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音乐就是一剂催眠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是阳光明媚日照当空了。
我起身看了看四周,小花的床铺空着,电脑正充电,对铺的沈秋脑袋伸出了被窝,一条光溜溜的胳膊吊在床铺外,睡得很沉。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猪,起床没?”小花在电话里问道。
“刚醒,准备再眯一会儿。”我边说着边合上了眼皮。
“喂,你要不要考研啊,又睡!”她提高嗓门教训我,“我朱筱嬅都起来绕操场慢跑五圈了。”
对了,插入一个解释说明:朱小花,原名叫朱筱嬅,全名一共32划,难写又难念,我们自打大一寝室分到一块那天起,就叫错了她的名字,见面直接叫成了朱小花,于是以后都“小花小花”地叫着,本土化,挺接地气。她开始也生气,给我们下通牒,不叫对名字就要天天做扫除。想想也能理解,毕竟出自书香门第知识分子家庭,繁复的名字尽显文化底蕴,挺值得骄傲一事,却被我们演绎得俗不可耐。不过,自从一位英国外教在课堂上把她的名字念成“助消化”之后,她彻底想开破罐破摔了:朱小花,土气是土气点儿,但怎么说也比什么“助消化”,还有其衍生品“猪消化”、“猪笑话”之类的来得好听百倍。
“我很后悔我姓朱啊。”她常跟我抱怨。
我就安慰她说:“姓慕也没什么好,还有沈秋的沈也一样,大气点可以叫“审计局”,但很容易被人取外号叫神经病,虽然她的行为有时候真的很像个神经病。
这个话题扯得有点远,话说小花把我吼了一通之后,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说,校道的公告栏上,张贴了一则通知,对我考研应该很有帮助。
“我拍张图片传给你看下。”
图片很清晰,只见上面写着:
“考虑到同学们要求进步的需求,经教务处研究决定,学校将为考研的同学开辟出图书馆的一部分(近1500个座位),作为专门的考研自习室。请有意的同学于本周六早上8点在图书馆门口集中办理租用考研自习室的手续,租期半年,押金一百,凭考研准考证退返押金。”
周六就是后天。昨晚才发的帖子,今天就出了方案,后天就能得到解决,这效率完全拜舆论所赐。舆论这东西真厉害,一经散播,一众跟随的反对的就跳了出来,翻翻炒炒,或救人于水火或杀人于无形。
我得瑟地给蒋渊打了个电话报告喜讯,却被泼了冷水。他声音沙哑,“哦”了一声,说知道了,现在有事,待会儿回你。这一等就到了太阳下山,我晃荡着去食堂觅食才接到回电。
“这都多少会儿了?”我略微不悦。
“今天有点忙。”他清清嗓子,恢复了状态,笑着说,“给你赔罪行不?”
“怎么赔?”
“昨天学生会聚餐多两张券,一起去吃吧。”蒋渊用他一贯沧桑而磁性的烟酒嗓回答我,像是欧吉桑在诱拐小朋友。
“公费吃喝啊。”我调侃道。
“日料哦,不吃别后悔哦。”用这种低级的方式诱惑头顶吃货光环的我,当然是一招毙命。我立马放弃立场缴械投降,像小狗跟着烧鸡一样,跟他去了离学校有点远的日式料理店。
“学生会经常聚餐啊!”
“吃吃喝喝也是工作。”他苦笑,其实昨天是他出的钱,之前参加了美术比赛拿了奖,所以请同僚一起吃饭。
“这么好,还有剩?”我笑嘻嘻地看着他。
“专门为我兄弟预留的,不行啊?”他佯怒着,在我的肩上猛拍了一下。
“啊啊啊,要死要死要死。”我夸张地大叫。
虽然我们是青梅竹马的好兄弟,但自从他当上学生会主席之后,碰头机会就变少了,平时都是通过手机联系。偶尔在学校遇见,他总是在忙着谈工作,碰面了也只能匆匆点个头,连认真把对方看上一眼的时间几乎都没有。
算算上次在一起吃饭,居然已是半年前。时光如梭,一晃已然身在大四,不知何时又会各奔东西,于是,抓紧时间多唠唠嗑扯扯淡,突然就显得十分珍贵了。
一路上,我们说笑着,仿佛回到童年时期的那种悠然。我不时扭头看他,感觉眼前这个男生既熟悉又陌生,说不上来哪里变了,还是那样冷峻静谧,但却有一种淡淡的别样的气质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不确定那是不是一种成熟的韵味,或者,只是一种烟草的味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