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慢慢地吸食着白粉,心中暗暗叫爽,脸上满是陶醉至极的表情,感觉身体正在慢慢变轻,之前焦躁不安的心情也很快被平复,内心极度充足,不由得微微张开嘴,口中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啊……真是舒服啊……”
林正慢慢放下烟斗,仔细地看着白瓷瓶的瓶身,口中阵阵轻声对自己说到:“世间居然有这等好的差事,整天派我做这等美差,有美人相伴,还有这供应不断的极品,啧啧,我林正的命还真不赖。”
林正心中正在得意之时,没有注意到他刚刚拐进来的门外,一个人捧着一罐蜜糖缓缓走过,感觉到门内有动静,便矮身看向门内。
一株矮灌木后,一双眼睛炯炯地望向这边,林正拿起刚刚放下的烟斗,又一次放入口中,闭上眼睛慢慢地享受起这飘飘欲仙的感觉。
矮灌木的后面,一双明亮的眼睛深处,透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此人正是长阳宫的一等宫女,林正近来的相好——香儿。
听林正说,他今天要回青鸾殿里当差,想着近来长阳宫中有宫外刚刚进贡而来的北荒山上的上等蜂蜜,便从容沁处求了一小罐,拿来给林正品尝。
远远望着一脸陶醉满足的林正,香儿不肯相信地微微摇着头,眼神微微发愣,想张口却感觉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眼中似乎有微波流转,香儿的眼眶中盈满了晶莹的泪花,心中暗暗地哭泣:“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看着林正又一次拿起烟斗,香儿的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轻轻张开嘴,感觉胸中似乎有无法排解的愤懑和悔恨,几次深深吸着气,努力张着嘴,刚刚想要喊出来,却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巴,未发出口的声音戛然而止。
另一侧,皇宫御书房内。
容潋满面怒火地坐在桌子的后面,冷冷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容衍和傅千泷,心中的怒气几欲喷薄而出,但每次当目光落在傅千泷的肩膀时,便稍稍压制了下去。
当日,容潋一个气急败坏提起长剑欲将容衍置于死地,傅千泷起身替容衍挡了一剑,这一剑,刺进了傅千泷的肩膀,更刺进了容潋的心里。
那天的情景在容潋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容潋的眼前,总是会想起傅千泷半身血红的衣襟,和她身下容衍痛哭的声音。
他愤怒,为何傅千泷不顾性命也偏要从自己的剑下救容衍;
他悔恨,眼见傅千泷已经起身,自己为何不能及时住手;
他妒忌,不想看到昏迷过去的傅千泷被容衍环在怀里;
他痛苦,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亲手将傅千泷推向了容衍;
容衍将昏迷的傅千泷抱在怀里,慢慢起身,但是经过之前的走动和打斗,容衍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自己站起来,更别提还要带上一个重伤的傅千泷。但容衍不罢休,一遍遍跌倒了,那就一次次再起来。
纵使自己全身已经力竭,但是环住傅千泷的右手依旧没有松开,容衍的眼睛看着前方,口中喃喃:“阿泷,别睡,阿泷,我带你去找大夫……”
终于,容衍全身力竭而倒地,这一回,环住傅千泷的手臂也慢慢失去了力气,但手指仍然紧紧抓住傅千泷的衣袖,容衍抬起头看向容潋,眼光中似乎有恨意。
渐渐地,容衍的双眼也没了力气,只觉得天旋地转,便昏了过去。
容衍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得出自己正在竹幽宫的卧房里,宵离在床侧守着,看到容衍转醒,喜出望外:
“爷,你总算醒了!”
容衍吞了吞口水,干哑的喉咙中,吐出几个字音:“阿……阿泷……怎……样了?”
“爷你大可不必担心,傅姑娘已经被皇上带走了,今儿一大早已经醒来了,御医说她没伤到筋骨,只不过是剑伤较深,失血过多,用了上好的金疮药,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容衍听罢,长吁一口气。
话说容衍力竭昏倒之后,容潋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心中悔恨与愤怒交织,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掩面慢慢哭出声音来。
一旁便衣跟随的侍卫跑过来,扶起容潋三人,容潋伸出手指着傅千泷说到:“把她,给朕带到宫里去,去找华神医,快去!”
侍卫随即问道:“皇上,王爷怎么办?”
