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吉亚醒来的时候,先闻到了那股让他流口水的蛋饼味儿。
“蓝柠玛玛”他在垫子上扑腾着手脚翻了个身,一骨碌坐起来,揉揉大眼睛搜寻着香味儿的来源。
他的蓝柠玛玛,此时正弯着腰,在帐篷外收拾着什么,香味儿一阵一阵的从半开的帐篷缝隙里飘进来,他终于坐不住,不由自主的便滑下了皮垫子,含着指头出现在了蓝柠面前。
蓝柠正一边摊蛋饼,一边腾出空来缝一个长兽皮袋子,她脚边的木筐里是烤好的,正在冒着热气的熟肉。
看到吉亚起来,她笑眯眯的站起来,从旁边端过一木盆水来,抓着他的小手给他洗手洗脸。吉亚往后躲了躲,但想到近在咫尺的蛋饼,还是乖乖的被洗了手脸,又四处张望寻找她papa。
图鲁今早一大早便起来出去,此时已经带了两三棵人腿粗的笔直树干回来,正在帐篷后不远处修理枝叶。图鲁手脚很勤快,只是一大早的功夫,一座木屋的雏形便出现在帐篷后,只等着树木搬回来,搭起来就成了。
蓝柠将他削下的细树枝都捡回来,直溜的用来编篮子,不能用的就直接晒干了当柴烧,树叶都留着,堆在岩石垒成的坑里,她每天过来翻几次,以后就用它们当枕头和垫子的填充物。
吉亚最喜欢那个干树叶堆成的坑,常常坐在里面啃蛋饼……
吉亚是图鲁叔叔的孩子,和蓝斯一样,他一生下来便没有了母亲,四五岁的时候父亲又在一次围猎中去世,也是冰原上众多孤儿中的一员,图鲁算是他的新父亲。
虽然冰原上的人对孩子是一概的宠爱,但有亲父母和没亲父母毕竟还是两样的,比如,如果他想和图鲁papa一起睡觉,就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同时躺在玛玛的怀抱里,这样的区别让吉亚格外的乖巧,从来不会惹事,惹哪一位玛玛或者叔叔们生气。
看着伙伴们牵着各自玛玛的衣襟,同时还能拉着papa的手,吉亚从来都是眼巴巴的望着,满心的羡慕和渴望。
现在,自从蓝柠玛玛回来之后,他忽然也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也能躺在有papa和玛玛的帐篷里睡觉,这种满足感让他开朗了不少,也更黏着蓝柠。
很多玛玛出去采集都是带着自己的孩子的,一是便于照看,二是五岁以上的孩子便都能帮助大人摘野果了。
在吉亚好了之后,蓝柠出外基本上都是带着他。
这对新鲜出炉的母子,走到哪里都挺招人目光的。
蓝柠忙里偷闲,先做起来两床皮毛褥子,又做了一个双面带毛的兽皮大被子。分别装好干树叶之后,家里的床铺暖和了许多。
吉亚的小枕头让他欢喜了好一段时间,但在看到图鲁和蓝柠枕的都是大枕头之后,他第一次调皮不干了,非要抢图鲁的大枕头枕,图鲁便让给了他。
随后没几天,蓝柠玛玛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身漂亮的小兽皮衣裳让他换上,吉亚第一次没有挣扎的便脱了衣裳洗了个温水澡,穿新衣裳。
新衣裳又暖和又香喷喷的,他再也不用担心走路的时候碎石会扎到脚,也不用担心玩耍的时候用力太大,会撕坏本就又旧又不结实的兽皮外套。
——他已经慢慢的习惯叫蓝柠“玛玛”而不是“蓝柠玛玛”,图鲁这个papa倒是靠后站了……
温暖的有些过度的夏季似乎开始回头,在一夜让大家有些遗忘的寒风刮过之后,气温骤降,美好的夏季生活结束,冰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进入冬季。
听着帐篷外呼啸的寒风,蓝柠曾经盼望的、冰原将变成绿洲的希望再次化为泡影,融化的冰面开始渐渐封冻,巍峨的冰山变得更加的萧然,雪地也在一夜之间坚硬了许多,又进入了千年不化的囤积状态。
