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臻雷厉风行的手段让将军府上下咂舌,同时也吸引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这日水光潋滟晴方好,空气怡人心畅爽,花园内菊花摇曳,开的甚好,云臻让人搬来美人榻,心情愉悦的带着红袖绿芜出来享受午后时光。
石桌前端坐的云烟放下手中的绣活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面前那个躺在美人榻上,翘着二郎腿,哼着小调,一副怡然自得的云臻,嘴唇蠕动,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五妹,瞧你这样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还不快坐好了!”云烟嗔怪的瞪了她一眼。
云臻低眉看着她,小腿儿摇的更欢了。
“四小姐,您就绣您的花儿吧,别管我家小姐,她就这德行,改不了了!”见云臻没搭腔,绿芜忍不住开口,话音中不乏揶揄。
“绿芜皮痒了是不是,敢编排你家小姐!”云臻一个花生壳砸了过去,绿芜的脑勺被砸个正着。
日子久了,绿芜也算摸透云臻的性子,若换做其他人,估计早就被她横眉冷眼的模样,吓得胆儿都碎了,可绿芜不怕,习惯性的吐了吐舌头,捂着脑勺,夸张的喊道:“冤枉啊,我的小姐,奴婢哪敢编排您的不是,奴婢这不是还没说您就是个野猴子,整日上蹿下跳,惹的全府鸡飞狗跳吗?”
众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云臻自个儿也没忍住,丫的,她自诩光辉的形象,原来在别人眼里就是一野猴子!云臻的心拔凉拔凉的。
“绿芜啊,胆儿肥了是不是,要不要本小姐也罚你去刷茅坑啊?”云臻瞪大眼,皮笑肉不笑。
绿芜笑容顿住,唱戏似的,一把跪倒云臻脚下,抱着她的大腿儿,水汪汪的大眼睛盈盈发光,那叫一个深情不悔。
“冤枉啊小姐,奴婢的胆儿就芝麻那么一丁点大,您让奴婢去刷茅坑,万一这胆儿掉到茅坑里,岂不是找不到了?”一改幽怨的表情,绿芜脸上又挂上嬉皮笑脸,“再说了,奴婢倒是不怕遗臭万年,这不是怕熏着小姐吗?”
云臻摸了摸黑毛憨憨的狗脑袋,似笑非笑的盯着绿芜。
“你这小丫头片子,啥时候小嘴儿变的这么利索了!”云烟惊讶的看着绿芜,以前这丫头可是连大声说句话都不敢,“五妹你可真会调教丫头啊!”
云臻眯着眼,阴测测的开口:“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绿芜摇头。
“我在想要不要借四姐的针线一用,把这丫头的嘴巴缝起来!”云臻瞪她。
绿芜嘴巴一瘪,小媳妇模样又出来了:“好嘛好嘛,人家不说就是了!”
“说啊,干嘛不说,这嘴不是还没缝上吗?说说看今天出门又迷倒了哪些家丁?”云臻躺着,脸上挂着揶揄的笑。
这话题一出,绿芜小脸瞬间红的跟猴屁股似的,看着云臻的神情似嗔似怪,最后小腿一跺,索性站在一旁不说话。
云烟掩唇轻笑,随后想到什么,面上不禁有些凝重:“这绿芜丫头迷倒哪些家丁,姐姐不敢兴趣,姐姐感兴趣的是妹妹又迷倒了哪些皇子?听说前儿个三皇子上门求亲,被妹妹放狗咬了去,妹妹此举着实大胆了些,三皇子毕竟是天家子弟,若是惹怒了他,整个将军府都要跟着遭殃!”
经由云烟这么一提醒,云臻才想起前些日子的事儿,皇甫晟熠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领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将军府求亲,引得一群百姓侧目,那模样俨然是想霸王硬上弓,让她不得不应承下来。
云臻什么性子,那就是一头倔驴,敢按着她的脑袋,逼着她吃草,别说门了,连狗洞都没有。
于是,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军府门前,云臻高声一喝:“关门,放狗!”
下一秒,黑毛领着它的狗兄弟齐齐上阵,咬的他们落花流水。从头到外,云臻就是个看好戏的。
“天家子弟?我看地痞无赖都比他好,本小姐又不是草船,由不得他说犯贱就犯贱!”云臻脸色沉了下来,不单是皇甫晟熠的事儿,还有昨儿个长公主的突然造访,说是唠唠嗑,可这话音,云臻听得出来,不就是来探探云臻的口风,到底是喜欢三皇子还是二皇子吗?
