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这么久,话似乎多了些,呵呵。”宇凡站起来,温和一笑,不自觉伸出手来摸了摸白灵柔顺长发。
丝质一般,很滑很舒服,又加了把劲才收回,“你还年轻,经历这些说不上好坏,总之不要想多了。你前面有我,而我前面有师公,总有人会替我们来抗。”
这话很有趣,想找靠山,在蛊惑姑娘跟他混。
白灵嘻嘻一笑,道:“那我就承蒙你照顾了,大靠山。”话里打趣味道比较浓,但也隐含份淡淡依赖。
说来白灵也有二十,该是个情窦初开年纪。不过看宇凡眼神没那么复杂,与她说的话很像,是在找个靠山,找份依赖。她其实很可怜,大小母亲没了,父亲心里是九州,小小的她很容易被忽视。
宇凡出现时间很巧合,父亲牺牲让她伤怀,宇凡出现令她得以安慰。虽有师公,可师公也是忙人,时时会找不到人,古灵精怪除了天性也有些吸引人注意的目地。
之后是闲谈,谈的很琐碎很简单。聊家常嘛,不需要多复杂,各自谈着各自经历、见闻,结交了哪些朋友,有了多少志同道合伙伴。两人很高兴,因为距离拉近了。
“以前看你有些淡漠,感觉是不会有结交朋友的,现在看来反倒是我。”
看情况又有陷进去可能,暗骂自己聊不来,道:“朋友本就是要与自己志同道合,其他都是很假很虚,这些要来做什么?你可以出去看看外面世界,虽然危险,但也精彩。”
似乎想到什么,又有了补充,道:“现在最好别出去,乱得很,处处是杀戮,见多了心会乱。”
“嘻嘻!”
“笑什么?”
“感觉你变化很大,大得有些不同了。”
“不同,是说性情吗?”
“可能吧,以前你可不会说什么心会乱,也不会关心人。要不是我来找你搭话,我们现在那就是路人见面,陌生得很。”
似乎有些道理。想这些似乎很不切实际,因为自己本身是在改变,这改变朝着的是良性一方面,从孤僻少年到偶尔嘴皮子麻溜的强悍青年,这是一个过程,是一种隐含崛起味道的成长。
山顶上风总是偏大,旁边小竹林沙沙作响,听得人悦耳。
“现在是去哪儿,你这是要找师公?”白灵微微惊讶,怎么刚谈好了就要去找最大的靠山。也不需要这般猴急吧,毕竟关系是在那摆的。
宇凡发现与白灵在一起,自己笑容会变很多,与此同时心情要好上许多,道:“不全是这样。确实是找师公,不过是想请他批准不准你出去。”
狠狠甩开了对方手掌,白灵姑娘生气了,杏眼一瞪小嘴一撅,道:“哪里有你这样子做事儿的,刚才还说要替我抗着,现在就嫌我碍事不准我出山了!”
气呼呼,胸膛像有火在烧,简直能从嘴里吐出火焰来烧了这厮。
“不是这么说的。我们来抗是因为我们会出去,你是我们要保护的,自然在这里会更加安全。既然安全,何必出去。我知道你厉害有本事,说实在我有些看不清你实力,可这当不得理由,因为前面还有我,还有师公,所以轮不到你出去杀人。”
这话蛮横不讲理,可就是能令方才怒火中烧的女子没来由生出感动。眼眶微微湿润,白灵是感性的。
头一撇,道:“可你不能这么蛮横吧,不声不响,我不问你可是就不说了。”
宇凡觉得理所当然,道:“当然了。”
“哎呀,怎么一直看着我,师公很忙的,快点儿走吧。”她主动拉住了宇凡手掌,在前面带路,头低着看不见表情。长发垂落下来,也挡住了通红两耳朵。
很顺利见到师公,很顺利说出意思,很顺利得到赞同。于是白灵开始被禁足了,不许出这山,去趟山腰也开始需要提前通报。
临走时,师公叫住了宇凡,双眸很淡然却带着丝沧桑,道:“最近会相对太平,你虽然进境快速,可还不够快,需要更快、更强。”
这任务说的简单实践太难。七门境界一步一扇门,一门一重天,从和尚那要来了无上经书,也做不得短时间突破。灵气早已经满足不了成了陪衬,凭的还是可遇不可求的参悟。
参悟什么?人生大道,修真大道,什么大道都可以,你参悟,那就是进步。
奈何参悟从来不简单,也不好遇。于是宇凡开始寻思如何参悟,他不刻意去求,也不有意回避,很仍其自然的过着每一天。山中景色美,于是他开始游山。左手玉箫右手酒壶,优哉游哉凭双脚在走,凭心灵在看世界。
于是他看见了,看见了山的确很美,一草一木都是生命,生命无处不在。