入冬,标致着食物缺少,冰原上更加的危机四伏,过了一长段舒适的夏季的摩萨人愈加的忙碌起来,每天打猎和采集的时间都开始延长,因为要储存食物——食物储存的越多,则标致着冬天越好熬,活下来的人也将越多,反之则亦然。
只要有机会,蓝柠开始给全家人大量的增补脂肪——每天都是高热量的肉食,瘦肉肥肉甚至动物的油腻内脏,都被她想尽办法烤来让图鲁吉亚甚至年老的奴姆吃掉。另一部分则被她用海盐去掉水分,做成了熟的腌肉条,以备不时之需。
坚果被烤熟,用石椿舂成了石头一样结实的糕,鱼肉被晒干,抽去骨头,密密的腌成了干硬的鱼干,整齐的码在几个不透风的兽皮袋子里,藏在图鲁刚刚做成的小木屋旁边的雪堆里。
在冰原上储存食物,拥有天然的冰冻条件。只要在食物断绝的时候,主人有足够的力量保证储存的食物不被别的人或兽抢走,是完全不必担心它会烂掉的。
图鲁和她的新衣裳也被做了起来,和吉亚的一样,都是用最厚密保暖的熊皮做成,她跟着蜜苔和奴姆学习摩萨女人做衣裳的方法,结合她自己的记忆,这两套衣裳比她的狼皮筒子合身和保暖多了。
渐渐的,白天也开始每天下雪,有时候很大,一两米之内便看不到人;有时候则是零碎的小雪,下雪天女人们不再出去采集,男人狩猎依旧。
她们留下来看守营地,照顾孩子,现在的营地和山坡下的老营地之间,修了一条窄窄的石道,石道一直延伸,一直延伸到温泉,如果以后飓风过大,大家可能会放弃高地上的房子,再次回到能避风的老营地。
老营地内有血腥杀戮的阴影,有过去悲痛的记忆,冰原人不是健忘的民族,只是为了生存,他们常常要选择向前看,尘封起过去。
新修建的木屋都深深的扎进雪层下的地面,是十分牢固的,雪片纷飞的下午,蓝柠和吉亚蜜苔坐在木屋内被她铺了兽皮的圆木地板上,一边聊天一边做些针线。这样温馨的感觉似曾相识,让她想起在她原来的世界,下雨天妈妈坐在家里和邻居们一边聊天一边织毛衣的日子。
图鲁建的这个木屋现在被她装饰一新,地上是装了树叶的,厚实的大兽皮地毯,床铺铺在木屋的北面,是两层厚厚的兽皮褥子,宽大的足够三个成年人睡下。
木屋中间有个简易的,她用树枝编成的小桌,只比床上电脑桌大出一圈,桌子腿很结实是图鲁帮她装上的,围绕着木桌有四五个散落的兽皮抱枕,里面也是装了干燥的树叶,有些是揣的零碎兽皮,基本上是当垫子坐的。
木屋的墙壁上因为要保暖,在糊了泥巴之后又贴了一层兽皮,整个房间看起来暖融融的,树枝编成的篮子和盛放食物的小筐被整齐的码在一起,放在墙上一个突出的小木架上,节省了空间,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就堆在木架下的墙角。
积攒的兽皮都被蓝柠叠起来装进兽皮袋,横放在床铺旁边,有时候她就靠在上面做针线和杂活,又软又暖和,非常舒服。
她还另外做了个能放在木屋内使用的泥炉,大概有半米多高,用树枝编成,圆筒状,内外都糊了和好的泥巴,下面有通气孔和出柴灰的孔,泥炉内可以放进木柴烧火,一点也不会烧坏炉壁,泥炉下垫了一块大石板,用于暂时存放炙热的木柴灰烬。
这种炉子她只在小时候见奶奶做过,如今凭借着记忆经过了许多次尝试之后才终于做成,从此她就可以在木屋内生火做饭,而不必因怕烧毁木屋而冒着严寒到外面生火了。
蜜苔等几个很喜欢她这泥炉,也有样学样的做了一个,在蓝柠的修正下基本也都能用,于是,很多家人家的木屋之上,又都开了个通气孔,用来装以前蓝柠砍过的那种中间空心的木头,做烟筒用……
男人们带回来的猎物开始变少,在食物的分配上便渐渐的开始有些小的纷争,蓝柠见过两次部落里的男人因为一言不合而打架,那种凶猛的样子让她更加清晰的感到:部落的冬季确实马上就要来了。
