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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两颗心的碰撞

忠波和小海也来赴宴了,还有李大疙瘩,就连狄老鬼都被请来,今天唯独没有到场却应该到场的只有一个人——郝瘸子。

大家都问二满沟今天的主角是谁,二满沟笑嘻嘻地说开席之前保密,给在座的所有人都留下了一个悬念。

一切都准备妥当,二满沟和他的老婆,连同所有请来的朋友都入座。二满沟对在座的人说:“今天请来的都是我二满沟最好的朋友,很久咱们没在一起聚聚了,也是借这个机会和所有的好哥们儿在一起坐一坐。今天唯独缺少一个人,也是我最好的哥们儿——郝瘸子。我没叫他,也是有原因的,小辣椒一向反对他喝酒,现在他的状况不太好,顺子上学用钱的地方多,我也不想——唉!”二满沟说着,脸上浮现出一缕忧伤。接着说:“今天喝酒就是为了高兴,不舒坦的事情咱们不提,不醉不归!”说完二满沟向站在旁边的服务员一摆手,“请今天的主角隆重登场!”

服务员喜笑颜开地跑到屏风的另一侧,没一会儿功夫,几个女服务员拥出一个人来,正是前两天杨毛儿、李大疙瘩还有狄老鬼在一起喝酒时谈论起的那个人——迎宾园的经理,姓刘,叫刘丽娟,大家都叫她小娟。

在座的几个人先是有些意外,接着便响起了激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属狄老鬼表现得最为积极,他的掌声最激烈,还伴随着尖叫声。

小娟笑着来到桌前,有些难为情,脸上泛着红晕,显得更漂亮了,成熟的美丽中透着让人心酥软的温柔。二满沟站起来,介绍小娟和大家一一认识,之后说:“这是我老婆的干妹妹,今天的老寿星!”话音一落又是一阵掌声。

二满沟安排小娟坐在他的老婆和杨毛儿之间。

狄老鬼忽地站起来,对二满沟的老婆说:“弟妹你看我老鬼人品也好,也能挣钱,到现在还是个处男,你要是能从中做媒,介绍我做你的干妹夫,我保你的干妹妹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狄老鬼表现得像一只发情已久的雄性黑猩猩。

李大疙瘩指着狄老鬼大声说:“你给我坐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吗?”说完呵呵地笑。

李大疙瘩的话引来在座各位的哄堂大笑,接着李大疙瘩表情滑稽地说:“人家三鬼头都没吱声呢,你先站起来了!”

“哎,我——我——我可没——没那想法嗷!”三鬼头一着急说话直磕巴,露出半尺高的牙床,瞪着一双小眼睛,满杨树镇再也找不出像他长得这么难看的人了。

“人家三鬼头有梦中情人!就是在农贸市场头儿,卖烤地瓜的那个‘大美人儿’。”狄老鬼的话音刚落,坐在他身边的三鬼头照着他的脑袋打了一巴掌。在农贸市场头儿有一个卖烤地瓜的姑娘,年纪不到三十岁。她是个罗锅,长得又黑又矮,农贸市场里的人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大美人儿”。

狄老鬼一边躲闪着三鬼头,一边笑着说:“那‘大美人儿’长的!大个儿,一米四十多,平时总‘背个包儿’,你俩老般配了!都戴个墨镜跟没戴似的。”狄老鬼的话音一落,引来哄堂大笑,连三鬼头都笑了。

小娟笑得那么腼腆,从她第一天到迎宾园,杨毛儿就注意到她,她的一举一动有些像“小辣椒”,平时不爱笑。或许是因为出身农民家庭的她,过早地成为了寡妇,丧夫的痛苦,生活的艰难,将她的笑容磨砺掉。她每天在饭店里进进出出,见不到她脸上有一点笑容,即使是面对客人,她的笑也淡得如一缕薄烟。也许正是这样,她引起了杨毛儿的注意,在杨毛儿心中泛起的那种感受,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闲来无事的时候,杨毛儿总想到迎宾园看看小娟,说不上是出于怜悯还是喜欢,他认为自己不在乎这个女人,但是当他每次到迎宾园,若是见不到小娟,他的心里总有一种失落感。

今天从小娟的笑容中可以看出,这是她的心在笑,这笑容使得她如含苞的玫瑰,刚烈中楚楚动人。小娟的笑同时也荡漾在杨毛儿的心里,泛在他的脸上。十几年的牢狱生活,锻造了杨毛儿一颗如领袖般冷酷的心,他早已忘记了什么是会心的笑,而今晚的杨毛儿,笑得灿烂无比。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杨毛儿的每一个开怀,都是从他内心最深处发出来的。昔日的猎豹,今日俨然一只可爱的小猫。

“来来来,切寿桃!切寿桃!”二满沟说着,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刀,然后送到小娟眼前,小娟用刀子将蛋糕切成了若干块。狄老鬼斜着身子,一只胳膊搭在桌子上说:“哼!我看你这第一块蛋糕切给谁吃!”就像一个刁蛮的公公,在为难刚刚送进宫来的宫女。