偶尔也会坐在陡峭崖畔,看着远方的日出日落,陷入无止境的防空兼思考。思考什么,自然是自己如何能再前进一步。事实上很早他已经发现了,自己仿佛很难再前进,几乎到了原地徘徊的地步。于是他很自然想到了某种情况,瓶颈。
本以为这些都是专门为普通修士设计的,却忘记了自己也并不特殊,属于普通一栏。瓶颈很自然就到来了,这瓶颈让他很不舒服,过去就是撞了南墙凭他强大无匹的肉身也能毫发无损的闯过。现在可好,境界上的问题,肉身再强,似乎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心情有些糟糕,灌了一口酒下肚,冷风吹过,与胸膛烈酒火烧产生了一冷一热。
盘坐太严肃了些,宇凡干脆双腿下垂,有一搭没一搭晃悠。然后又是一口酒下肚,酒水没了,那么实在太闲就来修炼吧。
闭上眼睛,微微露出一丝缝来,心境宁静催动大日如来经。
佛经默诵,一扇门呈现眼前,已经开了一般,而后就没有然后了。都是柔和的金光,看不见里面,只好学者门口那尊佛,盘坐在那,低眉顺目,不可知虔诚的念诵着。
念诵佛经说来很枯燥,可宇凡最不缺乏就是耐心,这在旁人看来最煎熬一关并不能阻他,从他嘴里蹦出一个个经文字符,看着很玄妙难懂,与金光融到了一块,仿佛有着某种联系。
手上不自觉掐了个决,这决是为了保持清醒的。他从第一次就感受到了那种欲要他皈依佛门的蛊惑,在他看来那就是蛊惑,是种下作手段。当初不设防,险些真的剃了光头跑去找那个和尚。
之后他就晓得留一手了,保持识海清明精神通达,不因佛经扰乱了心。他甚至还有空闲在那思考,这算是在抵触吗,可自己是要凭它来增进修为的,抵触了还算是修炼吗?
后来又一想,修炼一途就是在与万事万物抗争,以自己不屈不挠精神来逆出一条道来,说不得也是种抵触,抵触可能的平庸命运。
在现实世界中,宇凡身体开始呈现中往外散金光的情况,一种淡淡神圣气息在弥漫。是种安详的气息,又仿佛高高在上俯瞰大地的天神。
现实中他也掐着决,保持某种层次上的清醒,不至于被迷惑而投奔佛门。如此情况持续很久,很久。久到日出日落不知多少次,白灵来了又去不知多少次,他自己却完全感受不到这种漫长时光的流逝。
一味在修炼、修炼,他有种很可笑的预感,觉得坚持足够久是能成功的。与其等待完全不能掌握的参悟,还不如凭一股子蛮劲来突破。这种方法可能很艰巨,可能会不成功,但结果是未知,往往未知是很能给人以动力的。这股子动力足够他坚持下来,然后忘记时间与空间,甚至忘记自己的存在。
在山顶,一颗五百年树龄的松树上,白灵坐在上面低头看着。她能够凭肉眼看见金光,也能在这里不放出神念感知到那股气息。所以她不是怎么担心,只是有些寂寞,又回到了自己一个人。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身子靠在树干上,难得露出了慵懒一面,“看着你在那里拼命,知道那是为了替我抗在前面,我就是感觉很开心,很舒心,很安心。”
突然,头顶没了阳光,抬头一看,百丈战船要起航了。她眼里不免多了份伤感,上面许多人她都认识,这次离开再见时还能剩下多少,他们前赴后继赶往战场,无怨无悔的抛洒自己血液,令她从心灵深处为之动容。
突兀,恒古也站在了枝头,道:“我会跟着去,呆在这会很安全。”
“恩!”白灵感觉自己做不了什么,所以至少不能再让他们感觉到心理上有负担。但凡相送,都会笑脸相迎,至少,给他们一个足够美好的回忆。
恒古目光落在宇凡身上,道:“他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冲击,所以别去打扰,这样就好。”
话音落人也离去了。
嗖嗖嗖,一声声破空,这座山上闭关中的许多人都出关了。他们远远还能看见战船,或是爽朗一笑或是沉默不语,就那么破空而去,追赶着前面的足迹。
“我始终觉得这样不好,你们会很累的。”白灵身畔空荡荡,只余下一颗老松树,也不知是在跟它还是跟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