有几次这种争执是扎力压服不下的,便还是图鲁站出来解决了,女人们都在一边看着,扎力是暴躁脾气,那天十分的愤怒,晚上便来图鲁的房子,有些烦躁的说:“首领还是你来做,图鲁,我没有你适合——”
蓝柠倒不想图鲁再做首领,两个人带着吉亚的日子现在很简单舒适,做了首领在这样的冬季里,麻烦事一大堆,做什么都要身先士卒,很多时候就算分的公平,也因为狩猎艰难,猎物少而遭人抱怨和迁怒,她不愿意他受这个辛苦。
但冰原上的男人们之间谈正事,女人是不能插话的,她只是坐在一边准备着晚饭,不时的望图鲁。
图鲁只是拍拍扎力的肩,告诉他今天那些人只是借口发泄,其实他们两人之间还有别的积怨,让扎力不要在意。
两人又谈了一些,扎力脸上的怒气渐消,神色看起来有些尴尬和深沉,看得出他并不是真想不做首领,也并不认为自己没有做首领的能力,只是觉得今天的事情很没有面子而已。
图鲁并没有安慰他,也没有夸赞他,只是非常温和的将自己发现的一些,像扎力这样的粗心人不容易看到的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告诉了他,让他知道有人闹事并不是因为他威信不够,扎力便得到了足够的安慰。
最后非常礼貌的告辞回去了。
扎力在这里说话坐了挺久,吉亚玩了一天早累了,吃了点蓝柠早煮给他的鸡蛋便自己钻进被子里睡了。
蓝柠熬出鱼汤来,先给奴姆送去了一碗,又拿出她前几天做好的糕热了热,便和图鲁两个人吃饭。
图鲁回头看看吉亚睡着了,这些天早出晚归,两个人一天见面的时间也只有晚上而已,此时见木屋内无人,他便一伸手将蓝柠捞过来,捞进怀里,且不吃饭,先抱着她吻吻头发,吻吻脸颊耳朵。
蓝柠被他的胡子扎的痒,笑着扭了扭身子躲着他,又说:“吉亚睡着呢,别闹,吵醒了他——哎——”她微微惊叫了一声,原来是图鲁将她举起来掉了个身对着自己,又一伸手,将高大的盛放兽皮的袋子推过去,把吉亚完全挡住了。
然后他便揽她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笑嘻嘻的望着她,又不停的亲亲脸蛋,嘴唇。
蓝柠看到男人眸中的目光,知道他想做什么事,先任他亲了亲便推开他说:“汤要冷了,快吃饭吧,夜长着呢”说着忍不住眯眼望着他一笑。
男人望了望桌上的汤,本来大概是想放下她先吃饭的,但此时一见她的笑,顿时又忍不住,将她在怀里搂的更紧,又笑微微的伸手在火上烤了烤,这才掀起她的衣襟,从底下探入,慢慢的抚摸上了她的胸前。
蓝柠在他怀里微微的挣了挣,身体也有些发软,抿着嘴,眼里有些波光荡漾。
图鲁于是弯起唇角,笑的弧度更大了。
他轻轻的起身,将她抱离桌边,来到泥炉另一侧,又将木门落下栓,又看了吉亚那边一眼,这才将她放倒在兽皮垫子上,一翻身便压了上去。
“蓝柠……”他轻轻的吻着她的耳边低唤。
蓝柠脸有些红,伸手将图鲁的胸膛撑开了一些,先正色说:“图鲁,有件事,我要和你先说,我,我不想你再做首领……很危险……”
图鲁两手撑在她两侧,低头细听她说话,目光微微动了动,知道她是担心他的意思,便点了点头,说:“部落有扎力就足够了,你别担心,我只想以后照顾你和吉亚——”
他拨了拨她脸侧的碎发,微微笑着,目光里升起柔柔的爱意,又低头吻了下去。
蓝柠今天其实不是很想做,安全期还差一天才到,这样的严冬,如果成了孕妇很显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她望望眸光湿润的图鲁,又望望木屋顶,一时不知道该推开他好,还是就这样赌一把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