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夜晚,凉爽的秋风吹着,建筑工地上秋风吹起的不是树叶,是建筑工地的沙子。有个少年提着桶水,在抹眼睛。风沙迷了眼睛?还是在抹眼泪?
佑宝回想刚才自己的举动,有点后悔!看着巧芸吓坏的样子,最初有点出气解恨!可没曾想到她会哭,此时自己是心疼还是自责。难受的快窒息,好想大叫。
早知道会看见巧芸哭,就不回头偷看了。佑宝快速回到宿舍,大哥还在等着用水。
“永盛哥,水提来了。我放在门口了,不进去了。急着去趟厕所,你自己提进去吧!”佑宝叫着,在等大哥应声,他要确定屋里的人听见。顾不得会吵醒宿舍里早睡的工友,吆喝的挺大声。
佑宝再次撒谎,他不想叫别人看见他哭了。不想进宿舍,只好撒谎。
“臭小子,才回来。撒泡尿还用去厕所,你接水时随便找个地方不就方便了。”一个爱开玩笑的工友搭腔。
“这念书的人,臭规矩多”另一个工友也听见了,故意抬高声音回话,借机刺挠佑宝。
“小声点,别吵吵了。”是大哥的声音。
“去吧!”张永盛走到门口,看见佑宝还没走。也不问他为什么,只摆手叫他去。提水转身进宿舍了,是等急了的样子。
本来张永盛就不想叫堂弟去,可抢不过他。怎知道去了这么久,他累了想快洗洗睡觉。
佑宝发现没人怀疑他,安心的站在宿舍门口。他在等,等自己的泪痕干了,等巧芸回来。巧芸回宿舍要经过他这里才行,她和大嫂住在板房后边的另一排。
巧芸宿舍里,做饭大嫂早就睡了。她可不像巧芸,每天洗衣服。很干净的衣服也要天天洗,洗的都发白了。浪费洗衣粉和肥皂。
建筑工地水管旁,巧芸已经哭完了,衣服也洗完了。她不想回宿舍,坐在了砖块垒的座位上,有点凉。她还在发抖!今夜出来了许久,是她两年来感觉洗衣服最长最冷的一次。
只是巧芸感觉冷,天并不冷。只能说是凉爽,算不上冷。也许是洗的时间长水太凉,又或许是心冷。洗的时间并不长,只是她自己坐着,心情不好感觉很长。其实最长的一次是她和佑宝在七月末水管旁第一次洗衣服,那晚乘凉的工友散去她才出来,坐到很晚才开始洗。两个人开心的笑着,闹着。佑宝那时候有点腼腆,她总逗他。看他窘迫,她才开心呢!现在想想都感觉温暖。现在才几天,佑宝不再腼腆还变得那么坏,幸亏没和他谈恋爱,这脾气谁受得了。要是打人,那更了不得。那为什么哭,巧芸自问着。难道抢着接水就是被欺负,还是他不理睬自己。不理睬不是正好吗?自己不是也不理他吗?为什么难过?为什么?巧芸想的头疼,双手捂住头闭上眼睛,不想再想这个问题。
巧芸此刻兜里揣着未婚夫的信,为了佑宝的冷漠态度而哭。女人有时真的很怪,搞不清自己的状况。
这时候的租住房里,王丽萍在自家床上趴着哭,不敢出声怕邻居听见。哭湿了枕头,只为巧芸的冷漠还是哭自己孤独剩女人生。
建筑工地临时宿舍外,佑宝此时站在板房门口,已经不哭。可是没睡意,也在想他今夜为什么哭,同时担心巧芸。已经等了很久了,她还不回宿舍。不行,要去看看。想到这里,佑宝跑向洗衣服的地方。
看见巧芸捂着头,不知是头疼还是睡着了。一动不动,保持着那个姿势。佑宝只好拧开水管,装作洗手。
听到水声,巧芸吓了一跳。这次没有叫,只是哆嗦了一下。
佑宝洗完手,装作甩手上的水。站着不走,也不看巧芸。
巧芸快速起来,快速的端起脸盆跑向宿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遇到坏人了,跑的狼狈。踩到了工地上的石子,险些跌倒。佑宝在后边快速走,不知道的真会以为坏人追美少女。少年的个子像彪形大汉的高度,姑娘的身材像少女小巧玲珑。不知道的肯定会误会……
佑宝回宿舍时,工友已经都睡了。蹑手蹑脚的进门,轻轻的脱衣服上了大通铺。刚躺下,被打了一下。原来大哥还没睡,在等他。
“你怎么了,中秋没回家过节想家了?”张永盛问着堂弟,感觉今夜佑宝很怪。
“永盛哥还没睡呀!”佑宝小声回话,避开问题关键部分,希望搪塞过去。
“想家了”张永盛再次问,想得到肯定答案。
