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拉住她,说道:“咱们如今倒也不宜声张。等姑娘好了,先同姑娘说了,再作打算。如今老太太、太太等人都在,你若是去了,她也是不认的。又何必打草惊蛇,让她有了防备。咱们从此只小心些便是了。但凡关于她的东西,都不碰不拿不用便是。”
水心见她说的有理,便道:“这些日子以来,你倒也乖觉了些。想来是我太莽撞了。如今我先去回了老太太,再去回了太妃和王爷,也好叫他们放心。”于是出了屋子,跟贾母等人说了一声,只道沈大夫医术高明,姑娘们已经救了过来,眼下已经没事了。见众人顾不上她,便又抽了个空,出了贾府,径自往北静王府去了。
贾母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其余人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探春原不知这香竟如此厉害,她先见黛玉、湘云二人不省人事,心中便知不好,方悟出来王夫人竟是要借刀杀人的。如今听说黛玉没事,不由得放心下来了,再一想,黛玉既没事了,若细查下去,只怕自己是说不清的,幸而当初谨慎,送香的时候没有旁人看见,只是难免又惊又急,便直瞅着王夫人。王夫人见探春一直望着她,神色不满,倒也不理会,心中只暗暗想道:“这林丫头倒真是命大,这催魂香我试过几回,无不应验的,谁知到了她这里反而却没事。赶明儿还是要好好想想,怎么辖治了这丫头。”
又等了一刻,便见紫鹃引着沈净出来了,贾母忙迎了上去,问道:“沈大夫,两个丫头如今怎样了?”
沈净回道:“眼下倒是没有关系了,再好生休养些日子便是。我已经开了方子,给了紫鹃姑娘,你们只照着方子抓药便是了。”
贾母喜道:“竟不知道如何谢沈大夫了。如今却还有个不情之请,想要劳烦沈大夫在府上多住上几日,照看她二人。若你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说便是。”
沈净因黛玉中毒的缘故,原也放心不下,只想:“如今有人要害林姑娘,说不定在药里面动些手脚。倒不如我住在这里,也能多留个神。”于是便应下了。贾母见他如此,忙不迭地叫人在前院收拾出一处干净的地方,让沈净住了下来。
沈净在贾府待了数日,因担心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便吩咐紫鹃、水心好生看着,她二人心中有数,潇湘馆中吃穿用度都亲自过问,不假别人之手。王夫人本有心寻个机会再作怪,只是见她们防备得紧,不好下手。探春事前并不知道这催魂香中另有名堂,反被她二人吓了一跳,因她心虚,这些日子只待在房中不出来。
这一日,沈净正在帮她二人诊治,突然见到妙玉来了。沈净知道妙玉是个心高气傲的,当下便要避开,却被妙玉叫住了。原来妙玉那日也在潇湘馆中,她虽然不常出栊翠庵,但是因同黛玉旧识,便也格外留意她些。如今见黛玉、湘云二人病的蹊跷,沈净说得含含糊糊,她心中已经生疑。又见探春神色慌张,王夫人却面带失望,便隐隐地猜了一些,只是细想起来,连她自己也不免唬了一跳。她是个谨慎的人,因这些原不过是她的推测,若贸然说了出来,只怕回掀起很大的风波,因此倒也没有向谁提起。她仔细思量,倒不如细细向沈净打听,倒也够了,这日见沈净刚好在,便问了出来:“沈大夫,我有句话想要问你。林妹妹身子虽然弱,我往日也没少见,只是这次却甚是蹊跷。莫不是有什么人存心害了她?”
沈净听了她的话,心中便想:“我上次见她,便知她是个聪慧过人的。如今果然没有看错。”只是他不知道妙玉同黛玉究竟是什么关系,因此只敷衍道:“想是林姑娘近日不太留意,才病了这一遭。她原是个粗心的,平日里也不会照顾自己,也不是什么人存心害她。你倒是不用多想。”
妙玉听了,便知他存心隐瞒,因道:“我原也知道,这种事情,任谁都不敢乱说。只是我同林丫头打小便相识,感情与旁人自是不一样。你既不说,倒也罢了,我赶明儿只亲自问了她便是。”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便走了。
沈净见她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径自走了,因知道她的性子,倒也不在意,心中只暗暗道:“她倒是极特别,又极聪明,不知怎么竟作了姑子,倒真是可惜了。”他心中虽然不免好奇,但因担心黛玉、湘云,不久便将妙玉的事情丢在一边了。
没几日,黛玉、湘云慢慢醒了,她们神智倒是清明的,只是人虚弱一些,下不了床。紫鹃、水心因担心黛玉、湘云对探春心无防备,便抽了个空,缓缓地将催魂香的事情说了出来。
黛玉听了,只呆呆地出神,好久说不出话来。湘云却是个性子直的,气得浑身发抖,也不管自己仍然病着,非要紫鹃搀了她起来,一边还叫道:“我立时便要去问她,为何要这样害林姐姐。往日里竟是我看错了她,老太太竟也白疼了她一场。”
水心见她如此激动,忙按住她,又扶着她躺下,在一边劝说:“云姑娘也是个冲动的。如今没凭没据的,便是跟老太太说了,她只推作不知,却也奈何不了她。想她送了那东西来,除了咱们几个,竟是没人看见的。如今你去问她,她哪里会认,说不定还反咬一口,说道咱们合起伙来冤枉她。”
湘云听到水心这般说,倒是有道理,心中虽不服气,却也无可奈何,因此只恨恨道:“她原是个聪明的,没承想却用在害咱们上了。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不知道以后咱们要怎么办才好。”
水心便道:“还能如何,既抓不住她的错,咱们也只好什么都不说,从此以后只远了她便是。日常里咱们只睁大眼睛,瞧瞧她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湘云回道:“怨不得林姐姐这般信任你。你原是个有主意的,人又机灵,竟是比我强上许多。既如此,咱们就看看,她还有什么法子要使出来。”
她二人正聊着,紫鹃却见黛玉始终愣愣地,不说话,忙问道:“姑娘在想什么呢?怎么却不说话?若是为了她而伤心,倒真真是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