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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关山重重

不可否认,抗战初期国民党军队在正面战场上曾经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不仅先后组织了平津、淞沪、忻口、徐州、太原、武汉会战等一系列重要的战役,而且还取得了台儿庄大捷,彻底粉碎了日军“速战速决”的战略企图,极大地鼓舞了全国人民的抗日斗志。

在参加台儿庄战役的部队中,有一支国民党第四十军,其军长叫做庞炳勋,因腿有残疾,被人称之为“庞瘸子”。需要特别说明的一点是,这个军只是一个虚名,系旧时军阀转变而来,实际兵力只有一个第三十九师,庞炳勋不得不在担任军长的同时自兼第三十九师师长。然而,就是这样一支名不见经传的杂牌军,却在临沂保卫战中奇迹般地打败了日军最精锐的机械化部队--素有“钢军”之称的坂垣师团,并最终促成了台儿庄大捷,一时闻名中外,威震华夏。

一九三八年冬,为了阻止日军南下中原,第四十军越过黄泛区,向豫东的睢阳、太康一带出击,并先后在大于集和常营与日军作战,缴获大批战利品,受到国民政府的通令嘉奖。

之后不久,庞炳勋所部奉调华北战场,北上太行山,进入晋东南地区作战。在此期间,一直坚持于敌后打游击的原国民党第二集团军第四十七师师长陈政节率领少量残部来投,由于庞炳勋年事已高,并且深感陈政节在保定城垣保卫战中的英勇气概,遂任命其为第三十九师师长。

同年十二月下旬,该部首次收复晋城,不久又在晋博公路线上的常平附近与日军发生激战,后转战于陵川一带。

一九三九年三月,蒋介石将第一○六师归属第四十军,庞炳勋由此结束了长期以来只辖一个师的历史。

同年九月,第四十军与范汉杰的第二十七军、孙殿英的新五军组建为国民党第二十四集团军,庞炳勋升任集团军总司令,孙殿英任集团军副总司令,马法五继任第四十军的军长。

一九四○年初,国民党掀起了第一次反共高潮。在蒋介石的授意下,庞炳勋所部也曾经向我抗日根据地发起数次进攻,与八路军第七七二团及新一团、补充团等进行过一些战斗,却连遭失败。八路军第一二九师经过与国民党第一战区协商,遂以临屯公路和长治、平顺、磁县为界,以北为八路军第一二九师的防区,以南为国民党第二十四集团军的防区。

其后,尽管国民党第二十四集团军与日军进行了多次较量,但其山西战场的局面依然非常不利。自长治平川一带失败后,庞炳勋、孙殿英和第二十七军只好退守到了太行山脉南端的林县、陵川、高平等地,三军互为掎角,长期坚守。

一九四一年七月,冈村宁次出任华北方面军第四任司令官,首先提出并实施了臭名昭著的“三光”政策,并对中国军队进行了长期镇压和“清剿”。

今年三月初,为了彻底“剿灭”盘踞在晋东南的国民党第二十四集团军,冈村宁次又派遣日军第一军第六十九师团,第十二军第三十二师团、独立混成第五旅团、独立混成第七旅团及伪军共计三万余人,向太行山南部地区发起了更大规模的大“扫荡”。

自从庞炳勋率部到太行山上抗日打游击以来,冬去春来,已经历时五个寒暑。作为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陆军上将、第二十四集团军总司令兼河北省主席,尽管他也曾经在与八路军的摩擦中扮演过不太光彩的角色,但假如历史就此打住的话,那么他依然不失为一个足以铭记史册、光耀千古的抗日英雄。

不过,此时的庞炳勋已经六十四岁了,并且大病初愈,体力未复。得悉日军来势凶猛,为了保存实力,遂采取了畏缩退让的策略,命令第二十四集团军全部撤往深山地带消极避战。

第三十九师正驻守于林县以北一百里之外的小仓山一线,广大官兵听说日寇来袭,一个个慷慨激昂,群情踊跃,纷纷来到师部请愿,坚决要求留下来抗击敌人。陈政节深受感染,便没有服从第二十四集团军总部的命令,却给庞炳勋发报,谎称第三十九师已被日军包围,无法脱身,全师官兵誓与小仓山共存亡,并连夜修筑工事,堆起沙袋,挖好战壕,誓与日军决一死战。

