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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重逢

锦娘点了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如今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天天和小鲤鱼在一起。丽华姐,当日若不是你和秀哥,也没有今时今日的我,现在的日子,已经好到天上了,我不痴心妄想的太多。”丽华说“我们那日能遇见,也是机缘。你不必挂怀,你能想明白,自然以后日子会好过些。”锦娘点点头,说“丽华姐,我今日来,也是来向你辞行

的。明日我便要动身去洛阳了,我怕分开时间长了,小鲤鱼都不认识我这个娘了。”丽华说:“那奶奶那边,没什么大碍了?”锦娘说:“奶奶年岁已高,我也不忌讳什么了。此次分开,再相见不知什么时候,已为奶奶安排好身前身后事。以后姐姐若得空,替我去看看奶奶。”丽华说:“你尽管放心,我有空便去看她。”锦娘说:“此番去洛阳,姐姐可有什么话或者物品捎给秀哥,锦娘一定帮你带到。”丽华说:“那最好不过了,天儿凉了,做了些过冬的衣物,正不知道怎么捎给他。我这就去拿来”进里屋里麻利的收拾了一包衣服,想了想,从箱笼底部拿出了几只金错刀,觉得不够,又拿出一只麒趾金,拈拈分量,觉得放包袱里太重了,就又放了回去。接着打开妆奁,拿出一只通体洁白晶莹的玉蝉来,用丝绢裹了,放到棉衣衣襟里,包裹停当,拿给锦娘,时辰已经不早了,锦娘告辞出来。不知何时,外边下起了雨珠子,天也暗了下来,丽华忙命人撑了伞送出去,远看锦娘的马车走远,风雨潇潇,心中无端生出凄凉来。命运叵测,相见无期,只有院子外的老柳树,一岁一枯荣。老柳树怎么能知道一个女子心中的思念和悲苦呢?好比锦娘的悲哀,好比她自己的痴和怨。心中渐渐堆砌出不好的预感来。

这感觉,在哥哥这里得到了印证。这一日下午,她午睡刚起来。哥哥特意差丫环把她叫到前院,关切的说:“丽华,最出气色不大好呀,人也清瘦了不少。”丽华不置可否,直接了当的问:“哥哥找我有何事?”阴识说:“你听说了吗?刘秀要去河北。”“去河北?去河北做什么?”丽华有点吃惊。满心希望刘秀能从洛阳回来早日与她相见,看来这个希望要落空了。哥哥阴识自窗户里望着外边的天空,意味深长的说:“天下的事,绝非你我凡夫俗子看得透,刘秀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这一去,自然是艰难险阻,若成了,刘秀必然坐大,我们阴家难免受牵连,若败了,也必然会时局动荡,我们亦没有安稳日子可过。阴家数百年来退隐避世,只求一个安宁,弟弟还年幼,我只能和你商议”。丽华安静的听着,说:“如今但凭哥哥安排。”阴识说:“我们须得收拾一下,随时带家人避往田庄”丽华说:“好,我这几日就和娘一起把家里值钱的细软整理一下,分别送到各处田庄里。”“丽华,生逢乱世,最重要的是自保,儿女情长不过是太平日子里吃饱饭以后的消遣,你应该明白。”丽华不言语,心中象一团麻线,乱糟糟的。好在哥哥不再说什么了,她便告辞出来了。

在花园里漫无目的的闲逛着,这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夕阳西下,天边的云朵一层层堆叠了起来,被夕阳染成一匹橘色,黄色的锦锻。一片片羽毛状的温暖的云朵堆叠起来,旷远的天际,仿佛藏着亘古以来的秘密。离人心上秋,千头万绪,不过是离愁。花园里一草一木,记忆里年少时的欢颜,再怎样的不舍又能怎样?已经是晚膳时分了,丫环和僮仆们忙着张罗晚饭,或急或缓的脚步,嬉笑打闹的声响,不知人间悲欢。这是最平实的岁月的声响,如今听来,却分外凄凉。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仿佛染缸中的靛蓝,一点点浓稠起来,寒意丝丝缕缕的从棉缕的缝隙中渗透了进来。恐母亲差人来寻找,便起身开始往回走。绣楼前,落光了叶子的紫云英树下,一团熟悉的灰色的身影,静静的立在那里,仿佛已经等了很久了。毫无防备的,仿佛被石块击中,心快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抱住他。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哗的落下。并没有说话,他紧紧的搂住怀里软软的,却带着些寒意的她,抱得紧紧的,仿佛担心一松手,便再也不能寻见。日日夜夜的想念,也许只有晨露和星星可以见证吧。捧着她的脸,在暮色中深深的凝望,那如寒星般的双眸,消瘦的脸頬,因为激动而颤抖的鲜艳的唇。他俯下身来,狠狠的吻住了她。唇舌纠缠,互相需索,千般思念万般柔情,尽融化在这缠绵悱恻的一吻中。这一刻,没有此后的恩怨纠葛,金戈铁马,没有命运的曲折辗转,只有彼此的心意相通,情真意切。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停了下来,握了握她被夜风吹得冰凉的手,责怪的说:“都不知道多穿点衣服。下边风大,上楼吧。”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向楼上走去。一钩新月,挂在黛色的天边,树枝的轮廓,枝枝丫丫,刻画在天际。不胜凉风般的娇羞。进了屋内,关好房门,又紧紧的抱在了一起,仿佛早就设想好了一样,他一边吻她,一边解开她的衣衫。衣服一件件散落在地板上,他的吻更加的霸道和焦灼,充满燃烧的渴望。多么美好,所有的等待只为这一刻的欢好,所有的等待又不只为这一刻。人生是苍凉的真相。楼下传来上楼脚步声,小桃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你睡了吗?这么早就关门了。老夫人让我给你拿了酥醪和饼。”丽华说:“好的,我已经睡下了,你放门边上吧。”小桃说:“小姐,老夫人让我帮她理了一下午衣服,我们是不是最近要出远门了。”丽华安慰道:“别多想了,小桃,现在天儿晚了,明天再和你说,你去楼下睡吧。”“那我今晚不陪你了?”丽华说:“我已经睡下了,起来冷,你今天睡楼下吧。”小桃答应着下楼去了。窗外月色迷蒙,夜仿佛永无尽头。欢爱似潮水,也仿佛没有尽头。有片刻的时间,他睡去,她伸出手来,覆上他的眉眼。她要把此刻的他牢牢记住,眼角眉梢的弧度,俊朗的脸庞的触感和温度。他饱满的唇角,她所有深刻的爱恋。他便醒来,含笑看她。温柔的揽她入怀。没有多余的言语,不问过往,更不问明天。窗外风声渐起,世间只剩下彼此,温暖和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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