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大人，你不要如此的紧张。知道内情的人没有几个。他们都不会害你的。”陈林冷静的说道。
“好吧！我相信的好意。”牟斌的神色，这才缓缓的放松下来。
的确，知道昔日那件事的，都是他的恩人，他们是肯定不会加害于他的。
既然如此，想必这个陈林，也是受了他们的嘱托，才会出现在这里的。大家应该是一条线上的。
果然，陈林看看四周，直截了当的说道：“万氏病重，估计已经是时日无多。只要她一死，万喜、万通的后台就没有了。到时候，锦衣卫内部，肯定是要洗牌的。我想要问问你牟大人，到底有没有兴趣更上一层楼？”
牟斌皱眉说道：“林兄弟，你将事情想象的太简单了。”
陈林微微一笑，踌躇满志的说道：“你觉得我描述的有没有道理呢？”
牟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我得到的消息，是梁公公带回来的丹药，非常有效。”
他毕竟是锦衣卫的千户，深深知道暗探的厉害，一不小心，就会隔壁有耳。而锦衣卫又处在万喜、万通的直接控制之下，如果他的言语有所不当，马上就会被人抓住把柄治罪的。锦衣卫抓别人，不需要经过三司就可以擅自处理，更不要说是抓自己人了。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进了锦衣卫的昭狱，基本上就是没有机会出来了。
“只要两个月就能见分晓。”陈林微微一笑，自信满满的说道。
“两个月？不可能吧？”牟斌深深的表示怀疑，不明白陈林为什么如此的有把握。
陈林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深沉的说道：“没错，万氏肯定支撑不到夏天。你如果有心更近一步，就要现在开始着手准备了。”
牟斌明显的有些发呆，显然是感觉陈林的描述，太过天方夜谭。他虽然对万贵妃没有什么好感，觉得她干涉的事情未免太多了一点，万家人做事也的确是过分的嚣张了。但是，他是绝对不会相信，万贵妃活不到今年的夏天。
和外面的官员相比，东厂和锦衣卫的鼻子，都是最灵敏的。万贵妃的病情，虽然处于绝对的保密当中，外界无所得知。但是，以锦衣卫的本事，还是能够查探到一些蛛丝马迹的。而且，从万喜、万通两人的神态，也基本能够猜测到一二。这段时间，万喜、万通都是一改之前的沮丧的神态，显得精神奕奕的，应该是万贵妃没有什么大碍了。
“这是不可能的！完全不可能！”牟斌断然说道。
他绝对不会相信陈林的推测。他感觉自己掌握的资料比陈林描述的靠谱多了。
如果自己被陈林唆使，真的试图争夺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肯定会引来万喜、万通的不快，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对于牟斌来说，能够担任锦衣卫千户，已经是很意出望外的了。他根本就没有更进一步的念头。况且，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务，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必须是非常圆滑，非常有手段的人才能胜任。牟斌并不觉得自己有那样的能力。
陈林察言观色，就知道牟斌是不会相信自己的猜测的。这样也好，显得牟斌不是那种喜欢争权夺利的人。否则，他日后恐怕就要小心这个人了。贪无止境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现在，各种事实都充分的证明，牟斌是个本分人，是很好的合作对象。
他换了一个话题，意味深长的说道：“对了，我听说宫内有一位怀恩怀公公，那是仁义无双，与人和善，怎么就被发配到凤阳守陵司香去了？牟大人，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牟斌点点头，说道：“知道。那是去年十月份的事情了。”
陈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缓缓的说道：“那牟大人有没有想过，去看望看望这位怀恩怀公公？”
牟斌有些意外的说道：“我去看望怀公公？我根本不认识他啊！他也不认识我！”
陈林微笑着说道：“所谓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怀公公现在正是落难的时候，你要是能够登门看望，怀公公肯定会深感安慰的，这对你日后的前程，也是大有帮助的。你虽然谨守本分，勤恳，任劳任怨，不想更上一层楼。但是，你要防止其他人的暗箭中伤，恐怕也少不了宫中有人帮助吧？否则，整天有人在背后暗算你，你就算是想要半点什么事情，恐怕都力有不逮啊！”
他的眼神，和牟斌的眼神直接对视，毫不掩饰的说道：“我相信牟大人是想认真做事的。如果能够有人帮你将这些明枪暗箭给阻挡下来，岂不是可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牟斌的脸色，顿时动了动。