三月十日,日军各部陆续进入太行山南部地区,马上封锁、切断了各条交通要道,甚至连山中的小路也有重兵把守,并随即展开搜索剔抉,到处寻找国民党第二十四集团军的踪迹。

日军第六十九师团辖独立步兵第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联队,其师团长叫做柴山兼四郎,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十八期步兵科。早在此次大“扫荡”之前,他就派出多股侦察小分队摸清了国民党第三十九师的驻地及装备情况。当各路日军还在太行山里寻找中国部队的时候,他就已经率部直扑林县以北的小仓山一线,将陈政节所部层层包围了起来,并立即集中火力对之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获知国民党第二十四集团军各部没做任何抵抗即撤出防区、躲进了深山之中,冈村宁次敏锐地意识到,随着庞炳勋的逐渐苍老,其勇气和魄力已大不如前,而晋东南的战局或许也即将发生巨大的改观,便一方面命令日军加紧搜索,争取尽快找到庞炳勋的藏身之地;另一方面则给柴山兼四郎发去了电报,命其务必全歼国民党第三十九师于小仓山一线。同时,考虑到该师素有威名,甚至曾经与板垣师团抗衡,又随即派遣日军独立第五混成旅团和日军炮兵第一三九联队前去增援。

正如冈村宁次所预料的一样,柴山兼四郎吃到嘴边的可不是什么肥肉,而是一块半生不熟的硬骨头--第三十九师全体官兵尽管陷入了敌人的包围之中,却置之死地而后生,依靠地势之利,与日军激战一天一夜,双方打了一个难解难分,敌人竟然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看到小仓山久攻不下,柴山兼四郎恼羞成怒,遂依仗着强大的炮火优势和雄厚的兵力向山上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疯狂的进攻,战斗进行得极为惨烈,形势对第三十九师极为不利,幸赖官兵协力,士气高涨,始终确保阵地无虞。

翌日中午,在飞机、大炮掩护下,敌人突然加强了攻势,很快攻陷了外围阵地。小仓山失去屏障,其防御岌岌可危。第三十九师伤亡逾半,火力武器损耗甚巨。陈政节急电第二十四集团军总部请求火速增援,但庞炳勋早已风声鹤唳,哪里还顾得上第三十九师的死活?略作权衡,竟折臂断腕,唯求自保,遂弃陈政节部于不顾,对数份求救电报置若罔闻,亦不作任何回复!

“莫非小仓山就是我第三十九师的葬身之地?”陈政节意识到此次战斗很可能凶多吉少,站在阵地前沿,望着山下里三层外三层的日军,不禁仰天长叹,甚至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

“天无绝人之路。”这时,副官翟远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小本子,“师座,我这里有一本八路军太岳军区司令部的密电码,值此危难之际,可否立刻向八路军方面求援?”

“这……”陈政节接过那本密电码,随意翻看了几页,却有些犹豫了起来,“遵照蒋委员长的指示,我军这几年曾经数次向八路军的根据地发起进攻,此时向他们求援,会不会自讨没趣,反而被其耻笑?”

“目前仍然属于国共合作时期,在抗击日军方面,任何内部摩擦都不值一提。只有摒弃前嫌,一致对外,才是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翟远山说道,“而八路军一贯大力倡导并身体力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策略方针,只要我们提出要求,相信他们一定会以民族大义为重的!”

听到这里,陈政节的心里尽管还是没有底,但正所谓“病急乱投医”,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便马上命令话务员给八路军太岳军区司令部发去了一份求援电报。

当然,关于翟远山的手里为什么会有一本八路军太岳军区密电码的事情,陈政节虽有疑惑,但眼下军务紧急,哪里还有时间细问,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这个疑点,留待日后慢慢查证。

接到了陈政节的求援电报之后,陈赓司令员和王新亭政委一致认为,在目前国共合作时期,一切工作都要服从于大局,应该尽可能地团结一切力量抗日,特别在国民党第三十九师全体官兵主动参战却深陷重围的情况下,更不能置身事外、坐视不管。经过研究,二人当即决定出兵增援,并把这一任务交给了距离林县较近的太岳军区第三军分区。

太岳军区第三军分区司令部位于阳城以南六七十里外的土寨村。因为该军分区与国民党第二十四集团军的地盘毗邻,对于日军的这次军事行动,孙定国、刘聚奎早有察觉并且随时都在密切关注着交战双方的动向。而根据初步掌握的情况来看,高平、陵川一带已经布满了日军的主力部队,通往林县的道路亦被完全封锁。倘若出动主力部队前去小仓山一线,由于目标太大,很容易打草惊蛇,则不仅起不到增援国民党第三十九师的目的,反而有可能引火烧身。

救兵如救火,时间不等人。孙定国和刘聚奎综合各方面的情报,进行了反复斟酌,精心拟定了行军路线,最终安排第三军分区独立营绕道辉县,途经张村、大池山、东拴马、五龙、东姚、采桑等地,从小路轻装前进,火速前往小仓山一线驰援陈政节部。

“虽然第三十九师曾经和我军产生过一些过节儿,但那毕竟是中国人之间的矛盾。”周大路一边大踏步地往前走着,一边对张远方和高志峰解释道,“眼下该师官兵正在孤军作战,正在和日军拼命,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我们此次前去小仓山,如果能够将其营救出来,也算保留了一份抗日的力量,对山西的抗战形势还是很有利的!”