张永盛希望就是这个原因,不是别的。最近他也听别人议论佑宝和巧芸,说本来佑宝喜欢巧芸,巧芸也有点意思。巧芸回趟家竟然订婚了,佑宝没戏了。佑宝那么小,怎么能喜欢巧芸,就算能行。眼下的巧芸,已经有婆家。佑宝兄弟可别犯傻,这傻孩子毛还没长全,咋就想媳妇了。张永盛满是担心,想确认。他真怕佑宝和巧芸搞出些什么乱子,他可难以收拾。
“怎么不吱声,到底咋了”张永盛压低声音,语气十分严肃。
“困了,睡觉了”佑宝冷淡的撂下一句,背过身睡去。不管睡没睡,反正不再说话。
“你要想家就回去一趟,前几天你回去可以过中秋节,可是别人会以为你是回家秋收。别人请假不行,你是我兄弟怎么可以带头请假,我这队长难做。你要理解我,支持我。现在你可以回家了,别人不会误认为你回家秋收。再说进度赶得差不多了,没那么急了。最近总公司也没在催我,我也松口气……”张永盛不管佑宝是否在听,一直小声说着,最后说着说着睡着了。
佑宝还没睡着,大哥到睡着了。他太累了,今晚打算早睡,最后因为等佑宝睡得又迟了。
建筑工地女宿舍里,巧芸回到宿舍后,站在屋里很长时间才平复了受惊吓的心。她发现忘记了晾晒衣服,明早表嫂看见会起疑心。回来这么晚,还忘记晒衣服。今晚没有月亮出来,不能用月亮晒衣服。工地上有秋风,会吹到衣服上沙尘。就晾在屋里,反正自己经常这样干。晾好衣服,坐回床上。不想睡觉,但是不能开灯。起身去门口关灯,开关在门后。还没等关灯,表嫂说话了。
“丫头,你干嘛去了,我都睡一觉了。”表嫂带着睡意,打着哈气说。
“你醒了,快睡你的别管我”巧芸拿出女孩子的骄横,不容表嫂再问。
“我不是管你,妹子你别冻着,我看你在发抖,快进被子里暖暖”表嫂依然关心的说着,已经躺好准备继续睡。
“嗯”巧芸应着,顺手关了灯。
巧芸在建筑工地睡觉,都是关灯才脱衣服。工地上住的男人多,不是在家里要注意。脱掉外衣,巧芸又穿上一身睡觉穿的衣裤,这样她才睡的安心。梳理情绪,发现自己还是喜欢佑宝。但是叫她放弃涛子和佑宝在一起她又不愿意。她自问,自己到底要什么?
此时,建筑工地男宿舍里,佑宝在板房内的大通铺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不是个滋味,后悔今夜抢着接水,明显自己是欺负巧芸。佑宝在生自己的气,同时也懊恼以后和巧芸的关系更僵了。
同一时间,王丽萍家,黑美人王丽萍已经哭累了,肚子咕咕叫。不想动,就叫肚子叫吧!也不脱衣服,还保持着趴着的姿势。枕头被泪水浸湿,她反过来。继续闭眼趴着,最后昏沉的睡了。
建筑工地女宿舍里,巧芸仰面躺着,瞪着眼睛无有睡意。不时弄出点响声,是没睡着的人才会搞出的动静。
“巧芸,我知道你还没睡”巧芸宿舍里,做饭的表嫂突然说话了,像是说梦话,又不像。
巧芸再也不敢翻身,怕表嫂又说什么。可表嫂还是说了……
“巧芸,你回家后。佑宝就病了,高烧不退。最后打针,挂了吊瓶才好了”表嫂不紧不慢的说着,不像是说梦话。
巧芸装作睡着了,不出声。心里已经在翻江倒海,说不出是啥滋味。
“巧芸,你走了这些日子,佑宝干活很卖力,有水泥就卸。不再和老李头架,自己扛。这孩子不错,能干。早晚能过份好日子,你是订婚了,可是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要考虑好,这一步可不要走错。走错是不能回头的。”表嫂还是那样的语调,真像说梦话。又像说给她自己听的,说的很轻,但也听出了感慨。好像她走错过,才如此说。
巧芸心想,原来表嫂看出来我喜欢佑宝,她今夜说的话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她。佑宝病过,还挂吊瓶。是因为自己吗?唉!他心里咋想的,他又不说。算了,今夜已经都快动手打架了,这都成仇人了。再说和涛子定亲了,不能有啥变动,父母可承受不起。退婚是最丢人的事,不会那样做。唉!想什么了,我为什么退婚,佑宝又没有喜欢我,我也不讨厌涛子,就这样吧!
巧芸终于自己想通,不再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