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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都铎的女人——待产的这个女人丈夫姓都铎,全家人如今只剩了她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另外还有一个小叔,即她丈夫的弟弟。

蓝柠和奴姆进帐篷的时候,帐篷里已经有两个莫萨尔女人,一个在给孕妇擦冷汗,一个在撕一块软兽皮,像是准备襁褓。孕妇躺靠在兽皮垫子上,咬着嘴唇像在忍受很大的痛苦,看起来是快生了。

奴姆连忙来到皮垫子前跪下,先看了看孕妇的面色,又伸手撩起她的衣裳摸肚子,又转头对蓝柠吩咐了几句。

蓝柠便连忙打开带来的兽皮袋子准备起来,两个莫萨尔女人双手合胸对两人施了个礼便沉默着退到一边看着,一个年长的不时的小声用口音和摩萨人略微不同的话安慰孕妇。

蓝柠看奴姆脸色有些沉重,便猜这孕妇可能有些难产,她飞快的按奴姆的吩咐的准备好,又拿出自己带来的打火用具,自作主张的在地上临时做了个火塘,烧起了篝火,帐篷里暖和一些,孕妇大概会好受一些,另外烫洗兽皮之类的时候也用得到。

摩萨人用火,莫萨尔人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已经习以为常了,倒也没人惊怪。

奴姆将孕妇的腿打开让两个莫萨尔女人扶着立在兽皮上,她便跪在一边轻轻的抚摸按揉孕妇的肚子,帮助她顺产,只一会儿,奴姆累的额上的汗便下来了。

孕妇已经忍不住,开始轻声哼叫起来,脸上的汗更是流的越来越多,看得出这是个坚强的女人,即使这般痛苦也没大声哭号。

蓝柠在一边等,因为紧张也微微的有些冒汗,耳中又听到外面又下雪了,簌簌的落雪声打在帐子上,听起来还不小,她几次用热水绞了软兽皮给奴姆和孕妇擦汗,心里甚至有些希望孕妇赶紧撕心裂肺的叫出来,因为那样就意味着要生出来了。

奴姆揉一会儿不时的歇一歇,又查看一下孕妇的情况,帐篷里的人都看着她,孕妇的脸已经有些紫红。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掀帘子弯腰进来,单腿跪地坐在蓝柠旁边的地上,向帐篷中间的兽皮垫子望来。

蓝柠回头一看,发现他正是今天在温泉边遇到的黑发男人,能随意进这个孕妇的帐篷,那么他应该是这女人的小叔了。

男人身上一层落雪,想是从山下刚赶回来,不过看不出气喘,一双琥珀色的眼瞳观察着孕妇的面色,薄唇依旧抿的很紧,两个莫萨尔女人都回头看看他,脸上带着焦虑之色。

“大嫂怎么样?”男人看向奴姆开口问,与他略显阴郁张扬的外表不同,嗓音倒是很沉稳。

“胎儿太大了,生起来有些困难——”奴姆抬头望了年轻的男人一眼说,又看了看女人的面色,皱着眉沉吟了一下叫蓝柠:“孩子,把带来的白颜色的药兑上些水给我——”

蓝柠连忙打开兽皮袋子拿出药,在帐篷里找了找,找到一个泥碗,便将药倒进碗里,又放进冰块搁在炭火上烤了烤,搅拌均匀了,试了试温度正好,方端给奴姆。

奴姆便叫那男人:“过来把你大嫂扶起来喝药,这药能让她好受一点”

孕妇是个胖大的妇人,也只有身强力壮的男人能扶的起来,男人便上前托住孕妇的肩背,蓝柠也过来帮忙,一起小心的扶了起来,让她半坐着,勉强的将药喂了进去。

蓝柠又用热手巾给她擦了一遍汗,女人的脸色似乎好了些。

又将她轻轻的放下之后,奴姆便命令男人:“你先出去吧,帐篷里人太多了”

男人便站起来,停了停,便弯腰离开了帐篷。

这里,孕妇很快就高声尖叫起来,兽皮褥子晕湿,羊水下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在蓝柠看来就只有紧张,婴儿的身子出来了,头却卡住,帐篷里一片忙乱,奴姆满头大汗的在孕妇身前忙碌,除了她,大家都只是干着急却帮不上什么忙,最后蓝柠看再不出来怕是就要母子双亡,急中生智将自己脖子里从上一个世界带来的一枚十字架银项链摘下来,把那银十字磨尖了,用它划开了****口,婴儿才顺利的产下。

银十字提前在火里淬过消过毒,蓝柠只恨自己没带个大点的穿过来。

一声嘶哑的婴儿啼哭声起,那时节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奴姆身上的两层衣裳几乎都湿透,而孕妇生完孩子更是累的几乎晕了过去。