容潋从侍卫的手中接过昏迷不醒的傅千泷,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容衍,似要发怒,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侍卫说到:“通知他宫里的人,把他带回去吧。”
说罢便横抱起傅千泷,快步向宫中走去。
“神医!神医!”赶到宫里,将傅千泷安置在床上后,容潋焦急地呼喊着,“神医!华神医!快!救人!”
华罗虚从容不迫,三下两下便安了容潋焦躁的内心。
容衍刚刚转醒不久,容潋宫里的太监就来禀报,说皇上召容衍到御书房议事,容衍脸上苦涩地笑了笑:“哪里是什么议事,分明就是兴师问罪。”
宵离搀着容衍艰难地走进御书房内,就看到傅千泷已经跪在地上,肩膀上的白纱布格外刺眼,容衍心里阵阵苦涩:“容潋啊,你就这么对待阿泷。”
容衍慢慢走到容潋的面前,对着容潋屈身行了一个君臣之礼,抬起头只见容潋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口中的话语像是寒冰利剑:“一个犯了错的王爷,见到朕,竟然不下跪,仅仅以君臣之礼相待,皇兄真是放肆,不知是对朕不满,还是意图造反!”
容衍看了看容潋的眼睛,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向傅千泷的身边,在傅千泷的左侧慢慢跪下,宵离紧张容衍的身体,容衍只是对着宵离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霄离不要管。
此时,御书房内,容潋看着容衍跪在傅千泷的左边,两人并排而跪,彼此之间的对视让容潋心中的愤怒膨胀到极点,容潋冷冷看着殿下的两人,面色如冰。
三人相望,彼此无言,容潋希望听到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一怒之下将二人罚跪在御书房之内,但是自己,却丝毫未得到解气。
而殿下的容衍,此刻悄悄地伸出右手,指尖触碰到身侧傅千泷的左手,傅千泷平静地跪着,没有反抗,容衍便张开手,拉住了傅千泷的左手。
“你二人,好大的胆子!”
容潋见到这个情景,愤怒,不知该如何表达。
而殿下的两人,似乎没有恐惧一般,平静地跪着,两只手紧紧相握,面色上竟无一丝的焦虑恐慌,仿佛容潋不存在一般。
容潋气急败坏,随手将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两人面前,两人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容衍握住傅千泷的手更加用力了,而傅千泷微微侧过头来,对容衍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这一幕被容潋看在眼里。
傅千泷肩上的纱布,面上的微笑,还有紧握的左手,这一切都好似把利刃刺向容潋。
容潋平复了一下口气,沉下声音来,对手下的人说到:“传朕旨意,王爷容衍,目无君臣之礼,以下犯上,念其体弱,故禁于竹幽宫内,终身不得出宫。”
“带下去吧。”
手下的人走上前去,俯身在容衍的耳边,轻声对容衍说到:“王爷,走吧,小的们就不驾着您了。”
容衍抬起头,正撞上容潋投来的目光,面色似乎有傲然之气,努力支起身体,示意霄离前来搀扶,主仆二人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御书房。
走出门口,容衍回头,对着屋里的人望了望,只见傅千泷也微微侧过头,看着傅千泷的侧颜,容衍的脸上露出一抹平淡的微笑,侍卫们在身后小声催促,容衍这才转过身,缓缓走了出去。
御书房内,气氛十分压抑。
容潋看着傅千泷回头,便再不能压抑得住心里的怒火。容潋走到傅千泷身边,对着傅千泷说到:
“随朕来。”
傅千泷不说话,只是安静地起身,低着头跟随容潋向外走去。
容潋大跨步地向前走去,傅千泷因为肩伤未愈,身体仍旧虚弱,一步一踉跄,走得很是吃力,磕磕绊绊地,终于容潋止住了脚步。
傅千泷抬起头一看,正是蘅雪阁的正门,而再往上看去,即使是刀光血影也丝毫不惧的傅千泷,也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声音。
蘅雪阁二楼的屋檐外,向下吊着两根极粗的麻绳,麻绳一端拴在屋檐的飞角,而另一端……
傅千遥和傅千凝浑身满是伤痕,嘴角有血流的痕迹,双手被拴住,高高举过头顶,吊在麻绳的另一端。
傅千泷从未想过自己的一次出逃,给两人带来如此的惩罚,也没有料到,容潋竟然这般心狠手辣。
“从今日起,朕将你禁在这阁里,没有朕的旨意,擅自出来,死路一条!”
看着容潋话落转身离去的背影,傅千泷跌坐在蘅雪阁外的空地上,抬头看着傅千遥和傅千凝。
心痛至极,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