹大牛二话不说接过扫把继续，却依旧没有要理她的意思，扫完台阶扫院子扫完院子又将早上曹大娘没扫完的门头清理干净，雪都推到里边的田里，转身就要回屋。
这期间小鱼一直在旁边干站着，想帮忙又搭不上手，叫他也全无半点反应，终于全部干完，两个人能说句话，却瞧见他转身就要走，此时也顾及不上女儿家的娇态，一把拉住他，委屈道：“你就是要一棍子闷死人也得给人个理由，哪有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将人捣死的。”
曹大牛回过身子，看着那张被冻得红扑扑的脸，压抑住心头的悸动，皱着眉头冷漠道：“你行事只顾及自己，何曾将放在别人眼里，早该知道你这样的姑娘有自己的主意，轮不上我操闲心。”
小鱼好说话的时候任别人怎么说也无所谓，只是如今听到他这样伤人的话，牛脾气一上来，一把撇开他的胳膊，怒道：“你算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的事情？”话罢头也不回直接回自家院子，“啪”的一声关上院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