“可是,围困第三十九师的是日军第六十九师团外加一个独立混成旅团和一个炮兵联队,”张远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忧虑的神色,“以区区一个独立营的兵力前去增援,会不会是杯水车薪?”

“自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日军在东南亚的战线拉得过长,从华北撤走了大量的兵力,其作战能力已经大大地打了折扣。”周大路笑了笑,“再者,第三十九师的武器装备不错,广大官兵的抗日热情很高,而经过了近两天的战斗,敌人的消耗也不是个小数。只要我们出奇制胜,还是很有把握打赢这一仗的!”

由于日军在林县、高平、陵川等地设置了密集的封锁线,尽管周大路所部的行军路线经过了千挑万选和慎重的策划,但在途经五龙镇以东的一条山路时,还是遇到了一个敌人的检查哨。所幸张远方和一连的战士们比较机敏,一发现鬼子活动的迹象就立刻停止前进并往东北方向的大河涧岔了下去,如此一来,便多走了不少路程,竟然进入了汤阴境内。

八路军太岳军区司令部与陈政节约定的援兵到达的时间为三月十三日下午五时许,而因为临时改变了行军路线,若仍要按时抵达小仓山一线,则势必有很大的难度。周大路随即命令部队进一步加快了行军速度,走小径抄近路,翻山越岭,几经辗转,终于踏入了林县境内,并于下午二时左右来到了群山环抱之中的一个小山村。

从昨天下午至今,战士们艰难跋涉,中途几乎没有休息,一个个累得精疲力竭。进入村子之后,周大路原本计划向当地老乡打听一下前方的道路并略作休整,然而,却既没有听见鸡鸣狗叫声,也没有在大街上看到一个人影,心中甚是诧异,推开老乡家的大门一看,但见庭院大多已经荒芜,显然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便只好解散了队伍,安排各炊事班马上做饭,接着,就和高志峰一起往村外走了过去,打算先去察看一下道路。

林县位于河南省西北部的太行山东麓,周边山脉纵横,群峰巍峨。周大路和高志峰出了北边村口不远,便有一座大山横在了面前。遵照第三军分区司令部的命令,第三军分区独立营务必今天于下午五时之前抵达小仓山。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时间显然已经所剩不多了,或许只有尽快翻过这座大山,才有可能及时赶到目的地。因此,二人连想也没有想,就径直往山上走了过去。

这座大山叫做马头岭,乃太行山余脉,海拔约一千三百米,重峦叠嶂,高耸峭拔,其南部虽然尚可翻越,北部却是百丈悬崖,即使敏捷灵巧的猿猴,也会望之胆寒,不敢涉足。

周大路和高志峰不知详情,信步上山,只见巨石横亘,草木稀少,一条依稀可辨的羊肠小路到半山腰就消失了。二人毫不气馁,继续攀援而上,登至绝顶,极目远眺,林县县城已然隐隐在望,不禁心中大喜,随即来到了山顶的北部,低头一看,却发现脚下都是陡峭的绝壁,竟然近乎直立,无法可下。

“这该怎么办呢?”周大路不禁皱起了眉头,又寻觅了一会儿,看到的确无路可走,只好转身下山,准备另想他法。

“谁?干什么的?!”正在这时,忽听高志峰一声大喝,周大路赶紧转过头去,一眼看到从左侧的一段山崖后面走出来一个年轻人,约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干瘦干瘦的,穿着一件破棉袄,打着绑腿,腰间扎着一根皮带,身后背着一个箩筐,左肩挎着一大捆粗粗的绳索。

大概是见到周大路和高志峰都穿着军装并且背着枪支,那个年轻人的脸上霎时露出了吃惊的神色,马上转过身子,拔腿就往山崖后面跑了过去。

高志峰眼疾手快,即刻飞身急追,不一会儿便把那个年轻人拖到了周大路的面前。

“你躲在山上干什么?”周大路看到那个年轻人的打扮极像是一个采药人,而在此早春时节,万物还没有萌发,哪里有草药可采?想起日伪最近对这一地区的道路封锁甚严,很可能在山上也密布了不少暗哨,便立刻高度警惕起来。

“长官……俺是上山采药的。”那个年轻人惶恐不安地答道。

“上山采药?”周大路没有时间与之纠缠,马上直接指出了他的破绽,“现在还没到春分呢,草木也没有发芽,你竟然来到山上采药,未免有些太心急了吧?”

