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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纳采

丽华一早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太阳明晃晃的耀眼,又是个大热天。清晨的风从开着的窗户里吹了进来,稍微带走房间里的一丝闷热。嘴角含着笑意,在妆台前梳妆。一缕缕梳理长长的发丝,想到昨夜,他的手,曾一次次爱怜的穿过她的发丝,心中便似有甜蜜的蜜汁涌出。她要嫁给他了,像是千万次她想象的那样。从此,长发为君绾。再次注视镜中的容颜,却是神采奕奕的样子,掩饰不住的喜气。

梳洗好了,去娘的屋子里请安。娘也正在镜子前边梳头。丽华走过去,讨好的拿起梳子,帮娘梳头。年轻的时候,娘也一定是个明眸皓齿的女子,虽然现在年华老去了,依然可以看到年轻时端丽的影子。丽华说:“娘年轻时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吧。”娘笑了,眼角的皱纹像是盛开的菊花,娘说:“那是没得说的,娘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里出了名的。”丽华又问:“那娘嫁给爹的时候,是多大了。”娘说:“十七岁,娘十七岁的时候已经嫁给了你爹,到如今,已经三十年了。”丽华说:“娘,刘秀说,这几天,就找媒人过来提亲。”镜子里,娘的笑容隐去了,丽华看着镜子里的娘,半天,忘了帮娘梳头。娘叹了一口气,劈手夺过丽华手里的梳子,说:“我说你这几天丢了魂儿似得,今天怎么这么有孝心,一大早就过来帮娘梳头来了。原来是打的这个小九九。这事我管不了,你问你哥哥吧。”叫了门口打洗脸水的小丫鬟:“你去,把大少爷叫过来。”娘自顾自的梳头,丽华想帮她挑个头饰,娘制止了她,说:“你也别忙了,先清醒清醒吧,不要脑子一热,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丽华撒娇道:“娘。”娘也不理她。丽华气恼的坐在娘的床上,等哥哥过来。

不一会儿,哥哥阴识走了过来,进来看到娘两个别别扭扭的,一个在床上撅着嘴,一个在妆台前,头发绾了一半。笑着说:“怎么了,你们娘俩儿,这一大早的,大眼瞪小眼的。”

娘说:“你自己问你的好妹妹吧,她说刘秀这几天就来提亲。这个节骨眼上,她说她要嫁给刘秀。”阴识问丽华:“刘秀真要上门提亲?”丽华说:“他自己说的,这几日就来纳采。”阴识说:“刘秀这小子,自己还顾不了自己,现在这个时候了,倒有心思来提亲。”

阴识对娘说:“娘你也别担心,刘秀来了,我做主把他的聘礼退了回去就可以了。这个时候,我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妹妹跳火坑的。”丽华坐在床上回了一句嘴:“怎么就是火坑了?我跟刘秀的事情,你们以前也没有管的,现在怎么就不同意了?”阴识说:“丽华,这叫此一时,彼一时。以前觉得刘秀还算是个青年才俊,但是现在更始帝刘玄已经跟他们家结下了仇,能不想着斩草除根?再说,纵然刘玄畏惧人言,抓不住刘秀什么把柄治他罪,他这辈子也完了。刘玄是个讳贤妒能的人,跟着这样的主子,这辈子也很难翻身了。”丽华说:“你也说,刘秀是贤能。嫁人嫁人,我嫁的是他这个人,跟别的都没有关系。”丽华娘在一边,皱着眉头,说:“这个疯姑娘,真是疯了,大姑娘家的,什么话都说得出口。”阴识气得一甩手,说:“你嫁吧,你现在本事这么大,我和娘都管不了你了。你要嫁就去嫁吧。”拂袖而去。丽华也站起来气呼呼的走了。留下娘一个人在屋子里叹气。

没有几日,纳采的人便如约前来。媒人请的是宛城里德高望重的名士蔡少公。送礼的人披红挂彩,挑着系着红布的担子。担子下边是金银首饰,上边是锦缎布匹。担子上边,系了一只灰色的大雁。虽然是战争年月,礼数却一点也不缺。

蔡少公到访,阴识只得恭恭敬敬的开门迎接。用过茶点,蔡少公开门见山,说:“今日受武信候所托,聘舍妹阴丽华为妻。阴公子如果没有什么意见,就请赐舍妹名帖,我好回去交差。”阴识说:“蓬门荜户,我们阴家高攀不起他武信候。”说到武信候时,故意抬高了声音。蔡少公看着阴识,突然笑了笑。蔡少公的笑颇为耐人寻味,他凑到阴识面前,说:“不是你们高攀不起他武信候,是你觉得刘秀高攀了你们吧。你不要看刘秀此时落魄,我前几天扶乩时,还得乩语,刘秀当为天子。将来舍妹错过了这大好姻缘,你到时候可别后悔”阴识说:“此话当真?”蔡少公豪爽一笑:“乩语真是如此,蔡少公不敢乱说。”阴识拱了拱手:“纵然如此,也请蔡少公不要传扬出去。”蔡少公说:“我知道厉害,自有分寸。”阴识想了想,唤了棋童过来,拿了早已经封好的丽华的名帖和生辰过来,双手恭敬的奉上。蔡少公一笑,接了过来,说:“准备都准备好了,还这般扭捏,真是不爽快。”阴识诚恳道:“这门亲事,我和娘亲都觉得不合时宜,奈何舍妹铁了心要嫁,况且‘仕宦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咱们这里方圆几百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有了这一出典故,舍妹还能嫁给什么再好的人家?”

蔡少公浅笑:“阴公子真奈识实务之人也。”因见天色已晚,就带上名帖,告辞而去。

《仪礼》上说∶“昏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样一来,算是已成二礼。接下来是纳吉,纳征和请期。刘秀都按照规矩郑重其事的来做。纳征和请期二礼,合在一天内进行。还是蔡少公的媒人。刘秀备了郑重的厚礼,蔡少公引路,由一十八个壮汉用系着红绸缎的担子担着聘礼到阴家去。为首的担子里,郑重其事的放着大红的龙凤书帖。龙帖上写:“素仰壶范,久钦四德,千金一诺,光生蓬壁”凤帖上写着“一枝幸附,三生契合,七襄愧极,九如庆祝”这是纳吉时男方女方的礼目。后边的担子里,放着金银百两,绸缎百批。另有玉石器物两担,金银器皿两担,在这样战争的年月,也算是奢华了。丽华在绣楼里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心中充满甜蜜的期待。

在宗庙里卜问神灵,七日后便是良辰吉日,约定七日后是婚期。丽华和娘每日忙着弄衣服,被褥和陪嫁等物,婚期渐近,近乡情切。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刘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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