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泪就这样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为什么我说不清,但当我看到眼前的爷爷时眼睛就酸涨的难受,特别是当看见他那抹恬淡的微笑时,这种感觉更加剧烈。
我不敢相信,说真的我不敢相信。
我不敢相信仅仅一月没见,爷爷他竟会苍老至此。记得很清楚走时爷爷的头发虽说花白但至少哈能看出一点黑色的痕迹,而如今了,如今如果不是我知道肯定以为爷爷是一位百龄老者。
深陷的眼眶,里面包裹着一双苍浊的眼睛,一头及雪的白发凌乱的披散在头顶,特别是那一只枯瘦的手掌,爷爷那一只搭在桌上的手掌。我不知道大家家中是否有那种七八十的老人,如果有的话大家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一只手掌无力的搭在桌上,那一根根的青筋突起似乎是要挣开这束缚自己的皮肤一般,给人的直观感觉似乎是这只手掌表皮下的血肉都消融了一般。
“你来了。”爷爷淡淡的一笑,挣扎着站了起来,可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刹那我很明显的看到了他的身子就是一晃。
“爷爷。”我眼睛一痛,急呼一声就想要上去扶住他。可是就在我这停滞的脚掌刚跨出第一步时,爷爷伸出了那只枯瘦的手掌止住了我喘了一口粗气,重重地道:“不碍事,先还死不了。”然后挣扎着从桌后走了前来,看着我嘿嘿一笑道:“小子啊!想不到一个月没见你小子倒是长大了。”
“爷爷。”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再次流了下来。
“别哭。”爷爷抬起手贴着我的脸擦掉了那直挂的泪珠一笑道:“别哭,都多大的人了。这次是持令者让你来的吧!我想肯定是他那你也就知道了爷爷的事,唉!这对爷爷来说是一场天赐福缘,是一场大造化。爷爷世间本该再无牵挂,可唯独你,你爷爷放心不下啊!爷爷走了你可怎么办?日后有事了谁能再一直站在呒的身后给你倚靠啊!特别是当我如今看见你哭,爷爷……”
“不哭,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哭了。”我急忙抬手用袖头擦了擦眼睛。因为我看到爷爷说到那儿就不说了,只是他的眼睛里出了一层水蒙蒙的东西,我不想让爷爷担心,我不想让他为我担心。
爷爷的手还停留在我的脸上,我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细细体味着爷爷掌心的温度,好熟悉的温度啊!这是属于爷爷的体温。好熟悉的手掌啊!那僵起的硬茧老皮刺得人脸面生疼,这是爷爷手掌的特征,虽然很难受但我却很高兴,可是即使是这种刺人的难受我也享受不了多长时间了,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真的希望让这种难受持续下去,让这种刺人的痛苦一直勾绕在脸面上,哪怕每天都生活在这种不自在中,可是可能吗?
我抬头看着爷爷,我看见他这双苍浊的瞳孔中映射着我的影子,除此之外里面满满的写满了慈爱。
爷爷,如果真的可以我愿意用我自己的十年为你再添一段小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放开你的手啊!
爷爷张着那只温暖的大手就这样静静的停置在了我的脸上,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我就是一笑,微叹道:“终于你是长大了,我倒是忘了你这次是来接位的。”
“来,来,来。”爷爷牵着我的手来到了桌前,伸手拿出了一本陈旧的线钉帐本,这是一本灰蓝色的帐本,上面用大楷方正有力的写着四个字“未亡人录。”
“给。”爷爷将这个帐本交到了我的手上,而后不等我说什么从胸前拽断了脖子上的那根红绳,这时我方才看清原来这一直被爷爷系在脖子上的红绳另一端竟然连接着一枚古铜颜色的钥匙,可是让我不解的是我什么我越看越感觉这好象是一把残缺不全的钥匙。
“好了。”爷爷将这两样东西交到了我的手上,而后用手拍了拍我道:“未亡人录,这是镜花水月阁的根本,上面记载着每个住客那不愿回首的过往。”说着爷爷停顿了一下伸手掂了掂方才他绑在我脖子上的那把残缺的钥匙道:“这是半把机缘,另外的半把在持令人的手中。”
“嗯。”我用力的点了点头,看着爷爷,我不想看他露出担忧的神色。
“呵呵……”爷爷欣慰的笑了笑,摸着我的头道:“转眼已是寥寥数十载,当年的小孩如今也成长为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小伙子了,时间过的真快。”爷爷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十分的感慨,抬头看着屋顶他的眼中露出了回忆的神色。
“爷爷……”我心一酸,泪水再度在眼眶中打起了圈圈。
“别哭。”爷爷用手擦掉了我眼角的泪水,悠悠一叹说道:“你这样让爷爷我……我怎么能安心的离开。”
“不哭,不哭。”我慌忙抬手用那半截袖子贴着眼睛擦了起来。
“唉!”爷爷叹了口气,用手摸了摸我的头道:“我知道你难受,你牵挂爷爷,但是你应该为爷爷高兴啊!因为爷爷终于是可以解脱了,而且借由“登天梯”之力我也可以羽化,再也不必如同你二伯爷三伯爷一般,用散于天地间。或许有一天……或许有一天我们还可以见面了?”
