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忆君游罢采石矶,四人继续顺手东行,中午时分,就到了南京,舍舟使岸,秦忆君似乎是漫无目的,只为了游历天下,到了南京城下,自然是要停留数日的。
叶落尘和余楚楚还没有完全恢复,同时也寄希望于在路上能打听到秋雁鸣等的消息,所以两人也就不急着赶往太湖,于是也就不提告辞的话了。
南京龙盘虎踞,形胜之地,兵家必争之处,然而六朝以来,凡建都于此者,国势皆不甚强,国祚多短,于是本朝高祖之后,太宗遂迁都北平,南京仅余当年宫阙。不过此地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自古以来,虽多遭兵祸,但均很快从瓦砾荒芜中重整繁华,何况仅是帝阙北迁?兼之,三十多年前,浩然书院建成于城东北栖霞山上,近十余年,无数才子仕人闻名而来,更为此城增色不少。因此,数十年来,南京盛况犹盛往昔。
四人进城,秦忆君游兴颇浓,道:“不如去玄武湖畔找处酒家,临轩赏景,对酒吟诗,岂不快哉?”三人自然没有异议。
到了玄武湖,四人信步走上一家叫“太白楼”的,许姨上前,和一位临窗而座的青袍中年人商议几句,那人回头看了几人一眼,微微一笑,起身换了一张桌子。
四人坐下,要了酒菜。
这时已是严冬,玄武湖名气虽大,但却逃不过大自然四季更替的规律,临窗看湖,风景并没有多好,只是视野开阔,秋水微澜,能使人胸怀为之一敞。
四人小饮数杯,余楚楚本来就略显娇弱,伤后更是如此,几杯酒后,白皙的玉脸之上微泛桃花,惹人怜惜。
秦忆君面对玄武湖,把酒临风,似乎打算吟咏诗词,却见一行六人鲜衣怒马,腰悬长剑,驰至楼下,跃下马背,向楼上行来。
秦忆君看的分明,这六人四男二女,年轻的十六七岁,大点的也不过二十岁,但身手矫健,显然是习武之人,而且只怕武功不低。
“哟,原来是袁公子!小的给您请安。”看来来人是店里常客,刚一上来,就有人上前招呼。
“今日有几位朋友,还请给我们找个临湖的雅间。”被称作袁公子的少年吩咐道。
店家顿时露出为难之色,道:“袁公子,这个……今日实在不巧,临窗雅间这一会儿都有客人了。要不我去给和客人们谈谈,看那位客人愿意和公子调换一下?”
袁公子身旁一个少年道:“袁大哥,既然这样,我们就随便坐下吧。”
袁公子倒也好说话,道:“店家,明天中午给本公子留个好位置。今天就算了,将就一下。”店主忙点头称是,亲自带着六人来到一张八仙桌前,请六人坐下。
他们那一桌的酒菜上的好快,片刻功夫,就摆了四样特色小菜,六人边吃酒边闲谈,聊的不过是一些金陵风物、洞庭景色,听他们称呼,似乎还是世交。
秦忆君喝了几杯,“啪”地一拍桌子,喝道:“店家,你这店里有没有先来后到?”
店家听了这话,忙跑了出来,躬身陪不是。
秦忆君道:“就说这清蒸鱼,为什么我们的还没好,后来的却先吃上了?”
秦忆君说的自然就是袁公子一桌了。
袁公子听了这话,起身道:“这位公子,想来店里客人多,店家一时弄错,也不足为奇。这样吧,四海之内,皆是兄弟。在下袁明剑,忝为东道,今日有缘和兄台共聚一楼,这顿饭就算在在下账上。”说罢,起身拱手。
秦忆君冷笑一声,道:“别说是你,纵算是袁正峰来了,也不配和秦某称兄道弟!”
