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可是还不等我细细考虑,铁算抓过我的手,对着眼前的这扇房门就是一脚,那本来脆生的木门就这样被他一脚踩开了,也就是在他踩开露出这屋子全景的时刻我却惊呆了。
“怎么会?”我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这屋子里满满的竟然竖立的都是镜子。
果然又不是一个正常人,一个人可以忍受单调但是我无法想象这种单调竟然是纯一色的,屋子里除了那竖了一房的镜子外竟然什么都没有,甚至就连一只桌凳都没,唯一的一个活物就是那坐在中间被镜子所围困的一道身影。
可是就是这道身影如果不是那满头的长发让我确定他是个人外,我真的很难相信在我眼前的这是一个人,这个人蜷做一团,双手抱腿瘦得根本就没一点儿人样,就这样盘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我想这就是“镜里人”吧!
“我看不清啊!为什么我看不清,我看不清这一个个的人啊!”就在我还发愣时,突然镜里人面目挣拧的跳了起来,看着四周的镜子就是一通乱砸,那重重的镜子将他那挣拧的面目反射的一清二楚,甚至就连他手上那溅起的血珠都是如此清晰。
“我看不清啊!我看不清!”镜里人就这样对着四周一通乱砸,而我很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情绪亦是越来越火暴,甚至隐隐间都到了爆发的边缘了。
“乖乖,这次做的有点儿过了。”铁算脸色“精彩”的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张天则。”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怒吼,我转头只见不知何时张哥出现在了门口,只见他双目怒睁,双指相并对着那发狂的镜里人就是一指,喝道:“你可认识此等。”
随着张哥后句话的吼出,突然这原本空旷的房间泛出了阵阵光影,组成了一个又一个人的脸庞贴在墙上对着镜里人一个又一个的在笑,那笑给我的感觉很慈爱。
“啊!”看着这些泛于墙上的光影,突然镜里人大吼一声双手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一个劲地颤抖着,看起来十分的痛苦,而我此时方才注意到铁算就这样双手抱肩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似乎是司空见惯一般。
慢慢的镜里人不在嚎叫了,只是蹲在地上抱着头一个劲地喘着粗气,而随着他安静下来,那一直悬挂在墙上一张一张的面孔突然间慢慢的变淡了,最后直至消失不见。
“挺可怜的。”我看着那蹲在地上不停喘息的镜里人说了如此的一句话。
“可怜?是可怜,虽则如此其也可恨。”铁算听见我说立马顶了如此的一句,而后拉着我的手跟张哥从屋子中退了出来,轻轻的带上了门。
“好了,回屋吧!”张哥出来对我道:“回去看看你爷爷给你的那本簿子。”
“今天会不会做的过了?”待我走后,铁算看着张哥问出了如此一句。
“不吧!这样也算对他这样生活的调节。”张哥回头看了一眼镜里人的房间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而后象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铁算,你还能算次命吗?”
“干吗?”铁算向后一退,面色不自然地看着张哥道:“不会想整我吧!”
“不是。”张哥对铁算道:“我想请你算算那个人几时来,镜花水月阁的孽都消得差不多了,戏子这么多年来所受地也够抵偿了,还有三月封阁,冥冥中他的一报也该到了偿还之时。”
“嗯,确实。”铁算道:“两天后,这些日子以来我也一直在关心这事,这么多年来这水月阁中所有人就象我的亲人一样,戏子受得苦也该到了相抵之时了。”
“两天吗?”张哥低头看了一阵儿地板,而后目光转向我的房门道:“也不知道这小子看完这本书到底要多长时间,明天就立牌吧!”