“什么?”我惊得抬起头来看向了爷爷,只见他眯着眼睛看向我说道:“也许爷爷下世的轮回可以和你再碰面了。”
听得爷爷如此的说,我得眼泪终是止不住的坠落而下,抬头看着他挣扎着张了张口,可是嗓子中就象有一块大石头堵着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爷爷,你知道吗?就算来世我们还可以见面,可是那时的你还能记得我吗?还能吗?那时的你又会在哪儿?对你,如果今生抓不住你的手,来世我又该去哪儿追寻着你的足迹去踩踏。
“别哭。”爷爷眼睛亦是一红,伸出双手来擦了擦我的眼睛,将那本陈旧的帐簿放到了我怀中,然后牵起了我的双手就象当初一样,和我走出了这个小阁,转身拉上了门,象着对面的那个小屋子走去。
“是它?”还没走到这个屋子我一眼就看见了一口乌黑的棺材,我记得这正是当初我与爷爷初至时上任阁主带我们看过的那口没有缝隙的“神鬼葬棺。”
“来。”爷爷牵着我将手按我的手按在了棺顶,因为这口棺是一个完全一体的东西所以也谈不上什么棺盖,问我道:“感觉到了什么吗?”
“似乎……似乎有这一股微弱的生命气息。”我挺着大红的眼眶,看着爷爷不确定地说道。
“不错。”爷爷伸手摸了下我的头,这口“神鬼葬棺”是水月阁的根本也是水月阁瞒天的秘密,至于这其中你所察觉到的这股微弱的生命气息却正是维持这棺的根本。爷爷命中那个蜕变的锲机,爷爷的“登天梯”也正是这口神鬼葬棺,而这口棺材也是例任阁主的福缘,可是你却是用不上的。
“爷爷。”我抽回那只按在棺顶的手看着爷爷,我此刻真不知道是该为爷爷哭,还是该为爷爷的福缘笑,只就是如此静静的看着他。
“唉!”爷爷用手摸着我的头,突然眼眶一红将我拉到了怀中一行苍浊的眼泪滴落在了我的头上,梗着那沙哑的嗓子哭道:“爷爷也很舍不得你,如果可能爷爷也真的不想走,可是……可是……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命’吧!我终于还是后悔了,如果爷爷真的是一个平凡的人的话,也许爷爷还真能多撑两年看着我……我的孙儿成家,等待着你的彻底长大,可是上天不给我这个机会计啊!我恨啊!我好恨……我走了,天佑你可怎么办?”说着说着爷爷泣不成声,而我也是受爷爷感染不由得眼睛中漫起了雾气。
那夜就这样依在爷爷的身边,我本想就如此一直陪着爷爷依到天明,可是不知几时我竟然失去了知觉沉沉的睡去,直到第二天。
“爷爷!”我翻身起床,大喊两声顾不得多想什么,踩上了一只拖鞋急忙向着屋外跑去。
爷爷一定是有什么事,所以就一个人先起床了。我心里一遍一遍地安慰着自己,跑出屋门去在这不大的岸边寻找着爷爷。
“还是不行吗?”最终我还是走到了这间置放神鬼葬棺的屋子前,屋门就这样紧闭着,可站在它跟前我却缺少那份勇气去推开它,即使明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有点儿自欺欺人但我还是下不了决心去推开这扇陈旧的木门,即使那只需要我伸出手去,可是我怕我这一伸手生生地推断了我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
初晨的太阳露出了半面妆,那恩泽的光辉就这样斜甩在了地表,包括这扇木门为它浸染出了一种金黄色的光泽。我抬头迎着这缕日光看了看东边的天际,清晨,此刻大概也就八九点钟吧!正是一日初开充满朝气的时刻,如同一个青年壮小伙子一般,可是爷爷……
我不知道我到底在这扇门前呆坐多久了,只是我知道那本来初探半妆的红日,此刻已是升至于当空之上。
“还没来吗?”我回头看了看远方,哪儿会有什么人影,无奈只是自嘲地一笑,我真傻明知道是如此的结局却依旧如此的……
“呼……”长长的呼出了胸中的这口闷气,我慢慢的站了起来,长时间的坐立使得脚下犹如过电流一般酥麻难耐,但我却已是不在乎,硬挺着一步一瘸的走上前去推开了这扇距不过半尺的屋门。即使明知道或许在我这随意的一推之间我可能会断绝最后的希望,但是我还是推开了它,我不想做下一个的“天行建”每天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不能自拔。
“吱呦……”随着一声轻响,我眼看着这扇木门就如此的随着我的视野慢慢展开,屋子中的那口神鬼葬棺还是那样的摆放着出现在了我的眼瞳深处,突然我眼神一凝,盯住了那神鬼葬棺底部的一件东西,骇得我急退数步,那是……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