“五妹,你别怪姐姐多嘴,这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是人中龙凤,无论哪一个配妹妹都绰绰有余,姐姐知道你心仪二皇子已久,事实上,若论人品,二皇子贤名在外,人人都道二皇子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可你别忘了二皇子身边还有个三姐,虽然成不了正妃,但是以二皇子与她的情分,妹妹若是嫁过去,怕也是受气日子多,每日阴谋算计不断!三皇子的品行虽然不及二皇子,但是他母家势大,对妹妹的用心是人都看得见……”
云臻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打断她的话,那怏怏的模样显然没将她的话听进去。
云烟无奈,长长叹息一声,又不忍责怪。
“你哟,就知道装傻,你都十七了,姑娘家最好的年华莫要错过了,现在不为自己打算打算,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云臻见她还在喋喋不休,忍不住开口:“四姐,三条腿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我就非得从他二人中选择一个?”
云烟沉思,点头,似乎非常认同她的话。在云臻以为她的耳根终于可以清净的时候,哪里知道她大爷的又开腔了。
“确实,除了二皇子三皇子,还有七皇子!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云烟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七皇子虽然不及二皇子三皇子受宠,母族也没什么实力,但是这样也安全些,少了争权夺利,你嫁过去之后,夫妻两人日子也能平平顺顺!”
云臻觉得自己要疯癫了,尤其是云烟提到皇甫战铭,似乎自那夜之后,他就再也没出现在她面前,该死的男人,居然敢在撩拨她之后,就消失不见!
“四姐你就不用说了,我难道非他皇家不可吗?”云臻冷哼一声,“聪明如我,会让自己陷入那勾心斗角的宫门吗?那看似繁华的宫门内院,不过是一座华丽的牢笼,我啊!宁可嫁给匹夫草草一生,也绝不踏入宫门王府半步!”
啪啪啪,掌声响起!
皇甫沅澈一袭便装突然出现在满园秋色之中,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他一身素白长袍,直立于落叶翩翩飞舞的青砖上,他的眸子,干净柔和,细致的睫毛,扫下一片阴影。他的鼻梁,若秀致的山峦,高挺纤秀,有着流畅的弧度。他的唇,明净清透,是一种淡淡的粉色。阳光,透过绵软的云彩,射在他的脸上,他的皮肤,带着剔透,泛着薄薄的凉,如最上等的白玉。没有一丝杂质,纤尘不染,如雪若竹似清风拂面。
此刻,衣袂翩飞,他的眼里写满了激赏,双手还保持着鼓掌的姿势,目光灼灼的看着云臻。
云烟一见来人居然是太子,吓得面色惨白,仓皇无措的起身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臻倒是一派如常,唯一的神情就是疑惑,疑惑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将军府,缓缓的起身,下了美人榻,屈身行礼,却并不跪下。
“都免礼吧!”皇甫沅澈云淡风轻的一挥手,起步走进亭子,“这里只有公子元澈,没有太子!五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这话里的意思是人都听得出,想来这厮是为云臻而来。
云烟是个识趣的人,只一眼便了然,领着丫鬟退下去准备茶水。
“冒昧来访,还请小姐莫怪!”皇甫沅澈温润一笑,如春风拂面,恣意黯然。
怕她怪罪,就不该来!云臻本想这么回答,可想着这人也曾帮过自己,也就算了。
丫鬟送上茶水,皇甫沅澈打开,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皇甫沅澈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指着那朵在水中舒展开来的菊花问道:“这是?”
绿芜上前解释:“启禀殿下,这是菊花茶,小姐说秋天煞气重,皮肤容易干燥,便让奴才们将野菊花摘了晒干泡茶喝,说是能清热解火!”
皇甫沅澈轻轻抿了一口,脸蛋瞬间舒展开了,茶汤清澈,泛着点点黄光,叶底幼嫩;香气鲜美、清淡、提神,入口爽快。
“好茶!”皇甫沅澈忍不住赞叹道,“清香宜人,闻之神清气爽,入口清爽,齿颊留香,五小姐真是奇人,心比比干多一窍,玲珑剔透,兰心蕙质,这等法子都能想得到!”
“殿下过奖了,不过是见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既然殿下如此喜欢,绿芜将昨个儿刚晒干的菊花茶包几两,给殿下带回去!”这个时代茶叶就那么几种,云臻是个爱茶之人,喝着喝着便也乏了,正好看到那些开的旺盛的菊花,所以让人摘了,炮制花茶。
“那澈就却之不恭了!”皇甫沅澈并不推拒,一来这茶确实可口,二来他也不是矫情的人。
又喝了几口茶水,皇甫沅澈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云臻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模样,缓缓开口:“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