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汐之苦苦思索办法，只觉得脑仁一跳一跳的痛。她想着不知道李家妹妹怎么样了，想去看看，如果稳定住，她的熏蒸法就可以给别人用。
终于换了一身衣服，湿衣服扔在一旁，去了李家兄妹休息的房屋。
“怎么样？这会可有打过颤，或者呕吐？”夜汐之一进屋，就问李拴住妹妹的病情。
“小大夫，多亏你了，这会妹妹没有吐过，好像睡着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的。”妹妹病情稳住了，李拴住整个人也松了口气。
夜汐之给病人号了脉，的确平稳多了，这才放心，向外走的时候看到了那一锅没有倒掉的药汤！
药汤里有葛根、石膏、知母、防风、甘草、知米，主要就是治疗外寒恶热，而体内已烦渴难忍的病人。
她采用体外熏蒸，也是参考外祖在《医经》中第七卷白虎汤的那样批注小解。如今此方法生效了，一些高热又呕吐不止的人都有了希望，可是怎么能让如今看似正常，可能随时发病的人得到预防呢！
她一阵阵的头痛，揉了揉额头也没有在意，只认为自己是累到了。
从屋外踱步到外面，看着十几名大夫累的如陀螺一般，这种情况长久下去，他们一样会倒下，她必须想出个办法，先把病人数量控制住。
突然她看到这吴家家庙附近就有一口深井，这也是当初为了这里用水方便才选择搭建此处的。
夜汐之突然想到了什么，把王大夫叫来。
“熙之，你叫我和村长有什么事？村长前天没了，这是他儿子吴二苟。”王大夫道。
“二狗？”这名字还真是够土。
“是，夜小少爷，阿不，大夫，我是二苟。”吴二苟父亲死后，村长一职他暂代，人倒是长得黝黑壮实，一看就是有把子力气。面貌也算憨厚就是太过普通，没有出彩的地方。
“叫我熙之就行了，今天叫你俩来，先是想问问，今天总共送来多少病人，原有的病人可有恶化的？”这话她是对着王大夫说的，她父亲临走的时候吩咐过大家，这里他暂代负责。
来的都是太医署的医师，虽是不入流的职务，却吃着皇粮供奉，他们原本不服一个江湖郎中的管制，可药是人家出的，又是太医令发话，也都客气忍了。
“到如今已经多了十七名了，有两个本来就有些老毛病，发病后就是急碴，已经不行了。我们不打算浪费药了，抬到了村东面空出来的那户人家去了。家属闹呢！这些人还都是本村的。”
夜汐之听着，继续问道：“那原来就在这求治的可有严重的？”
“还好吧！药跟上后，虽然不见大好，却没有恶化。还是起作用了。”
夜汐之点点头，问完话后带着吴二苟和王大夫在村里转，一边走一边问。
“吴大哥，本村的村民平日里都吃哪里的水生活？”
王大夫突然心思一顿的看了一眼夜汐之。
“熙之，你是怀疑这水有问题？”
“夜汐之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想先听二苟的说法。”
“回夜少爷，夜大夫。”吴二苟一看见夜汐之就紧张，总觉得对方的气质太过清华，自己卑微的说话都紧张的不得了。
“叫我熙之吧！”夜汐之笑笑，没有嫌弃他说话不伦不类。
“还是叫您大夫吧！夜小大夫，回，回夜小大夫，这吴家村本来都靠村中心这一口井过活，前些年日子好了，村民们觉得都在这吃水有些远，又在村东头打了一口井，那边临近百子河，冬天能缓解那边村民的用水，不用跑那么远打水。”
夜汐之点头，心中的猜疑又加重几分。继续问道：“那初春，河水开化，这里的村民可是喜欢在河里洗菜？打水？”
“对，对，这百子河是山上百子山的山泉水流下来荟聚的河，只要不是冬季河岸边最冷的时节，这里的村民都喜欢吃河里的水，甜。现在马上二月天了，村民们都喜吃河水。”
夜汐之继续问：“这河可是只途径吴家村？”
吴二苟一晃脑袋，“不是不是，还有东临村和刘家村，我们是下游，到了吴家村就又改道了，直接荟聚到百川湖，不过那的地势险，到了百川湖就没有人能吃上这水了，我们三个村是最幸运的。”吴二苟说起这百子河，一脸兴奋，不在口吃语无伦次，才有了点村长的样子。
“好，我知道了。王叔，现在我的猜想可以初步确认，这次疫情多半和这河水有关，如今不是调查起源的好时机，我却想到了一种控制办法，能让村民们减少传染的机率。”
“什么方法？”二人异口同声的问。
“解决水质！”夜汐之确定的看了两人一眼。随后吩咐吴二苟。
“二狗，从今天起，你吩咐村民，只能喝井里的水，包括洗菜，擦脸，也就是说，百子河的水，一律不许碰。”
