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袭黄色龙袍,明艳艳的黄金缎布上,九条银龙脚踏祥云,交错盘旋,将这帝王之威严发挥的淋漓尽致,只是,这龙抛下甚是文弱的一张脸,似乎与这龙袍有些许的出入。
一双美目流转,虽有小小的笑意挂在眼梢,却免不了带入更多的忧郁。指甲般大小的眉形朱砂印在眉梢,虽为男子,风韵犹在,长长的瓜子脸白皙到令人窒息,似乎,这就是一陶瓷娃娃,脆弱得让人想要去保护……
“你看够了没有?”他微怒,柳叶般柔弱的秀眉紧紧蹙成一团,唔,很受看。我倚靠着身边那个巨大的行李箱,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脸由白转红,举止也逐渐的不知所措。虽说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呃,穿过来了,可是一睁眼就能看到这么一个养眼的大帅哥,心情还真是不错哎。我眼看着他一边优雅的坐下来,一边随手拿起一个茶盏,轻轻吹掉漂在上面的三两片茶叶,小抿了一口。哼,喝个茶还这么讲究,渴死你算了!
我正打算找个人问一问情况,一旁却突然飞出一只“花孔雀”来,不过,这“孔雀”却是只落水的“孔雀“,浑身湿漉漉的,薄薄的衣衫经水一润湿,便紧紧地贴在了身上,更显露出她曼妙的、火辣的身材曲线。我一脸黑线的看着那“花孔雀”抱着那位帅哥美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当然,我怎么可能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皇帝哥哥,你可得替香儿做主啊,那个疯女人竟然在香儿为皇帝哥哥献舞时把香儿推下水,香儿怎么说也是丞相之女,她竟如此无理,无视皇法国纪,皇帝哥哥可一定要狠狠的收拾她才是。”花孔雀说着,不觉又低声哭起来。
一旁听得我怒火中烧。老娘刚来到这儿,转眼居然要被“狠狠的收拾”!还有没有天理了?我正要发作,却听那皇帝轻声一语:“那云香妹妹想要朕怎么做呢?”他浅饮一口香茗,漫不经心地问。“皇帝哥哥,你可是皇上啊,该怎么办,还不是你说了算,香儿哪敢擅自做主……”云香低着头,扁着嘴,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哦?是吗?”那皇帝冷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朕就罚你去把云香剩下的舞跳完,如此可好?云香妹妹不必再劳神秀女之事,朕所要寻的乐子也不劳云香妹妹费心了。”“……皇帝哥哥,你就这样,处罚她呀?香儿是不是做错什么了,皇帝哥哥为什么要免去香儿秀女身份……”云香一脸委屈,又不好发作,咬了咬嘴唇后,只得说道:“罢了罢了,我不追究便是。”皇帝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这就是了,身为大家闺秀名门后裔,做事怎可率意而来?一举一动都是丞相府的代表,莫要给外人留下笑柄。”“皇帝哥哥教训的是,香儿记下了。”云香满脸的不愿意,可还是佯作微笑,应了下来。
我这心里刚舒了一口气,还好,这皇帝还算有点良心,没想到突然间又凭空出现一声怒吼:“尔等大事也能随便算了?那皇威何在?国法何在?”我惊得又抖了几抖,抬头,又见一位衣着荣华的妇人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过来,经过我这儿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瞪我一眼。我被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所有人见了我都一副跟我深仇大恨的样子?我招谁惹谁了我?便转向近旁的一位小士兵:“这位小哥,你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能不能告诉我一点?”那小士兵怪异的看了我一眼,没吱声,我当场就急了:“你怎么不说话呢?拜托你告诉我点什么好不好?我了解情况以后也好想办法应对啊——哦,对了,你们古代人都是要贿赂的,来,吃巧克力。”我从兜里翻出块德芙,剥掉皮之后十分迅速地塞到他嘴里:“好了,该吃的也吃了,这下你该说了吧——喂你别吐啊!”
醇香的巧克力气息从地上那坨黑乎乎的东西里飘了出来,我欲哭无泪,德芙啊,好贵的,他居然说吐就吐了,古代人真没见识,真奢侈!我忿忿地想着,但下一刻却见那小士兵一脸惶恐的趴在地上,不住地叩头,嘴里还叫嚷着:“皇上饶命啊,奴才本无心受贿,还望皇上开恩啊……”听到这,我当场石化,原来还真有这么一个不受贿的朝代,真是少见。当然,直到后来我才明白白痴都不会当着皇帝的面收受贿赂,这却是后话。
“咳咳。”那皇帝轻咳一下,忙起身将那个黑着脸的太后扶到了位子上,道:“母后息怒,待儿臣将那胆大妄为的女子召来问话,再做处置。”一边对近旁的侍卫一招手,那侍卫便领命飞身掠到我身旁,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拎着仍处于暴怒状态的倒霉催的冤家我,从镜湖上踏荷而过,又出现在了皇帝面前。我正一脸怒气没地发泄,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寒意自心底升起,我打了个寒噤,一抬眼正对上太后那双深沉得没边儿的眸子,不由得心下一寒,膝盖一软,还好我脊梁够直骨头够硬,才没被她那冷冽的气势吓到。