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舞一听,连忙急道:“怎么会束手无策呢?那些太医都是做什么的?我来替你看……”说着走了过去。
公主没有伸手给若舞把脉,而是有气无力地对薛逸道:“我想和若舞姐姐说几句话。”薛逸看了公主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若舞坐到了公主的榻旁,公主握住了她的手,眼睛里却闪着泪光,“若舞姐姐,你知道我等这一天是等多久了吗?我好害怕我会等不到这一天,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若舞连忙摇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怎么可能会等不到呢?”
公主一眨不眨地看着若舞,吸了吸鼻子道:“我都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
若舞疑惑地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一滴眼泪从公主的脸上落了下来,“我知道了……你和薛大哥,本来就是一对……”
若舞愣住了,沉默了一瞬,淡淡道:“都已经过去了。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他,我也不会是从前的那个我了。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你不需要对我抱有任何愧疚。我现在只希望,你和他,能够一直走下去。”
公主突然哭了起来,对着若舞叫道:“你应该恨我的!你应该恨我的!”
若舞诧异地看着公主,她的反应怎么会那么大?
公主一边哭着一边道:“你知道我从多少岁就开始认识他了吗?五岁!……五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他。在一次宫宴上,父皇要他弹琴,我被他的琴声吸引。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喜欢上了他。从他进宫上朝开始,我每一天,都会准时地站在同一个地方,因为我知道,他每天都会从那里经过,但是我不敢让他见到我,然后我就偷偷地躲在远处,远远地望着他……所以他从来就没有见过我,更不知道有我的存在……”
若舞的眼睛湿了,她现在才知道,当年在宫里第一次看见公主时她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了。原来,她一直在默默地守望着,默默地等待着,默默地爱恋着……从一个孩子,到成长为一个少女,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系在了一个人身上……
公主突然哭得更伤心了,“他出征的那几年,是我过得最痛苦的几年。我每天夜里都会梦到他,却经常会在噩梦中醒来。我害怕,害怕他会回不来,害怕会再也见不到他……”
若舞的眼泪落了下来,当年我何曾又不是这样呢?他离开之后,日思夜想的都是那一个人,担心着他,惦记着他,想念着他,那时候,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原来长安城内,不止我一个人对他念念不忘……
“后来,后来……我为了能够永远留在他身边,就跟父皇请求让我嫁给他。”公主说完这句话时,已经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若舞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突然觉得昏天暗地地,世界好像都颠倒过来了,周围的景致也都变得扭曲起来了。原来……如此。不是皇上要赐婚,而是她……去求……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和薛大哥是一对,如果我那时知道,我一定不会那样做!”公主哭着道。
若舞愣愣地没有说话,公主扯着她的衣袖,一面哭着一面道:“我害你不能够和薛大哥在一起,害你离开长安,害你在外面过了十年……你打我吧,你骂我吧,那样我心里至少会好受一点……”说着拿起若舞的手想往自己脸上打。
若舞连忙把手抽回,含着泪道:“不要再自责了,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老天爷,怪他为什么让我们同时喜欢上一个人,怪他为什么不长眼,怪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
公主流着泪道:“你应该恨我的,你应该恨我的……”
若舞的眼泪也落了下来,伸手去替公主擦泪,“我不会恨你的,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过去的那十年,对我来说,是我活得最平静的十年。十年里,我过得很好,很安心,很快乐,所以你不需要对我愧疚。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的身子养好……”若舞的话还没说完,公主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若舞在一旁看得心都要痛了,这一场病,怕只是心病,要不然,怎么会无药可医?等到公主稍微缓了些,若舞连忙替她把脉。
公主看着若舞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灰暗,于是轻轻地将手抽了回来,有气无力道:“没用的,不要费那个心了……”
若舞惊恐地看向公主苍白的脸,急忙道:“不会的,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公主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呼吸却变得困难,喘着气道:“若舞姐姐,如果,可以回去,如果来生我们还会再见面,我一定……会把他还给你……”刚说完又咳嗽了起来。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会把你治好的,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若舞一边说着眼泪却簌簌地落了下来。
看到奴婢服侍公主安静地睡下后,若舞这才离开了薛府。
若舞迷迷糊糊地走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的薛府,脑子里一片混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也不知道到底要走去哪里……
一匹疯马突然从对面飞驰过来,路人纷纷让路,若舞却好像什么都不知情一样继续走着,眼看着那匹马就要撞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雷霆万钧的时刻,一个人猛地伸手将若舞拉到了一边,那匹马恰恰从若舞刚才站的地方狂奔了过去。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薛逸满脸怒气地对着她吼道。
若舞好像此时才回过神来,漠然道:“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薛逸脸上的怒气渐渐地消了,眼中的心疼却多了起来。
若舞抬头看向薛逸,却好像在看一个很讨厌的人一样,一边捶着他一边哭着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薛逸算什么?凭什么让我们两个人为你受苦受难?凭什么让公主为你伤心?凭什么让我因为你离开长安十年?你凭什么?……”
薛逸却只是默默地站着,任由着若舞的拳头落在他身上。过了好久,若舞打累了才停了下来,眼泪却仍在默默地流着。薛逸心疼地抱住了她,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让她的泪水流在他身上,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又过了很久,看到若舞情绪平复了些,薛逸才松开了她。
“真的一点都救不了了吗?”若舞哭着问道。
薛逸淡淡道:“太医们都来看过,我也试过很多种方法,但是公主身体本来就不好,五年前的一场大病又把她小时候体内留下的毒素给激了出来,再加上公主本身又无心治病,五年来一直都不愿让我替她看病,现在我也无能为力了……”
“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若舞还是不想放弃。薛逸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若舞的眼泪流了下来,“怎么可以这样?她还这么年轻,怎么可以死?”若舞激动地朝着薛逸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