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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逛街

我的爸妈都已经八十二岁了,年老体衰。老爸,前两年因为小中风留下了后遗症,至今行走不便。老妈,二十多年前遇上车祸,精神受了刺激,长期受神经病症的困扰。有时,我回老家探视,端坐在爸妈的跟前,凝视着他们那饱经风霜的脸,总感觉苦难岁月的沧桑,都笔笔刻在他们的脸上,都历历写在那根根白发上了。

9月19日,是中秋小长假的第一天。上午,我驱车到洪塘去看爸妈。只见老爸一个人呆呆地在大树下的轮椅上窝着,老妈则在有些昏暗的卧室里小睡。见他们闲来无事,想到他们好久没有到外面的世界去走走了,又适逢天气凉爽,就带着两老到宁波市中心逛逛。

我一边开着车,一边与他俩聊着天。有时他们前言不搭后语;有时他们话讲到一半,又不知道如何表达了;有时,一句话,会重复好多次……而我就静静地听着,频频地点着头。在年老的父母面前,我当个倾听者就好,在他们的眼里,我永远是他们长不大的孩子。

半个小时后,车到了位于江北的来福士广场地下停车场。车停妥后,我引着他们坐电梯直达三楼。三楼是来福士的精品购物区,兼设餐馆、娱乐场所,是年轻人喜欢来的地方。在那么多时尚男女面前,我一个中年人,一只手搀着白发苍苍的母亲,另一只手扶着步履蹒跚的父亲,就这样,我们一家三口缓缓地走在明亮、时尚的商场里。我知道这时候,肯定有很多目光盯着我,但我感觉很幸福。我们一边走,一边东看看西看看,我时不时给父母介绍周边的新事物。他们似懂非懂地频频点头。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父亲的腿有些受不住了,开始发抖,我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歇歇。在三楼楼道中间,有几把浅绿色的无椅背的休闲椅,于是,我扶着他们并排坐下。刚刚落座,老爸老妈又开始窃窃私语。见此赶紧拿起手机,咔嚓咔嚓地拍了两张照片。说来很惭愧,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为我的父母亲拍照。在这个时候,我真的不是有意去留住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场面很温馨、朴实,它让我想起许多的事儿。或许以后,当我老了,我可以有美好的回忆。

其实,陪老人逛街是件苦差事,也是件有风险的活儿。父母年纪大了,行动已极为不便。有时候,很矮的一个台阶,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大大的考验,一不小心可能会赔上老命。有的时候,很平常的一个起身动作,他们可能要连续做上好几遍。拐杖,那是他们的另一条“腿”,是他们须臾不能离开的“伴儿”。带着老爸老妈逛街,确实也需要一些勇气。但是,当我看到父母的神态那么安详,心情那么放松,觉得什么都可以克服。

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两老也实在走不动了。于是,我领着他们顺着道慢慢地踱进了“涌上外婆桥”餐厅。我在餐厅预订了一个5人位的包厢,打电话把在家做家务的妻子和在家做功课的女儿一并唤来了,陪伴父母一起用午餐。一见到我女儿,感情脆弱的父亲眼角又有些湿润了,只见他一边讷讷地说着话,一边手抖着从贴身内衣口袋里摸出200元钱,塞到女儿的手里,说是要给她买文具用。女儿也很乖巧,推辞着不要,而父母则执意非给不可。见他们争执不下,我劝女儿收下了100元钱。我点了“红烧肉”“雪菜小黄鱼”“麻辣豆腐”“夜开花豆瓣羹”“泡椒牛蛙”“肉末茄子”等七八个家常菜。不一会儿,菜陆续上桌了。可能心情不错,父母的胃口也不错,母亲把满满的两小碗米饭吃下肚了。吃罢,父亲还抢着要买单,生怕给儿女增加负担。回途中,女儿牵着她爷爷的手,我则领着母亲,慢慢地折腾着回了洪塘老家。

回自己家的路上,我内人调侃我说:估计宁波城市里,只有像你这种不合时宜的人,才会带着两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到市中心逛街。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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