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仇恨,微笑示人……”
“静秋,醒醒,快醒醒!”轻拍着陆思芊的脸,管天齐皱着眉心焦地温柔唤着她的名字。
晨光熹微,伊人梦中醒,影影绰绰,竟没能辨清是梦是幻,一双迷离的水眸满是困惑和茫然,也显得有些木讷。
刺骨的寒意,让陆思芊禁不住将身体绻得更紧了,想说什么,却一言也发出,只好径直地往管天齐怀里钻,寻求温暖的慰藉。
只觉得一个冰冷的身体贴向自己,几乎感觉不到温度,管天齐蹙了蹙英挺的剑眉,抬手在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探了探,冰凉一片,心里不禁暗骂自己疏忽。
行随心动,他一面迅速扯过薄被将彼此盖得更严实,一面焦急地从枕头底找出摇控器关了冷气,搂紧怀中的人儿自责道,“都怪我,把冷气开得太低了。这样……有没有好点?”
“……”陆思芊依旧无法发声,只是一颗缩在他怀里的小脑袋却使劲地点着头,表示着赞许。
管天齐浅浅一笑,在她头顶落下一吻,温柔的眼神里毫无保留地释放着爱的光芒,那是对陆思芊的独爱火花。
怀抱着心爱的女人,感受着她的体温在自己的温暖下慢慢升温,这是一种完全拥有的幸福,哪怕平淡却也甜蜜。
天色渐亮,天边早已泛起了鱼肚白,再无睡意,管天齐轻轻起身,却生怕惊忧了身边的女人,蹑手蹑脚地旋门离开。
只是他不知道,在房门合上的当际,陆思芊便已水眸大睁,虽保持着原本的动作,思绪却千回百转。
梦里的意境缓缓在她脑海中上演,心情渐渐变得沉重压抑。
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和恐惧,甚至怀疑她们的离开是不是皆因自己而起。
是不是命里带煞,将她们一个个相克死于非命?
生母跳楼死后的惨状,至今仍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殷红的鲜血就像一朵盛开的大型玫瑰,红得那么骇目,刺得她双眼涩痛,心随着淌血。
还有陆翎妈妈那被烧得认不出眼耳口鼻、面目全非的脸,仿若就在触手可及的眼前,却又叫她可望而不及。
不管如何狰狞的画面,对她而言,都只有伤与痛,爱与不舍。
这一切是不是本该由自己来承受,本该是自己命丧黄泉、死于非命?却由她们来为自己舍命化解、化险为夷……
独活于世,受尽生的折磨,意义何在?
意声消沉,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姐,起床吃午饭了?”佣人小焱推门而入,站在床头探着身子柔声轻唤。
“……”侧身背对着卧室门外的陆思芊,依旧不言不语不动。
“要不,我把饭菜送进房里……如何?”得不到回应,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小焱只能试探性地小心提议。
看着不为所动的后背,小焱心里很是不悦,暗自腹诽:拽什么拽?了不起吗?不过就是一只飞上枝头的麻雀!占着主人宠幸就耀武扬威摆架子,哼,再华丽的包衣也改变不了低贱的出身!我倒要放长双眼,看你能威到何时?
恨恨然地望了一眼,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便端进来一些饭和菜,还有一直吩咐厨房熬的汤,这可是自从搬进静苑秋居,她一直让厨房为陆思芊顿顿煲的汤,都是些滋补的。
顾名思义,是为了把陆思芊的身体养好,其实,是否包藏祸心,只有她自己清楚。
“来,起来吃点吧,身体是本钱,不能不吃。”从床上扶起木讷无表情的陆思芊,见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憔悴模样,心里倒是一阵舒爽,却口是心非地说着规劝的话。
鬼才知道她有多想陆思芊马上消失眼前。
自从几个月前在威曼斯打钟点工,不期然地在客房门口与管天齐发生碰撞之后,犹如火星撞地球,她的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便就此沦陷,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为了能看到他,即使她不在威曼斯打工了,也风雨无阻地天天候在他住的客房外,为的就是能看他一眼。
后来,他竟然不住威曼斯客房了,她四处打听却不知而知,幸亏有个好心的人提供了她信息,让她如愿地应征做了他别墅里的一个小女佣。
为此,她瞒着家里向学校提出了休学一年的申请,想着花一年的时间把他追到手,成为别墅的女主人,不但有享不受的荣华富贵,更重要的是可以和自己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竟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叫她如何不恨?