“还有，用水前，必须告诉大家，把水烧开晾凉再用，一定要保证告诉到所有的村民！”
夜汐之不管吴二狗对百子河怀疑的惊讶，继续和王大夫道：“王叔，清晨我为李家妹妹治病，药物熏蒸对治疗高热起到很好的作用，从而我想到一个办法，我们何不将成倍分量配置好的药材用麻袋裹好，抛到井中来预防，这样给没有生病，或者已经被染还没有爆发的村民一个预防的保障。”
王大夫点头，但是不太赞同。
“熙之啊！如今我们的药材本就不够，你看这样做……是不是。”
“王叔，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这些病人的病症不同，有的是呕泄，有的是咳嗽，还有胸闷无法呼吸的等等，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高热恶寒体内燥渴缺水。我打算只投放白虎汤的配药，并不影响这些病人的治疗。”
“此次疫症初期和伤寒症极为相似，只是并发症过多，最初的确只为高热，高热不治才出在了其它症状，而就《伤寒论》而言，白虎汤是最主治的一种汤药，你如此考虑也是有所依旧。如今你父亲不在此处，你能想到此处无人能想到之处，真是聪慧过人！王叔不如你用医灵便，却非常支持的。”
“药资都是以我的名义出的，你父亲不在，王叔替你做主了。一会我就安排人配药，投井！”
夜汐之激动，王叔是江浙区夜氏药房的总管，同时他的医术也是非常了得，能得到他的同意，就像是得到父亲的支持。
说做就做，他们把配比好的白虎汤所需药材以每袋二十倍的计量装袋，村中的两口井均投放了两袋。
第一日，病发的村民为八人，这些人都有直接和病人接触的，早就有风寒症状。
第二日一下子降低到只有三人，这说明他们的办法起到了效果。
夜汐之这两天主要就是问一下病发的村民生活习惯，原来他们都临近百子河，急着用水还是去河里取了一些，以为烧开了就没有事情。
吃过中午饭，夜汐之觉得浑身酸痛，她以为只是近日车马劳顿没有休息好，加上白日里忙碌，才会如此，并没有放在心上。
午饭后，她有了新的想法，再次找来王叔商量下一步事宜。
“王叔，吴家村的疫症已经得到控制了，我想用同样的方法去东临村和刘家村试试，那里的村民不应该就这样被放弃。”
谁知他的话才提出，就被王大夫给否决了。
“不行，熙之，这里有近二十名大夫，用了无数的汤药才得以稳固，而那两个村子远比吴家村严重得多，早被封禁，我们根本进不去。再有，我们药材不足，也没有人手调派，加上那边太过凶险，我不能让你冒险。”
夜汐之早就猜到他会反对，倒了一杯茶给他，安慰道：“王叔，其实你也知道这三个村子是通着的对吧？除了那条官道，沿着百子河我们就能过去。只是那里的村民良善，不想把病情传给这里，才守在家中等死。”
“而我们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们学医时的初心，如今这里已经有了良策，为什么不去帮他们！”
王大夫还要反对，夜汐之继续道：“王叔，我尊重你，因为您的人品与医德，所以您也不要瞒我，我知道，早有信鸽报信，父亲料到这里药资紧缺，从临县调来的药材已经快要到了。既然补给要到，为什么不让我带上药材去帮助那些需要我帮助的人？”
不管她如何说，王大夫依旧不松口。
“不行，那里很有可能都死绝了。你要知道，从疫情爆发到被封禁，已经快月余了，很可能遍地都是无人处理的带病浮尸，没有人愿意和你去的。我也不能同意你去的。”
夜汐之为王叔对自己的关心感动，她也不是什么菩萨转世心肠，只是她要在官府没有正式进入之前去看看，那里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这都是姚文荣的罪证，他必须为这些死去的人付出代价。
只有她去了，父亲才会在乎，才会彻底和镇国公府决裂，在此事上，父亲也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王叔，不要劝了，没有人愿意去，我就牵一头马驮着药过去。你也说了，那边不一定还有活口了，也许我不会那么累！也许我只是去转转，就回来了。”
夜汐之没想到，她的决定真的惹怒了父亲，只是这一次因为她怒的不止父亲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