袁明剑听了这话,顿时大怒,喝道:“阁下为何辱及家父?来,来,来!且到楼下,袁某讨教几手阁下高招。”
叶落尘这时也看出来秦忆君是有意寻衅,也不好阻止,就坐在那里静观其变。
“对付你们,还用下楼?”秦忆君微晒道。
这时,另外几人围了过来,出言邀斗秦忆君。
听他们报的名号,分别是袁明剑的弟弟袁明杰、袁明英,还有袁明剑的妹妹袁明珠,他们宴请的则是柳白衣、柳如月兄妹。
“黄鹤三杰中,大哥三妹的后人都来了啊!”秦忆君冷笑道,“不过还是不够看,你们六人一起出手吧,免得一个一个的麻烦。”
“黄毛小子,就这样的不知天高地厚,我就代你师长教训教训你,教你做人的道理。”袁明剑怒发冲冠,喝道。
原来秦忆君十五六岁的年龄,比袁明剑小了四五岁,所以袁明剑这样说。
不等秦忆君开口,袁明英抢身而出,道:“大哥,还是我来,免得以后让人知道了,说你以大欺小。”
“好男不跟女斗,小弟,我是我来。”袁明珠这时已经看出秦忆君是个十来岁的少女,于是挺身而出,拦住袁明英。
“小丫头,你不成的,你们还是一块儿出手吧,省得秦某麻烦。”秦忆君缓缓站了起来,抽出一把白玉为骨、紫玉吊坠的扇子,也不打开,一指六人,淡淡地道。
袁明珠柳眉一扬,长剑出鞘,指向秦忆君,道:“金陵袁明珠,向姑娘讨教。”
秦忆君眉头一皱,道:“真个麻烦!”只见白影一闪,欺身上前,接着又退了会来。一进一退,就在眨眼间完成。叶落尘和余楚楚看的明白,两人对视一眼,惊异于秦忆君身法的迅捷,眼神中颇多惊讶之色。
只听一声轻响,袁明珠的长剑掉落木板上,轻轻弹动一下,不再动弹,而袁明珠却呆若木鸡,不言不动。
“袁姐姐,你怎么啦?”柳如月上前,推了推,这才知道袁明珠被对方点了穴道。
袁明剑上前,试了一下,袁明珠纹丝不动,知道对方手法特异,自己解不了。他抽出长剑,摆出起手式,道:“姑娘好高明的手段。袁明剑特来讨教一二。”
秦忆君欺身上前,白衣翩翩,扇影飘飘,只听场中惊叫之声连连,又倒地的,也有被扔的窗外的,片刻间,袁明剑等几人没有一个站着的。
楼梯声响,原来是被扔出窗外的袁明杰跑了上来。
“滚回去,让袁正峰、白如冰来。以半个时辰为限,否则就给他们五人收尸。”秦忆君头也不回,冷冷地道,走到窗前,端起一杯酒,送到唇边,喝了下去。
“我和你拼了!”袁明杰大吼一声,就要冲过来。
“少年人,不要太冲动!”忽然一只手放在袁明杰肩上,道。
袁明杰霍然回头,只见一个青袍中年人左手执酒,右手搭在自己肩上,中年人似乎没有用力,却成功地制止了自己,袁明杰知道遇见了高人,忙道:“还请前辈仗义相助。”
青袍中年人只是说了句:“你不是她的对手,还是按她说的去做,回去请你们长辈来吧。”
袁明杰脸色变幻,狠狠地瞪了秦忆君一眼,连带叶落尘等也瞪上了,这才转身下楼,飞身上马,急驰而去。
等袁明杰走了,许姨这才站起身来,向青袍中年人行礼道:“请恕贱妾眼拙,原来阁下还是位高人。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有劳动问,只是某无名无号,却不知道当如何回答。”青袍人道。
听了这话,叶落尘心中一动,仔细地打量青袍人。只听许姨道:“莫非阁下就是天下闻名的半面人?”
青袍人点点头道:“只是别人这么称呼而已。”
叶落尘这时已经确定面前这青袍人就是六年前在七曜山上遇到的半面人,忙上前行礼问安,不过却没有报自己的姓名。
半面人呵呵一笑道:“六年前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时间过的真快啊。”说罢,悠悠一叹。
“晚辈斗胆问一句,前辈和金陵袁家可有交情?”叶落尘想了想,问。
半面人摇摇头,道:“没有!”接着对秦忆君道,“某不知道姑娘与袁、柳两家有什么过节,不过某观姑娘并非邪恶之人,一会儿他们来了,姑娘出口气也就行了……呵呵呵,某还真是狗拿耗子,姑娘,刚才的话就当某没有说。”半面人自嘲一笑,不再劝说。
叶落尘担心半面人和袁家有交情,一会儿令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听了半面人这话,放下心来,问道:“前辈,雪羽、冰羽还好吧?”
半面人道:“还好!”
几人说话间,楼梯响动,几人走上楼来,看到楼上倒卧的五人,来人微微愕然。叶落尘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暗道一声:“苦也!”待看清楚,却是又惊又喜。
当先一人一袭白衣,临风而立,英俊潇洒,正是小罗成罗君望。罗君望星眸一扫,就看清了楼了形势,朗声笑道:“看来还真是有缘啊!”说罢,走了过来。
和罗君望并肩而行的是开阳宗乔远,在两人身后,跟着的是秋雁鸣和陈青野,只是两人神情萎靡不振,脚下虚浮无力,显然被乔、罗二人控制住了。
“怎么办?”余楚楚低声问。
叶落尘心念电转:硬拼是不行的,乔、罗两人都是驭物高手,自己来时对上一个还行,两个齐上,自己根本应付不过来。何况现在自己中的幽冥夺魂散刚解,只能发挥六七成功力;余楚楚比自己情况更差,估计只能发挥两三成实力;秦忆君来历不详,敌友难分,真正打起来未必会帮自己,何况面对驭物境的人物,他们两人的作用也不大;半面人应当能帮自己,只是他毕竟只是武道中人。想到这,叶落尘只有对余楚楚道:“且看看,随机应变,必要时,能逃一人是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