“你慢点儿,慢点儿。”楼下传来了心痛的声音,光听声音就知道又是天行建与他的那只花猫,张哥反射性的低下了头也不知道如此的夜,他能看见什么。
“这镜花水月阁中哪个不是苦命人?造畜一脉,乾坤斗宿,何时竟也沦落如此,叫人心伤啊!”说完张哥抬头看着远处那片墨染的天空长长的吐了口气。
“未亡灵录,”我拿起了这本旧簿子,我不知道为什么爷爷会将这样的一本东西千叮万嘱地让我拿好,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本东西?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该翻开这页启页,我隐隐感觉到这个东西不简单,可是为什么张哥临走时会特意嘱咐我翻看这个东西。
“不想了。”我长长地呼了口气,静了静心,用手扑扇了这扉页的一点儿微尘,然后轻轻的翻开了它。
镜花水月阁,承天地逆运,窃阴阳造化,于世间方寸遮天地法眼,躲因果轮回,凡入阁者纵然孽深如海,天罚临身,必能欺天而行,瞒天而得独活。然而欺天之物总难逃天理之罚,每逢数百年水月阁总有一次轮回,破而后立,方才才能生生不息,长存于世。
破立之日,需阁主与持令者二人各持“天纹”合开阵法,方得成功,从此世间十年期,茫然天地无人见。
“镜花水月阁,万法皆由空。”我看着最后的一行偈语,长舒一口气,原来这就是水月阁的由来之秘密啊!那么下页会是?我顶着好奇又翻了一页,可是这是怎么回事,我摸着中间的那层参差不齐的茬子,里面竟有很多页被人撕毁不见了。而我翻过来的这页紧接的一页上只有四个名字,而这四个名字却是我最为熟悉的四个。
“韩正,天命先生,刘玉清,一生孤苦,易龙,索命鬼王,李正阳,步登天梯。”就这么短短的几个字却骇得我是一头巨汗,我指甲轻轻的刮过这页上的这些字,巧合吗?不是,这绝对是爷爷兄弟四人的名字,可是最为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落款处的下笔时间,这下笔时间竟然现在往前生生的推出三十年。我知道这绝对不是有人做旧的,墨迹是不会骗人的。
真正让我无法接受的是,三十年前那时爷爷还未出师,命格亦未受改,但是那时却似乎是有人已经算清了他们四人的后路了。
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份结论三十年前就在?是水月阁的那任阁主,为什么他明知道却还是……
我感觉胸前一阵的涨闷,未加考虑伸手就翻到了下页。
“戏子。”下页手角竟然出现了这个名字,戏子她怎么会出现在?对了我想起来了爷爷对我说过这也是登记帐簿,那样有戏子也就不奇怪了。
可是真正令我惊奇的却是这满满的几页都是在写戏子,完全象是她的自传一般,如此住店登记簿的让人难以理解。
林妙儿,命孤之人,十八岁家遭洪水,一家人尽亡,唯独此女命格天佑,被过路戏班周家班所救,活了下来。
周家班班主周正泰见此女命星数旺,有旺夫之运遂替儿收为童养媳,二十三岁林妙儿已是周家当家花旦,周家班事业因此可人儿每况愈上,谁料林妙儿丈夫天不逢承,命犯花鬼,在林妙儿产胎之日卷起所有家什跟一风尘女子私奔,导致周家班一坠千里,周正泰夫妇闻得此言气晕而过,林妙儿亦是出现意外,胎儿初生便已为死胎。
后周家夫妇郁郁而终,林妙儿转身典当周家所有家什买得一口薄棺,礼葬公婆后,步至衡阳习得害手。
害手,祝由门术,为习此术此女自毁容貌,于走边脸颊刻一刀伤,上至额间下抵鄂骨,故此常拿油彩勾画昨半边脸。
时三年,林妙儿害手初成,遍寻天下知其夫周康因被那风尘之女所诳,散尽家财不知去踪,乃寻至此女之地。
后闻此女已嫁作人妇,乃生怜悯之心,谁曾想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此女闻得林妙儿至,听闺中长舌妇人一言,特意寻得周康,以天价之位聘其与林妙儿共演一场“霸王别姬。”
再度得见心上人,林妙儿纵然痛恨之极亦是难以下手,偏天生周康一副灵牙利齿,后林妙儿见其痛哭流涕,生出了悔改之意,便放下了往日成见,为重振周家班与其共演一场“霸王别姬。”
谁知周康豺狼之心未绝,伺机在最后一场江边决别之时,以真器代假剑将其刺入林妙儿腹腔,又乘林妙儿虚弱之时,为破道心当林妙儿面与那风尘之女柳琵琶一场云雨。
自此,林妙儿道心破,恰值水月阁四代阁主碰到此景渡她至水月阁,后经调理,身体恢复,但心里裂痕一直未退,从此再未以真妆示人,故此名曰:“戏子。”
批语:戏子本为无心人,随景而换心底肠,偏是无心最伤人,一入红尘尽天涯。
看完关于戏子的这篇我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不由得又想到了最初见她时那个倚栏背对楼梯的孤瘦倩影,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看着她地背影会有种莫名的心痛,感情那股心痛根本是她身上发散出来的气场。
我抬头向着房子的右边看了看,透过那层厚墙我仿佛看到对面的房间正有一个女人在失声痛哭,不能自语。
“未亡人录。”我轻轻的站了起来,掂了掂手中的它。
这哪儿是什么住店登记簿啊!这么厚的一本簿子,如此说来这水月阁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加着故事的人,哪儿有什么单纯的入住之人,也许有也就仅仅我和齐老头是例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