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愿意留给他一个梦,作为我最后一段人生的梦。
他其实也只是个可怜的孩子,那就让我抛开一切来为他编织一个美丽的梦吧。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风华相处和谐,没有他在的时候我会拿出风月和楼冥月的木偶出来看,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我贪睡的症状越来越厉害,整天昏昏入睡,一睡就大半天,而我的身体却是日渐消瘦,无论补得再多也没办法胖起来,御医们都找不到原因。
只有我才知道自己身中剧毒。
摸了摸肚子,圆鼓鼓的肚皮下包着的是一个胚胎,她很活泼也很好动,小忆整天都说是妹妹,我也相信是女孩,因为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鸿儿,又在想什么呢?”风华轻轻抱着我说。
“肚子已经五个月了,真期待她能快点看看这个世界。”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肚子越大,我的身体就越差,有好几次睡梦中都能听到风华对着御医们咆哮的声音。
“我也想要个女孩,像鸿儿一样美丽的女孩。”风华宠溺的吻着我的耳珠道。
“嗯,一定会的。”我看着天上的星辰,求上天保佑我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出生。
无论多大的痛苦,我也要为风华留下这个孩子。
一眨间便两个月过去了,这两个月里我可是都在床上度过,我现在都成瘫痪的病人了,脸色白得像鬼不说,身子瘦得皮包骨不说,每夜出冷汗也作噩梦,梦里全是蜈蚣追着我跑。
“鸿儿别怕,没事的,别怕。”风华无比怜惜般的拥着刚刚因噩梦惊醒的我道。
“嗯。”我虚弱的靠着他的肩膀应道。
“那群庸医一点用也没有,要是鸿儿你出了什么事,我都把他们统统杀了。”风华低吼着,眼中全是悲痛。
也是,我现在这个模样就像那秋末树上的残叶,风轻轻吹过就把我卷走。
初冬来临的每夜,风华都会拥着我入睡,每夜也会因我的噩梦而吵醒,然后就会大发脾气说要杀谁杀谁的。
“风华,答应我,不要为了我乱杀无辜,要替我积荫德,知道吗?”我揪住他的衣襟气若游丝道。
“好,好,只要鸿儿说什么都好,别多说了,睡吧。”他吻过我的眉心哑着嗓子道。
我陷入昏睡中,耳边却清晰的响起他那满带惆怅的声音“我不能再失去你,别离开我,鸿儿。”
今年的冬天,第一场大雪几乎将整个大荣国都淹没了,而大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而我的肚子并不能等到春天生产。
最严寒的这一夜,整个皇宫灯火通明,凤仪殿更是人来人往,宫女们的脸色无比的严肃,接生婆的脸色也是无比的紧张。
“鸿儿,没事的,没事的。”风华不理接生婆的阻劝硬要进来陪我,手紧紧地握住我的右手,而我的指甲都深陷他的肉中。
“啊……好痛,好痛!”我死咬下唇,血腥从嘴角划下,接生婆马上往我嘴里塞布条不让我咬到舌头。
“鸿儿要忍忍,我会在你身边!”风华一脸着急,眼中全是痛苦,恨不得替我受这样的痛苦。
“裘嬤嬷,皇后怎么这么久还没生!”风华质问着接生婆。
裘嬷嬷用袖子擦了擦额前的汗珠,说:“皇后娘娘身子太虚弱了,再这么熬下去,恐怕,恐怕……”
“皇后若有什么损失,朕要你们都陪葬!”风华威胁着,低下一众人都害怕的苍白着脸色。
“皇后娘娘,用点力,用力呀。”旁边的宫女们都在替我助气加油。
是呀,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一定要。
上帝呀耶稣呀佛祖呀观世音呀,你们随便一个行行好,让我的孩子平安出生吧。
我一呼一吸的拼命用劲,似乎要把我两辈子的力量都聚集在这一刻。
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滑了出来,然后就听到了一阵清脆的婴儿喊声,我想我的任务完成了。
我微笑的陷入黑暗中,耳边听到了一阵恐慌的尖叫声:“皇后娘娘流血不止呀,快,快止血。”
“鸿儿!鸿儿!”风华在我耳边嘶喊着,声音是那样的让人心痛。
我的孩子啊,是男还是女?长得如何?不知道是像我多点还是像风华多点呢?
我好想好想睁眼去见一见她……
幽幽转眼,见到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暖炉也正燃着,很温和。
我不是应该……
还活着吗?
一名宫女捧着衣服进来见到我歪歪的坐了进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就拼命跑了出去,扯着嗓子大喊着:“皇后娘娘醒了,皇后娘娘醒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依然皮包骨,伸手摸了摸脸孔没有半点肉,摸到了两腮凸出来的腮骨,想像到自己现在一定很像一堆组装好的骨头。
眼窝都凹陷了下去,下巴尖得能扎手,再摸了摸胸部,都蹋了,像平平的飞机场。
我瘦得一定很可怕吧,现在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其实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想来自己是靠着最后一丝气息存活下来吧,我一定还有放不下的东西。
孩子……
门外走进无比熟悉的人,他正用着痴痴的目光看着我,然后慢慢走到床沿边把我轻轻的拥紧,怕一用力就会把我捏碎。
“醒来就好。”风华叹息着。
宫女送来粥水,风华端过来正要喂我,我偏过头不喝,问:“孩子呢?”
“吃完粥再说。”风华勺了一羹递到我的嘴边,可我饮。
“男孩还是女孩?”我再问。
“是小公主。”他浅浅的应答着我依然保持着喂我的姿势,听到他的回答我这才浅浅的饮了一口。
见他又勺第二羹给我,我又问:“起了名字了吗?”
“还没。”他摇了摇头,然后递给我粥水我却没接着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