“正是因为现在时令尚早,俺才上山采药哩。”那个年轻人连忙说道,“如果天气暖和了,俺才不敢上山呢……”

“为什么?”周大路一愣。

“长官……您有所不知。”那个年轻人解释道,“这马头岭可是一座宝山哪,有不少灵芝、天麻一类的名贵药材。但也有很多毒蛇,特别有一种叫做‘过风子’的,不仅行动迅捷,而且剧毒无比,咬人一口,当场毙命,所以只有趁着毒蛇冬眠的时候俺才敢上山,一旦气温变暖,毒蛇开始活动,俺也就只好歇手不干了。”

至此,周大路才知道这座大山叫做马头岭,听到那个年轻人的说法合情合理,而他身后的背篓里面也的确装着一些根茎类的药材和几片暗红色的灵芝,又见其外貌朴实,木讷憨厚,很快就消除了对他的怀疑,随即笑了笑,说道:“老乡,我们是八路军,今天要到小仓山一带……”

“八路军?”那个年轻人惊喜地问道,“你们真的是八路军?”

“不错!”高志峰连忙松开了那个年轻人的胳膊,用手指着周大路说道,“这是八路军太岳军区第三军分区独立营的周营长。”

“周营长,你们可来了!”那个年轻人的眼圈霎时变得通红,“去年秋天小鬼子可把我们害苦了!”

“老乡,别急,”周大路和声劝道,“有话慢慢说。”

原来,山下的那个小村庄叫做赵庄,那个年轻人叫做赵有田,从小练就了一身攀岩爬壁的好本事,平日多以采药、砍柴为生。自冈村宁次就任日本华北方面军司令官以来,为了消灭活跃在晋东南的国共两党敌后抗日武装,先后采用了“囚笼政策”“铁壁合围”“淘水战术”“蚕食政策”等新的战术手段,经常到太行山上进行大“扫荡”,凡日军所到之处,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奸淫掳掠,烧毁民房,犯下了累累罪行。

赵村的位置虽然比较偏远,但毕竟属于国民党第二十四集团军第四十军的防区。去年秋天,日军得到情报,说庞炳勋曾经于该村驻扎过,遂怀恨在心,竟将全村老老小小三百余口集中到了场院上,架起数挺机关枪进行疯狂扫射,制造了骇人听闻的“赵村惨案”。多亏赵有田趴在死人堆里装死,才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也成了村子里唯一的一个活口,这也正是周大路和战士们在大街上及老百姓的家里看不到一个人影的原因。

“人神共愤,令人发指!”周大路听罢,不禁怒气冲天,“我们此次前来,一定要为乡亲们报仇血恨!”

“太好了,俺早就盼着这一天了!”赵有田大声说道。

“赵有田,我们必须要在天黑之前抵达小仓山一线,而现在却被马头岭挡住了去路,你有没有办法翻过去?”

“这……”赵有田想了想,说道,“俺倒是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至山下,只不过--”

“怎么啦?”周大路以为赵有田有所顾虑,“但说无妨。”

“那条小路非常危险,”赵有田迟疑着说道,“只有胆子最大的猎人和采药人才敢通行……”

“放心吧。”周大路笑了笑,“只要你能通过的地方,相信我们八路军也能过去。”说完,便和高志峰、赵有田走下马头岭,快步返回了村子里。

此时,各连炊事班已经利用老百姓家里现成的炉灶和柴草做好了午饭,张远方和杨驱虎等人也已经安排战士们吃了一个饱,正在抓紧时间休息。周大路一边将情况向张远方和杨驱虎等人做了简单的说明,一边和高志峰、赵有田草草地吃了几口干粮,就迅速集合队伍,出了村口,再次往马头岭走了过来。

爬上山顶之后,赵有田带领大家来到了西北角的一段悬崖后面,果然发现下面的岩石上似乎有行人踩踏过的痕迹。不过,却近乎垂直,陡峭无比。而赵有田肩上的那捆绳索便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只见他将绳索的一端结结实实地绑在悬崖边缘的一棵老松树上,然后抓牢绳索,脚蹬着石壁,如一只灵猿般地滑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突兀的岩石后面。

周大路和战士们随之效仿,纷纷抓住绳索凌空而下。大约用了一个多小时,终于顺利地翻越了马头岭。然后,便由赵有田带路,沿着一条秘密的羊肠小路从侧面通过林县县城,一路往北穿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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