小娟把第一块蛋糕夹到二满沟老婆的餐盘里,然后夹起第二块蛋糕,略犹豫了一下,之后越过二满沟的老婆,欲放到二满沟的餐盘里,被二满沟用手挡住。二满沟用另一只手示意小娟把这块蛋糕送给杨毛儿,于是小娟转过身,把蛋糕放到了杨毛儿的餐盘里,表情显得有些尴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心领神会了,当小娟再次去夹蛋糕的时候,李大疙瘩站起来说:“也别挨个给了,谁吃谁就自己来吧。”说完伸手去夹蛋糕。

李大疙瘩的话音刚落,狄老鬼就冲了上去,抢在李大疙瘩之前,弄了块大的在自己的餐盘里,然后鲸吞起来,吃得胡子都白了。

“你******是饿死鬼托生的啊!”李大疙瘩嘲弄狄老鬼。在座的人都笑得开怀。

二满沟开了两瓶茅台酒,给各位斟满酒杯,他的老婆和小娟被强迫地各倒了一杯啤酒,酒宴正式开始,

杨毛儿替小娟挡住了狄老鬼的一次又一次“来袭”,最后狄老鬼喝得有些站不稳了,杨毛儿端着酒杯指着狄老鬼说:“小样儿的!就是我喝酒你喝水,我都能把你喝吐了。”狄老鬼趴在桌子上直摇头,小娟笑得像朵花。

二满沟的饭店多数都是由他老婆来管理,他几乎是甩手大掌柜的,每日除了打牌就是喝酒。近来迎宾园的生意挺红火,二满沟的老婆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就贴了张告示,要招个经理来协助管理。小娟前来应聘,二满沟的老婆见她形象好,又带着厉害样,就把她留下了,留下她后发现她还挺能干。经过两个多月的接触,二满沟的老婆越来越喜欢小娟这个人,喜欢她的人格,同情她的遭遇,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相待。后来二满沟跟他的老婆说,杨毛儿挺喜欢小娟,经过两个人的商量后,二满沟的老婆就去找小娟,想撮合他俩,结果小娟不答应。

小娟清楚,杨毛儿是个社会大哥,总有人跟在他身后。她还清楚,杨毛儿对她有好感。但是她更清楚,自己是个寡妇,一个近于落魄潦倒的寡妇,一个社会大哥怎么能对一个寡妇付出真心呢?

上次杨毛儿被老根儿一伙人砍伤,当杨毛儿去迎宾园时,被小娟看到。后来小娟向二满沟询问杨毛儿的伤势,从小娟的言行中二满沟看得出来,她已经开始在暗地里关心杨毛儿。二满沟也是过来的人,他知道一个女人在偷偷关心一个男人,这是意味着什么。正巧得知小娟的生日到了,二满沟就刻意安排了这次宴会。

宴会很成功,目的全部达到,既融洽了朋友之间的感情,又促进了两颗心之间的碰撞,火花四溅。

二满沟的老婆没吃几口就去忙了,李大疙瘩的老婆感冒了,他要回去照顾他老婆,率先离开了。之后是忠波、小海、三鬼头和狄老鬼也走了,最后小泉和小宇也上楼了。小娟曾多次站起来想去招待来饭店吃饭的客人,都被二满沟拽住,她只好一直坐在桌旁。人都走后,二满沟去了洗手间,之后就再也没回来,餐桌上只剩下杨毛儿和小娟两个人。

杨毛儿柔声地问小娟:“寝室冷不冷?”

“不冷,寝室装了暖气,屋子还在朝阳一面,都这个季节了,不冷。”

“你若有困难就告诉我,和二哥说也行,什么都不是问题。”

“没有——没有困难。”小娟说话的声音很低,一直低着头,手里慢慢地转着茶碗儿。

“明天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我回去了。”

“嗯。”小娟抬起头,看着杨毛儿,微微地一笑。这一笑,如同一只粘满了花蜜的蜜蜂钻进了杨毛儿的心,既蛰得他心痛,又让他感到甜蜜。

杨毛儿找到二满沟,向他告辞,很郑重地对二满沟说:“二哥,谢谢你!”

二满沟和杨毛儿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哥们儿嘛,你想到的,我必须就得做到,这才是好哥们儿。”二满沟说完呵呵地笑。然后对身边的小娟说:“你送送杨毛儿。”之后又对杨毛儿说:“我忙,让小娟送你。”说完转身向饭店的后厨走去。

小娟把杨毛儿送出了饭店。

“回去吧,外边凉。”杨毛儿向小娟挥了一下手,说完转身走下了台阶。小娟也向杨毛儿挥了挥手,站在饭店门口的台阶上,目送着杨毛儿下了台阶。

杨毛儿下了饭店的台阶,走出几步后,转过身,看着仍然站在饭店门口台阶上的小娟,向她摆摆手,示意让小娟回去,之后杨毛儿转身准备离去。就在杨毛儿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听到小娟在他身后大声对他说:“你小心点儿!”

杨毛儿一下子站住了,片刻,他又向前走去,始终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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