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小鱼在心中祈求过无数遍，可惜天不遂人愿，坏事情永远比好事情传得快，等她再一次进城上工的时候，公堂上的事情被人传的面貌全非，乌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
罗婶本来以为她对曹大牛情有独钟，经这事一闹，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悄悄拉她到一旁问话，“小鱼，你公堂上的事情是闹哪样嘛？”
小鱼早上才刚来，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说了许多闲话，心情正不好着，一边捡起桌上的湿抹布“啪啪”摔在桌上发泄，一边道：“我可没有闹。”
她把下巴往夏掌柜的方向扬了扬，“你看看，掌柜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核账目，若不是我，二十棍子实打实打在屁股上，还核账本，怕是坐都坐不安稳。”
罗婶自然知道这些功劳都归她，但还是忍不住要提醒她几句，“你还是个未嫁人的大姑娘，传出去那些话极不好听，况且你心里有了人，就该多为他考虑考虑。”
小鱼连擦桌子的心情都没有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脸往臂弯里一埋，隐隐约约有些哽咽声，“这也不能怪我啊，嘴长在别人脸上，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况且当时也是情况危急，门外那么多人看着，不把关系说的亲密一点，县太爷未必也肯卖他的面子。”
罗婶擦干净旁边那张桌子，跟过来见她心情十分不好，只能将憋在嘴边说教的话收回去，叹了口气，轻轻揽过小鱼的肩膀，问道：“难道真的是情况危急？你没想到还有其他的意思？”
机灵如小鱼，即使对感情的事情后知后觉，可在李浚齐几乎明说的情况下怎么还会不懂他的意思，但她不愿意承认，装傻充愣道：“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意思，我一介小小的厨子操那些闲心做什么？”
罗婶将她从桌子上拉起来，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直到把她看的有些心虚，才复道：“你现在可不是个小小的厨子，多少贵公子都打着你的主意，难保李家三公子没有那个意思。”
藏在心里的话被人剖开摆在桌面上，小鱼一时间不知怎么回她，干脆继续低垂着眼睑，当做浑然不知。
罗婶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年轻不知事情，又没有父母在一旁教导，对这些事情拿不出个准确主意，便谆谆善诱道：“婚嫁这种事情讲究个门当户对，李家三公子真喜欢你想娶你，难道他的母亲就会答应么，没有一个好婆婆，你即使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想起杜氏的尖酸刻薄，小鱼当然早有体会，拿手一拄脑袋，不屑的扁扁嘴，“我对他们家的人一个有兴趣的都没有，你把我说的跟个傻子一样。”
“没有兴趣最好，婶子不是说你不好，可单从家世上说就吃亏许多，嫁过去也只能做小，等一有正室，吃亏的日子还在后面，你那个朋友还是个正经主子不得婆婆爱，就被人欺负成那个样子，你好好想想。”罗婶知道樊素的事情，少不得要拿这个举例子。
曹大牛经常站在街对面的屋檐下等小鱼，有时候楼里不忙也会进来帮着收拾一下晚间吃饭杂乱的桌椅，罗婶对他好感十足，觉得他是个沉稳可靠的人，又撞撞小鱼的胳膊道：“我瞧着你那个相好就很不错，今年你两就可以把婚事定下来，让我们也跟着沾沾喜气嘛。”
早上一路过来的风言风语，曹大牛自然听见不少，脸色是越来越阴沉，小鱼就一直小心翼翼的在一旁陪笑，给他三番五次解释说情况紧急。
想起他那张臭脸，小鱼不由得想向罗婶诉苦，委屈着巴掌大的小脸，道：“再别说什么订婚，我看了他一早上的脸色，晚间回去还少不得要服软做小。”
罗婶见她缓过情绪，脸上跟着也慢慢浮现笑意，白了她一眼，笑道：“依我看就是你活该。”
不过她幸灾乐祸完，还是给小鱼出主意道：“我看着你家那口子也是个大气的，你跟他好好说，又或许他傍晚来的时候已经不生气了呢。”
小鱼在一旁听着，心里却很是不赞同，是，曹大牛素来大气，花钱干活都没多余几句话，可唯独和李浚齐沾上边的事情，动不动就拉着脸让人看脸色，实在谈不上大气呀。
果不其然，曹大牛到晚间来接小鱼的时候，脸上还是定的极平，就连罗婶都看出来情况不对，趁小鱼往门外走，她还幸灾乐祸的站在一旁，戏谑道：“没想到还有人能把你拿住，记得下次来给我们当个故事讲嘛。”
小鱼白了她一眼，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踏出楼门，往曹大牛的身旁一站，心虚的偷瞟一眼他的脸色，先挑起话题问道：“还好这几日都没有什么事情，担心死我了。”
曹大牛不接她的话，转身往前走，周身都散发出一种旁人莫近的冷气，比早上还要冷冽几分。
小鱼知道他给镇子里的几家酒楼供货，少不得又听见些风言风语，忙跟上去，解释道：“那日的事情真的不怪我，你也知道李浚齐的性子嘛，嘴上没个把门的，情况危急顺嘴就说出来了。”
曹大牛终于住了脚步，侧头望向一旁紧张的她，无奈的叹口气，“你还记不记得最初遇见他时，我对你说过什么？”
最初遇见李浚齐？这都是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小鱼歪着脑袋想了一时，带有一丝不确信的语气问道：“就是你说他非等闲之辈，让我离他远一点那句话？”
曹大牛点点头，眸色渐渐缓和几分，“李家的势力在咱们这里太大，难保有人看不下去会对你做出什么，我只是气你不知道保护好自己。”
每每有人说到李家，小鱼脑海里除过李浚齐，第一反应就是杜氏和她身旁的那个老婆子，以及在破庙里种种支零破碎的记忆。
她回想起之前种种经历，微微蹙眉，但在对上曹大牛深邃的眼眸后，心中莫名有了一股安全感，重重的点点头，勾起一个明媚的笑容，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和李浚齐划清界限，保护好自己，不让你担心。”
曹大牛冷峻的脸上终于现出隐隐的笑意，拉起她的袖子，朝城门口拴马车的地方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