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住院医生给我诊断的结果是:严重的脑震荡还有幻想症。因为我不停的告诉医生我前几天发生在梦中不可思议的遭遇,医生给我开了大量镇静大脑的药物,说有助于睡眠,但我晚上还是很难睡去,我想增加剂量,但医生说会伤害身体和脑细胞,彻底失忆也是可能,被他一吓我也就乖乖听话了。
可是这份设计的工作就是一份会用脑过度时不时得受点刺激的工作,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继续坚持下去,我发现自己也变敏感起来,如果说以前我坐在电脑前是有点麻木的,而我现在又要重新去适应那份麻木,我自己能接受吗。
来到公司楼下我不禁有点害怕,在我之前的记忆中,是老板开除我的。
刚进公司,同事们就我前所未有的关心,一直问东问西的,被车撞的过程到住医院的每个细节,还有医生对我诊断,到最后简直变成了一场“审判大会”,我愤愤的说:“我在医院这么长时间怎么没人打电话过来,也没人过来看我。”而他们只尴尬了半秒就以为我是在故意抱怨他们的,自觉自己还没熟到要去医院看我,于是就说“不知道你在那个医院啊!”“太忙了!”“想过两天去看你,没想到你就康复,好的真快!”
我提高嗓音说:“我在住院做了梦,梦见自己被老板开除,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成真。”我知道老板没这么早来的,所以故意说给他们听的,想看看大家的反应。
“怎么会呢,都没听说过了,你是我们公司的老员工了,老板怎么会无端开除你呢。”一个人说。
“那可不好说,我都听听某某说了。”我指的就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前台文员绪小丽。大家纷纷摇头说没听老板说过,这时绪小丽刚到公司,刚好听到我说的话,把我叫到一边,说:“我都没跟大家提起过,你不要搞得人心惶惶,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吗,老板不会开除你的。”
看到她肯定的表情,自己也放心了几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了她我就觉得特别的亲切,以前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闺蜜”,可现在我心里却装着另一个,一个似真似假的人,可她会信吗,还是不要告诉她,但是却想分享点什么,就说:“我在车祸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我被开除了,梦到了我坐上火车,可是不久火车爆炸了,我也死了,来到地狱了,见到阎王。”我却没提见到了柳青青。
绪小丽安慰我说:“一般做得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我有时也做噩梦但醒来后却从来没发生什么坏事倒是有不少喜事,所以你梦到你死了,恰恰证明你会活的很好,你现在站在这里就是证明了,而你梦境中被开除了,现实是会遇到什么喜事,没准是老板要升你的职,或者买彩票会中大奖。”
我不需要什么惊喜,只求安安稳稳的干着自己该干的活,最好老板像以前一样忘记我的存在,但显然是不可能的,老板刚到公司就发现了我,说:“小陈,你来我办公室一下。”我可很久没进入过他的办公室,我偷瞄老板的表情想发现点什么,但是在他那张扑克脸我永远也无法读懂。
进入老板的办公室觉得那张办公桌怎么那么大,我和他是那么的遥远,我无法感受到他的气息,只听到知道的心脏在快速的跳着,不管是什么结果,我在等待这最后的审判。
我鼓起勇气和他对视了一眼。“小陈,你头上的伤现在怎么样了,都痊愈了?”他笑着问我。老板居然关心我,他可从来没有慰问过我,他今天怎么显得格外的热情,不,他一定是在怀疑我没有康复,正在找开除我的理由。
我坚定的答道:“好的差不多,现在上班完全没问题。”我可不敢把我脑震荡不能再次受刺激的事情跟他说,那不正暗示他“我还不能完全胜任现在的工作”。
老板说:“小陈,你在这里干了也快三年了,肯吃苦经常加班,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我对挺满意的,虽然我过去都没表扬过你,但你心里清楚我一直很喜欢你,你是我们公司其他员工的榜样。”
我受宠若惊,这倒是他第一次表扬我,我完全听不出有什么讽刺之意,但我还是要“留意”他会不会来个“但是”,所以我还不敢打断他说句“谢谢”,只是不断的点头,这样总没没错吧,秉承了中国人美好的传统美德:尊重领导。