陈林的话，的确是说到了他的心窝子里面去了。
确实，牟斌是想要做事的，是想要让锦衣卫做正经事的，而不是整天窝里横。
一直以来，牟斌都觉得，锦衣卫的重点，应该是监视外国的敌对势力，例如蒙古、鞑靼、女真、吐蕃等。而不是用来内斗，整天抓捕大明朝自己的官员。锦衣卫的名声，在很大的程度上，都是被错误的政策搞臭了。
如果锦衣卫能够更改策略，能够战斗在保家卫国的第一线，名声肯定可以渐渐的洗白的。
问题是，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连自己的职位都保不住，又怎么可能扭转整个锦衣卫的政策方针？有万喜、万通等人在，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梁芳、韦宁之类的有能量的太监了。
“可是，我和怀公公完全没有交集啊！这样贸然登门……”牟斌还是显得非常的犹豫。
陈林内心情不自禁的有些感慨，大明朝的奸佞固然是不少，忠臣义士其实也很多啊。好像陈守范、刘鼎新这样，不懂得巴结上司，不懂得献媚取宠的人，还是有不少的。这个牟斌，显然也是其中一个。
牟斌的样子，显然也是对讨好上司深感不齿的，让他去讨好怀恩，只怕是不可能了。
不过，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的，就看你怎么说了。陈林相信以自己的口舌，一定能够将牟斌说的心动的。
微微一笑，陈林缓缓的说道：“某大人，你觉得，怀公公的口碑怎么样？”
牟斌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听说为人挺好的。宫里的小太监要是犯了事，要受罚，梁芳、韦宁等人，都会打得半死。有的更是直接打死了就拖出了角门，拉到火化场烧掉了。但是怀公公对属下小太监的责罚，向来很轻，不会轻易的除以重刑。宫里的小太监们，都喜欢在怀公公的麾下当差。”
陈林意味深长的说道：“那你觉得，他算不算好人呢？”
牟斌有些犹豫的说道：“和梁芳、韦宁等人相比，他当然是好人！只可惜……”
陈林马上接口说道：“不错，我也觉得怀公公是好人。现在有一个好人落难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安慰他一下？”
牟斌显然是脑子不太好使，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本能的说道：“应该是吧。可是……”
陈林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什么可是的啦！既然我们都是好人，就应该互相提携，互相帮助啊！我问你，你想不想做一个好人啊？还是你想和梁芳、韦宁他们沆瀣一气，为非作歹啊？”
牟斌还是犹豫着说道：“当然不是！可是，我没有去凤阳的理由啊！”
陈林淡淡的说道：“我怎么听说，最近白莲教有人跑到凤阳府去了，试图对皇陵不利？你身为锦衣卫千户……”
牟斌终于是反应过来了，急忙说道：“对，对，对，的确是有白莲教的余孽，试图流窜到凤阳府。我马上就去凤阳府追捕。路过皇陵的时候，顺便去拜访怀公公！”
陈林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和老实人说话还真是累啊，幸好这个牟斌总算是开窍了。
只要牟斌顺利的搭上怀恩这条线，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务，估计应该是没跑的了。
雪中送炭，永远都要比锦上添花令人印象深刻。怀恩只要见到牟斌，肯定会欣赏他的。原因很简单，他们是一类人。
当然，从根本的利益上来说，怀恩也是需要一个听话的锦衣卫指挥使的。曾经的宫中的第一号宦官，不是飞扬跋扈，气焰嚣张的梁芳，而是怀恩。因为，怀恩的职务是司礼监章印太监，是第一号人物。而梁芳的职务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是第二号人物。但是，因为怀恩处事恭谨，廉洁不贪，对万贵妃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却是绝不献媚取宠，阿谀奉承，以致万贵妃并不喜欢他。
然而，万贵妃不喜欢怀恩没有关系，成化皇帝喜欢就可以了。大概是因为出身太艰难的缘故，成化皇帝对于一切的贪官污吏，都是非常痛恨的，哪怕是对梁芳、万安等人也是如此。只不过，由于万贵妃的关系，他过分的迁就而已。
对于怀恩，成化皇帝是发自内心的欣赏的。怀恩品德上佳，不争不贪，低调做人，勤恳做事，很对成化皇帝的胃口。以致万贵妃几次要将怀恩拿掉，他都没有答应。也就是这一次万贵妃病重，危在旦夕，成化皇帝担心她会受到刺激，才不得不勉强答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