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生胡乱舞起双手。
“锵!”
只听一声脆响,深红色的长枪与金色的镰刀撞击在了一起。
临生一头冷汗。
金色的光点,漂浮在他的周身,这是神圣的生命之光。
巨大的光之镰出现了在他的手中,挡住了安斯帕瑟。
还好,还好赶得及。
幸亏生命之光是藏在他的身体里的,召唤的时候能省去一大笔时间。临生在想,如果他用的是普通武器,搞不好武器还没拔出来他就已经被砍成三段了。
安斯帕瑟的力量惊人,他的膝盖几乎半跪才勉强挡住长枪。俗话说不能以貌取人啊!这混蛋长着一张女人脸,没想到力气居然这么大,简直是美男怪力王!
蒙蒂亚勒快来帮忙啊!蒙……咦?
腹诽进行到一半,临生震惊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蒙迪亚勒已经从他的肩膀上消失了?匆匆朝四周一望,他顿时火冒三丈,那只可恶的三头身居然逃到了一棵大树下,正在平安无事地看热闹。
“蒙蒂亚勒!”他惨叫。
“蒙蒂亚勒!”安斯帕瑟也像山谷回音似的跟着叫起来,“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相信你死了,一直在到处找你!我跟你之间的账还没有好好算清楚,你居然敢说——我们已经形同陌路了?!”
他说着,长枪又恶狠狠地戳了过来。
“轰!”
细长的枪身燃烧起熊熊的火焰,一如安斯帕瑟此时愤怒的心情。这些火焰似乎不会灼伤他的手,却瞬间把临生的头发烧焦了好几根。他狼狈地挥起光之镰,弧形的利刃划过火焰,让它的强度减轻了不少,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完全不明白啊,他为什么会在堇之馆门口突然跟安斯帕瑟打起来?
这家伙发狂的对象明明是蒙蒂亚勒,为什么会变成他这个无辜少年在这边迎战,还要同时保护冬凛、蓝橙和蒙蒂亚勒三个人?这不对啊!
然而,面对临生糟透的处境,蒙蒂亚勒居然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淡定地问安斯帕瑟:“你,还有什么账要跟我算呢?伊斯佩里亚已经被你毁掉了,我已经是你的手下败将,再纠缠我还有什么意义呢?”
“有!我们的胜负根本还没有决出来!”安斯帕瑟说着,又狠狠戳了临生一枪,“我!不甘心被你这个小孩子奴役一辈子,我要打败你,证明我比你强!……可是,在我谋反之前你早就已经堕落了,我打败的根本不是真正的你!我、不甘心!”
“轰!”
巨大的红色气浪把临生整个掀飞,后背狠狠砸在堇之馆的立柱上,痛得他眼冒金星。
眼前,草地已经被扫平了一大片,安斯帕瑟手持长枪沉重地喘息着,额角流下一丝汗水。长枪的火光映照在他翡翠色的眼瞳中,就像是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不,不是愤怒,正如安斯帕瑟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是……不甘心。
临生突然明白了。
安斯帕瑟一直都不是一个真正的反派,他只是一个永不满足的野心家。他想拥有一切,他要成为最强的男人!无穷的野心吞没了他的忠诚,他想通过打败蒙蒂亚勒来证明自己的强大。
可是,在他有足够的力量谋反之前,蒙蒂亚勒的心已经堕落了。
在安斯帕瑟打败他之前,他,就已经被他自己打败。安斯帕瑟所战胜的根本就不是完整的蒙蒂亚勒,而是一具毫无斗志的空壳。
这样的结局,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多年的努力,一朝的爆发,居然换来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结果?
安斯帕瑟不能接受,所以,他不顾一切也要找回蒙蒂亚勒,再一次将他击溃,证明自己拥有超越这位少年君主的力量!
显然,蒙蒂亚勒也明白了安斯帕瑟的用意。他慢慢走到安斯帕瑟和临生之间,阻拦他们继续战斗。
“我终于懂了,安斯帕瑟。原来,你心里对我是这么想的?”他静静地问。
“你说呢?”安斯帕瑟反问。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明白了。当年,从我手中夺走了伊斯佩里亚之后,你为什么没能让它继续繁荣下去?为什么会让它灭亡?到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不是因为奥洛芙蕾失去了生命之光吗?”