之后老板又说一堆公司前途发展的,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听得我云里雾里的,最后说:“公司要不断发展壮大,少不了你们这些老员工。”天了,难道他要给我升职,我终不能一直在点头,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奉承上级的话:“谢谢老板夸奖,我一定会好好干的。”说完就觉得浑身不对劲,没想到老板挺受用的,马上说:“我要给你涨20%的工资,你以后认真干,公司的各种福利待遇都会给涨的。”
我当然又想了几句表示感谢又能拍马屁的话跟老板说了,但是现在涨点工资对我来说已经不是兴奋点了,似乎可有可无,经过这次似真似假的梦境后我突然对领导和权利产生兴趣,我知道以前的我肯定不会关心这些,一个梦真的能改变我的思想吗。
我知道老板至少可以给我虚的职位,比如“创意总监”什么的,虽然还是做着以前的事,但至少说起来级别就不同了,走出了老板公办室,我反倒没怎么高兴,却有几分失落。
大家都纷纷来向我探听我刚刚跟老板在办公司里的,我只好把涨工资的事情跟他们说了,反正老板没说要求保密,刚一说话出口几个人就发出了羡慕的语气,纷纷要求我请客,一定要我“大出血”。他们也不会体会我一个病人的心境,哪有心情庆祝,但我这知道这种交际上的礼仪如果不执行的肯定会惹来很多闲言碎语,果断答应请他们。
对于请他们吃什么,我是真的有点烦,太贵了请不起,自己这段时间看病花了不少钱,现在比较穷,但是太便宜了也不行,会被我数落太小气。
于是我去找我的“好闺蜜”前台文员绪小丽,只能开口向她借钱,别人我也不好意思开口,但是以前每次都是我借钱给她的,她每次买包包买衣服没钱吃饭就问我借钱给她或者请她吃,这倒是我第一次向她借钱。
她听说我要请大家吃饭,当然高兴,也知道我的烦恼,不知道吃什么,于是她就自作主张帮我订了,这倒省了我不少事。
小丽很认真负责帮我在网上找优惠找团购,她比较了各家餐馆的优缺点,说最后的决定权在我手中,我只是笑笑,其实这些我根本不关心,她决定就好,有些事情我想依赖她,想让给我做决定,这样有个人愿意跟我分享我就会很踏实,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
我承认我有时会主动制造点麻烦来请她帮忙,她倒乐意为我分忧,其实我也数次跟他说我想辞职的念头,而她就是我留下来的动力,我承认刚开始我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初次见她觉得有点生厌,觉得她这个人有点做作,但是不知道怎么会越陷越深,她的缺点也不在那么的刺眼,这份依赖日渐加深,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发觉我已经爱上她了。
我也说不清道不明这到底情人之间的爱还是“好闺蜜”那份知根知底互帮互助的爱,所以我一直不敢向她表白,不过我也有过几次暗示,追问她结婚对象的条件,她说一定要有车有房,这样才有安全感,最好是本地户口,这样就不会离爸妈太远,等他们老了可以更好的“照顾”他们,这些条件我一项都不符合,她又说她向往那种“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生活,希望结婚后能做个家庭主妇好好带孩子,这显然和我向往自由平等的夫妻生活相违背。
最终小丽团购到一家不错的火锅店,公司10个人也不过四百多。小丽问我:“这样会不会显得你很小气呢?”明明是她选的,到头来还要嘲笑我,我说:“你们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要求这么多。”听她这么一说,虽然只是调侃,但是我的内心还是很在意的,说:“刚好火锅店附近新开了一家KTV,吃完饭我们再去那里K歌,你看怎么样。”小丽自然是满口答应,马上把消息发到群里让大家知道,当然这个群里没有老板。
下班后来到火锅店,绪小丽就以“女主人”的姿态接管了我的工作,安排我们的位置,与服务员沟通点菜,这倒省了我不少事,反正我也习惯了。
在餐桌上大家都不断的向敬酒,祝贺我涨工资,我也没听医生说我现在不能喝酒,所以我是也是“先干为敬”。虽然这算是蹭饭说的客套话,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我看到强哥一个在喝闷酒,没敬我,于是我提议大家大家一起干杯,他突然说:“如果老板给我涨工资了,我也请大家吃饭喝酒。”