包扎好婴儿,医生的职责也就算完了,奴姆又交代了两个莫萨尔女人一些注意的事项,便疲惫的和蓝柠一起回营帐休息。

出来的时候,蓝柠看到那个姓都铎的黑发男人正倚靠在帐篷外的一块大石上,雪落了一身,只有一双眸子仍是琥珀色的,像一头蛰伏的或者守候猎物的兽。两个人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抬起头来,两手合在胸前微微的弯腰施了一礼……

先回到奴姆的帐篷,蓝柠给她烧了些热水这才带着吉亚回家,回家天色已经渐黑,图鲁还没回来,她洗了手便连忙做晚饭,先烤出来的鱼让吉亚给奴姆送去,她这才做三个人的晚饭。

狩猎的男人回来的时间不定,打到的猎物早便早回来,晚便晚回来,没有猎物或者追踪大猎物的时候,甚至彻夜不归,几天后才回来。

不过那样的情况最近倒还没发生过。蓝柠看了看表,便先将鱼汤煮上,等热炭多起来,可以顺便烤鱼或者烤肉。

吉亚瞧见他的奴姆玛玛和蓝柠玛玛都很累的回来,便很懂事的在一边帮忙,给蓝柠烧炉子,还帮她看着鱼汤,在蓝柠切肉的时候,坐在一边折断细树枝将肉穿成串。

身边有这么个懂的疼人的孩子,常常让蓝柠心里暖暖的,不知道该怎么疼他才好,甚至觉得自己以后生了孩子,也未必有吉亚这么懂事惹人怜爱。

“吉亚,耳朵上怎么破了?快拿木格子里的药抹一抹”蓝柠一边忙碌着一边瞧见吉亚耳朵上有块破皮,便叫他道。

吉亚摸了摸耳朵,有些不大敢说,自己去墙壁的木格子里拿草药抹了,又回来乖乖的坐下穿烤肉,蓝柠一看就知道是和男孩子们玩闹闹出来的,便问:“是不是摔石头上去了?”吉亚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蓝柠知道吉亚要脸,便不再说他,只将他的帽子拉低了一些,盖住那伤口,怕赶着又生了冻疮。

七八岁的孩子,见风就长一样,几个月下来,袖子似乎又不够长了,蓝柠琢磨着晚上再给他接上一节,在这冰原上,穿的保暖是第一件大事。

加了点蛋花的鱼汤做了出来,盛在木盆里,放在木桌上盖着盖保着温,烤肉的香味儿也已经越来越浓郁,还有炭烧坚果的味道也从窗隙里传出,冰雪世界中,小木屋隐隐的散发着温馨的暖光,在雪地上照出一片不大不小的暖黄的光影,让人看了十分的神往。

出猎的男人们回来了,沉重的脚步踏在雪地上吱嘎吱嘎的响,漆黑的身影上都落了一层白雪,猎物先被扔在公共仓库里,每一个有家的男人都急切的想回到有人等的帐篷,暖一暖身子,吃一口暖胃的饭食。

图鲁也是一样,归家的心情每一次都很急切,因为他也有一个温暖的小屋,小屋里也有一个温暖的女人,也有一桌专门为他而做的热饭热菜——这里有只属于他的温暖和幸福。

只是他今天却有些不快,心头有些隐隐的担忧,但这担忧是男人的事,是不应该说出来让木屋里守候他的妻子担心的。

因此当他推开自家的木门的时候,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和平日没什么两样。

“图鲁,你回来了,饭刚做好——”蓝柠笑着扬起脸对他说,手上还忙碌的烤着最后的几串肉。

“papa,今天我和洛洛在雪坡后面看到了一串熊脚印,他非说不是熊的,明天我领你去看看”吉亚扑过来抱着图鲁的腿说,一边比划着形容那串蹄印的模样。

猎到熊是冰原猎人的骄傲,也是未成年的男孩子们的梦想,发现了熊脚印,这个事情显然很让吉亚兴奋,直到三个人在桌边坐下吃饭,他还依然不时的冒出一句关于那串脚印的评论,直到虽然不忍心打击他,但还是更愿意告诉他事实的papa开口,说:“吉亚,熊的脚印不是三个瓣的,你看到的——也许是一只过路的羌羊留下的蹄印”

吉亚顿时一脸的失望,蓝柠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不是熊最好,不然多危险,以后可不要到远处乱跑,遇上熊不是闹着玩的,快吃饭吧,汤要凉了”吉亚嘟着嘴终于不说话了,低下头开始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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