看着陆思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自己喂给她的甲鱼汤,小焱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和阴狠,脸上却平静如水。
“汤全喝了咧,不错!”毫不吝啬地赞赏着。
小焱端起一碗小米饭,“来,吃点饭和菜。这是我特意吩咐厨房给你清蒸的大闸蟹,肉都已经挖了出来,鲜甜可口,很好吃的!”
她故作兴奋地诱惑着,用勺子勺了一小口蟹肉和着饭送到陆思芊的嘴边,看着她机械地张口,咀嚼几下吞了下去,又勺了些波菜继续重复着喂食的动作,直到陆思芊把所有的饭菜都吃完。
其实陆思芊也不想娇气地让人喂饭,只是她享受着小焱带给她的这份难得的亲切,让她舍不得破坏这份美好。
“这就对了!不管发生天大的事,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脸上挤出了一个鼓励和赞赏的笑容,小焱像个至亲的好友般,边说边起身收拾碗碟,显得格外亲切。
在陆思芊看来,今天的小焱一改常态,比平时热情了许多,对她也关怀倍至,的确叫人感动。
想起从前对她的狐疑态度,不禁暗悔,自嘲自己实在太敏感多疑、小人之心。
心情似乎轻松了许多,张嘴想要好好谢谢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女佣,却发觉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或许是哭了整晚把嗓子哭哑了,陆思芊扯了扯正在忙活着的小焱的佣人制服衣角,望着她展开一个感激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再摇摇头。
“嗓子疼,说不出话来吗?”聪慧的小焱立即心领神话,见陆思芊感激地点了点头,“可能是发炎了,我去给你取点消炎药来。”
轻拍了拍陆思芊的手,以示安慰,捧着碗碟转身出去了。
消炎药,她多的是!
望着小焱阳光健美的身姿,陆思芊痴痴地想:如果能跟她成为好朋友,那该多好……
在这个偌大的别墅里,虽然应有尽有什么也不缺,但陆思芊却总是感到孤独,是那种身处热闹之中的孤寂。
虽然身边总是不乏有下人围着转,生怕她饿着、渴着、累着,一会问她吃不吃这个,一会问她喝不喝那个,一会又让她去小憩片刻……
她就像皇宫里的嫔妃,因为一朝受宠,被一帮通晓察颜观色、谨言慎行的下人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听的是好话,受的是优等待遇,却总觉内心空落落的。
她渴望一个知心的朋友,哪怕可以诚心相待,难过时谈谈心、说说闺密话。
小焱拿着消淡药折回卧室的时候,陆思芊的手机刚巧响了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
陆思芊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又指了指一脸平静望着自己的小焱,紧接着做了个接听电话的动作,所有的动作都显然已当小焱是好朋友般亲近。
机灵的小焱走向床边,望着她的眼里没有起伏的情绪,但却多了份疏离,眸中没有特殊的神彩,恭敬地问道,“小姐是要我帮你接听电话吗?”
冷漠公式化的声音,让陆思芊的心瞬间透凉,怅然若失地朝小焱眨了眨眼点了点头,将手机递了过去。
她怀疑之前个热情如火、对自己友善亲切的小焱,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难道是自己太孤单,产生了幻觉?
“小姐,对方说她是你的妹妹韩珊珊,要求你本人接电话。没经你同意,我擅作主张告诉了她,你的嗓子不适发不出声,没有办法听电话……”
小焱机械地复述着电话内容,突然像个做错事等待主人惩罚的女仆,低垂着头自责着,她无法确定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惹得女主人不高兴。
扯了扯小焱的衣角,迫使小焱回望着自己,陆思芊漂亮的双眸中透着亲切的爱意,传递着叫对方不必自责的信息。
“谢谢小姐的宽容!噢,对了,她听说你不舒服,说是下午要过来看看你。”小焱说得不以为然,转身去倒水,没注意到陆思芊变得有些苍白的脸。
终究还是要面对她了吗?
为什么自己潜意识里会感到害怕?
“小姐,消炎药。”端着水杯,小焱推了推正在闪神的陆思芊肩头。
她却惊得张大了嘴,可惜仍发不出声,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但却极快地掩饰掉了,接过水和药,木然地往嘴里送。
“咳……咳……咳……”一不小心,水呛到了喉,禁不住咳嗽起来。
快速拿走陆思芊手中的水杯放到台面上,小焱轻拍起她的后背,心里不屑至极,恶狠狠地咒骂:喝个水都噻牙,没用的东西!
咳嗽终于缓和了过来,陆思芊直起腰,有些可怜兮兮地望着波澜不惊的小焱,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不过还是很感激这个看似若即若离的小女佣。
小焱退了出去,偌大的房间里又剩下陆思芊自己,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依旧青春美丽的脸庞,却早已今非昔比。
是时间错了,还是心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