强哥比我早来公司,也算是资深员工,之前我俩的工资是一样的,现在我涨了他没有涨,心里当然不舒服了。
我安慰道:“可能老板今天忘了吧,或许他明天就会把你叫到办公室给你涨工资了。”
大家也纷纷安慰他,现在倒变成我的不是,要说我和强哥在公司关系也不差,论业务能力不比我差,处事老道,要说升职加薪的机会我一直以为会是他先,大概公司里面的人都会这么认为,但这些都是老板说了算,我又无能为力,我说:“要不明天我跟老板旁敲侧击一下。”
强哥说:“老板要是明天不给我涨工资,我就辞职了。”
这是对老板的最后通牒吗,但问题是老板没有收到你的“通牒信息”,这不是信息接收不对等吗,凡事就想当然。
我劝道:“你还是明天跟老板先沟通一下,可能他真的忘了。”
这时也有同事附和一下,说薪水太低了。强哥一说自己的辞职提案,整个人高兴起来,自己干自己一杯酒。强哥想到老板因为自己偏袒待人而失去这一个忠诚的老员工心中肯定焦急要极力挽留,可惜木已成舟,让他后悔去吧。
这“辞职”的方案本该有我率先提出的,本该是我来率先完成这个“光荣”的使命的,现在倒好,一觉醒来被别人“抢”了先,所以我要坚决制止强哥成为公司今年第一个辞职的人。
我劝道:“强哥,现在外面找公司不容易,你在这边积累的人脉到外面又要重新开始,又要去适应一个新的环境,你在公司这么久感觉就像一家人一样,你走了太可惜了我们也不舍得的。”
我的煽情似乎有点过,但这正是我要的效果,大家也纷纷来劝说。其实平时大家在办公室各自埋头干活,除了工作上的交接一天也不会说上几句,要说亲如一家人是有点过,但是在酒桌上,经过酒精的刺激,就会允许煽情允许过火,或者我还会干出更意想不到的事情。
强哥听了我话,感觉话里有话,听的不入耳,放下酒杯,进入微醉状态下的最佳发挥,站起来挥舞着双手,说:“你是不相信兄弟我的本事,要在找份更好工资更高的工作是分分钟的事,你比不上我,你们说是不是。”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是不是喝酒喝太多影响我的情商,但我不觉得我话中带刺,倒是这强哥今天不正常,非要跟我对着干,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这时我再看大家突然发觉岂止强哥一个人对我不满,貌似还有其他人,原来大家整个酒桌上的嘻嘻哈哈都是强颜欢笑,并不是真心的。
现在的职场生活,大家都喜欢攀比:比工资,比待遇,比宠信。如果大家工资待遇一起涨自然是普天同庆,但如果只有一人涨的就会议论他到底是有什么资格,他难道比我更有资格吗。我想今天真心为我升职加薪而高兴的应该只有绪小丽一人吧。
我只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自个喝闷酒,我要喝醉,我要忘记这几天忘记现在的不快,也许一觉醒来,我又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的一切都是发生在梦中,柳青青才是真实,或柳青青的确是场梦,我希望自己能梦到她的模样,这个梦要好长好长,最好永远不要醒来。
我突然听到一声“救我!”我以为我听错了,问旁边的小丽:“你在跟我说话?”
小丽说:“是的,你不要再喝了,我们还有下半场呢,KTV还去不去的?”
我说:“当然要去,钱都交了。”难道我刚刚幻听了,我怎么觉得刚刚的声音是柳青青的,我相信我们之间一定是心有灵犀,我能感应到她,她现在一定是有危险有困难需要我的帮助,而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她,我现在无能为力,我不过是个普通人。
或许这真的只是幻听,我酒喝多,绪小丽刚刚在叫我,我没听清,柳青青只不过是我梦中虚构的女神,我应该珍惜当下,我现在身在福中不知福,绪小丽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为什么我不能向她表白呢。
我去上了厕所洗把脸清醒了一下,接着大家往KTV进发。强哥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过公司里的另外两个女孩子说太晚了要回家了。
绪小丽也要走,不过我死拉着她,说等会会送你回家,叫她放心,她同意了。这时有人起哄:“不用回去了,干脆开个房。”
绪小丽连忙骂那人胡说八道。于是我们7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到了KT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