“那只是一部分原因,”蒙蒂亚勒摇头,“最重要的是,因为你的眼里只有我,而从来没有伊斯佩里亚。安斯帕瑟,你一心想打败我,把我视为你最高的目标,却没有看见我身后那条更加漫长而崎岖的道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爱伊斯佩里亚。而我,尽管我犯下了很多错误,但是我对那个国家的爱从来都没有变,这,就是你和我之间最大的区别。”
“那又怎样?”安斯帕瑟冷笑,“伊斯佩里亚早就灭亡了,我爱不爱它也已经没有意义。我曾想过要忘记你,当作你已经死了。可是,你既然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必须跟你一决胜负,了却我多年前的心愿!”
喂,不要讲得像遗愿一样啊,您还很年轻呢。临生在心里腹诽。
安斯帕瑟的这番表白,不、自白,让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他收拾起光之镰准备走,没想到脚刚一提起,安斯帕瑟的长枪突然“唰”的一声戳到了他的鼻子底下。
“蒙蒂亚勒!就在这里吧,跟我决一胜负!你可以把这场战斗当作为赛颂的复仇!”他恶狠狠地说。
临生惊恐地背贴在墙上,脸色死灰。
不要这样!公爵阁下您难道是斗鸡眼啊?蒙蒂亚勒明明在那边!请你对着正确的人说话行不行!眼睛往那边、往那边看啊,不要往这边!
然而,不但安斯帕瑟没有移开长枪,连蒙蒂亚勒都扭着圆滚滚的身体走过来了。他冲着安斯帕瑟点了点头,表情十分认真:“好吧,你说得对。为了赛颂,我应该跟你决斗。”
临生的脑袋“吧嗒”一声垂了下来。
好吧,他的人权又没有了。
大家都在为了这个而战,为了那个而战,有没有人为了他而战啊?为了他而不战也行!他根本不想被卷绕这堆事情里面来!
在他痛苦纠结的时候,蒙蒂亚勒已经朝他凑近过来,圆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那么,临生,麻烦你啦。让我附在你的身上,将光与暗的力量合二为一,给安斯帕瑟一点颜色看看吧~”
“我不想给任何人颜色看!”临生惨叫。
理所当然,没有任何人理睬他的哀嚎,安斯帕瑟甚至很配合地用火焰在草地上划出一个圈,让临生根本无处可逃。
三头身小恶魔持续地接近着,临生已经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黑暗气息正在变得浓郁,透出一股阴森森的寒意。
救命!他真的不想战斗!
临生在心里痛苦地飙泪。
正在这时,一丝浅蓝色的雾气,突然轻轻地飘到了他的身边。
那轻柔的浅蓝色,就像一团冰冷的水雾,在四周弥漫开。被水雾接触到的火焰很快熄灭下去,燃烧的草地变成了一片湿润的焦黑色。
是水?
冰冷而宁静的水,安抚了临生因为恐惧而紧张发热的身体,带来一种难以形容的舒适感。
同时,他看见安斯帕瑟的动作停滞了。他在用一种吃惊的眼神,怔怔地盯着临生的身后。
临生回过头。
然后,他的表情也呆滞了。
在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神情冷峻的黑发青年。
青年的眼神深邃而锐利,身穿白色的军装制服和长筒靴,肩上披着一件深蓝色的大衣。
他漂亮的黑发上,嵌着一枚很华丽的蓝色头饰,那就是水之圣冠的实体。
是赛颂。
那是临生在记忆的长河里见过的,赛颂的真正模样,他的个子很高,临生几乎要抬着头才能看清楚他的脸。
这样的身高差,让他有点紧张,赛颂身上散发着与蓝橙学长完全不同的压迫感,这是真正属于成年人的力量。而且,看得出蒙蒂亚勒和安斯帕瑟也有点怕他,都乖乖地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冰冷的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草地,赛颂冷声开口:“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不要打扰冬凛睡觉。”
一瞬间,草地上的空气似乎颤抖了一下。蒙蒂亚勒和安斯帕瑟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就像犯错被老师抓现行的学生。
露出一丝不悦的表情,赛颂迈开脚步,缓缓走过临生身边。
冰冷的水雾从他身上弥漫开,带来一丝清爽的寒意。临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见随着雾气散去,青年变回了身穿校服的少年模样。
“我没干坏事啦~”看到他变回去了,蒙蒂亚勒才大着胆子弹跳着滚到他的脚下,一脸狗腿样地示好,“我只是想借用临生的身体跟安斯帕瑟决斗一下,好为你报仇啦~”
“你脑子进水了吧?!”蓝橙甩了他一个凶狠的白眼,脚尖一挑,把糯米团挑到半空中,右手抓住使劲一捏。
“叽啊!”
糯米团的肚子发出一声惨叫。
临生和安斯帕瑟不约而同地扭过头,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