我忙在头脑里搜索着古代君臣之间常用的礼仪,什么脱帽致意吻手献礼,哦,不对,那三跪九叩之类的应该合适了吧,这样想着,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一边高呼:“民女胡魅妖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一边暗骂:“KAO,还挺疼!”但我等了片刻却不见有谁来下令叫我起身,于是悄悄抬眼瞄了一下四周,不巧却又发现现在所有的人都在拿那种看白痴和笑话的眼神来看我了,我又瞄了一下那个文弱的皇帝,发现他脸上的震惊绝对不亚于看到外星人,狐疑的悄悄起身,我尴尬的笑笑,难道中国古代的制度和这儿不一样?许久,那皇帝才清了清嗓子,缓慢而又优雅的说道:“你身为羽朝人,怎的连羽朝的礼仪都不懂?靳公公,你去好好教教她。”“奴才谨遵圣旨。”那个发福的老公公行了个揖,踮着小碎脚朝我走来:“姑娘啊,你这下丑可出大喽!你难道不知道羽朝以人为尊?在羽朝,除了拜见父母或家中长尊时须行跪拜礼以示尊重,其余时间,包括觐见皇上太后,都不要求跪拜,只要诚心作揖即可。”老公公好笑的看着我,不住的摇头。我顿觉脸火辣辣地烧起来,却不愿失了脸面,道:“民女身为羽朝人,自然明白羽朝以人为尊的礼仪,只是,民女虽然浅薄,却也明白皇上为万民谋福,实乃百姓的衣食父母,民女初见龙威,内心惶恐,又蒙皇上恩祐,这才向皇上行跪拜大礼,以示敬意。”言毕,全场竟出奇得静,气氛诡异得让人颇感不自在。我心知这不过是我的强言之词,不自在的轻咳一下,把目光送到了天上。
“嗒”的一声,那一直看我不怎么顺眼的太后终于放下了那盏不知被她吹过多少遍的茶,冷言冷语的说道:“辰儿,这不会也是你选来的秀女吧?”原来皇帝叫独羽辰。独羽辰折扇一展,一摇,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他的嘴角眉梢又荡开了那标版形的弧度:“未向母后提起,实乃儿臣之误。这女子确是儿臣从境外看中的秀女人选,断然不会叫母后失望。”“既是皇帝亲选,那哀家也不便多问。只是香儿这身惊吓,可该如何是好?香儿自幼身体就多有不便,这下又落水受寒,你这既当皇帝又做哥哥的,总要给个说法不是?母后也无他意,只是香儿乖巧懂事,甚合我心,一直想叫香儿入宫陪我,不成想香儿刚做了秀女便生出这么一桩事。这真是……”独羽辰忙劝:“母后切莫担心,云香妹妹那儿儿臣定会有一个交代,母后万不可大动肝火,以身体为重才是啊。”太后抬手称了一下额,极疲惫似地说:“也罢,你且去处理那秀女的事吧,哀家不便多管。”言毕,便闭了眼,一副恹恹的样子单手支在案几上。
我盯着那独羽辰一步步的向我走来,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但心知他并无恶意,也不躲避,就站直了等他。独羽辰慢慢地踱步过来,直到我眼前,他两根纤细的手指捏起我的下巴,细细的将我看了一遍,半晌才笑道:“果然是个标志的人物!”我很讨厌被人像鉴赏艺术品似的看着,于是不耐烦打掉了他的手:“你有什么事吗?有事快说。”他见我这般无礼,倒也不恼,反笑道:“你可知谋害秀女对皇上大不敬是死罪?不过如若你愿意秀女的身份参加此次选秀,朕便可免你一死。”“你在救我?为什么?”我很奇怪,我个人的死活跟他又有什么干系?他又是轻轻一笑,好吧,他那么多虐死人的笑确实能虐的我不轻。“为了我自己的一点私心,可以吗?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朕也不强求,只是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了。”死皇帝,这不明摆着让我去选秀吗,真是老狐狸啊。
我有随身携带汉服的习惯,否则也不会拖着这么大个行李箱出来旅游了,为这个小可没少骂我,可是我就是改不掉,不过这次倒多亏我这么个荒唐的习惯,我顺利的恢复了我那一身在舞台上的装扮:一身大红牡丹宫装,裙摆处攒起的全是层层叠叠的花型细浪,九只牡丹从衣领处一直开到裙摆,黑的红的丝线交错着勾勒出牡丹华丽雍容的外形,长发泼墨般散落至腰际,额角处松散的碎发用两只小簪松松的固定住,刘海儿也用两串珠玉梳至脑后,同额角处的碎发一同用一支塑胶玫瑰固定住,只留鬓角处的几绺散发微垂。血红的发带在发间盘绕,最后随发一直垂到腰间。脖间锁骨处,一颗血色玛瑙勾勒出玫瑰的形状,腰带高高束起,勾勒出我姣好的身段。在此期间,宫廷的木工画匠们也按照我的吩咐手脚麻利的赶制了一把齐人高的折扇出来,雪缎锦为面,金粉勾勒出百花争**,显得大气而又美丽。
当我抱着折扇出现在镜湖中心那个半圆半方的青石台上时,我明显的感到了空气中猛的一滞,不禁扬唇轻笑,可惜这儿没有灯光,否则那些红的蓝的光肯定会将你们的眼都晃花!不过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着炫目的阳光,效果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站稳后,我将手中的折扇往空中一抛,这时《凤舞九天》轻灵空尘的音乐也响了起来。折扇顺势打开,我单手接下,脚尖轻点,微转了个圈,再起身,一把扇已立于身后,宽大的袖口边绣了层层暗花,此刻随我翻飞起来,竟生出了繁花似锦之感。这镜湖平日里就如一面镜子一般,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可此刻却突然泛起细小的涟漪来,映的我的四周光彩大现,恍若置身仙境。单手持扇,以扇脚为支点,我快速的旋转起来,大红宫装顺风而起,突然间从袖中飞出许多的花瓣,在袖子的一扬一收‘一展一合中,纷纷倾洒下来,绿盈盈的水波映着阳光在我身上打出一道道明晃晃的水波,我轻轻一笑,持扇的皓腕在这绿波的辉映下,竟如透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