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理由,一个能让我接受的理由”沐瀚尘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
丁香不假思索,老老实实地回答“在暗道,她本来可以先逃掉,都是因帮我才被你抓到的”
“你的意思……是想跟她两清?”沐瀚尘脸上僵硬的线条开始放松。
丁香摇了一下头,紧跟着,又连点了两下,其实,她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理,就是不想小枫死那么简单而已。
“好,清得好,做人就应该恩怨分明,来人”沐瀚尘忽然恢复了常态,扬声冲屋外招唤。
一名劲装大汉应声跑了进来。
“去,将那抓的丫头放了”
听到这句话,丁香心扑嗵一下漏跳了半拍,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吗?
她不相信地抬头望向沐瀚尘,正遇他扫过来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神情,少了轻佻,却挂着一丝淡淡欣喜,柔和的光晕打在他脸上,衬得他分处的眉清目秀,真是比女孩子都耐看,丁香莫名一阵心慌,赶忙垂下头,轻声道了句“谢谢”。再也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两清了,心里也就静了,好好休息吧,等你养好伤,我送你回家”
沐瀚尘语气温和正经的出奇,完全象变了一个人,丁香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不知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但沐瀚尘再不说一句多余言词,大步向房门走去,随着走动,他粉色长袍上绣着的朵朵玫瑰,就象要跳进丁香的眼中。
她呆呆望着已走至房门的背影,有些出神,这个男人是变色龙吗?到底哪一面是他本来的面目呢?
门声轻响,她恍然回神,慢慢踱回床边,钻进被褥,想着今晚的一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并不伤感与小枫的分离,她很小就已习惯了孤独,只是很心疼那份曾经非常美好的感觉,唉,为什么人要这么残忍呢?为什么要说得这么透彻,这么明白?难道唯恐伤不到人的心吗?
天明,文先生敲门进来,为她送药,她故做无意地询问,小枫是否真的已被放走,文先生闻听,一笑,“九爷的话你也敢不信?你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他有必要费心思相骗吗?”
丁香不好意思地将头埋进药碗里,但心里却终究还是有些怀疑,昨晚想了一晚,她也没想明白,沐瀚尘凭什么会为了她一句话,而放了小枫呢?
吃过晚饭,一轮明月升起,洁白的月光透过窗棂射进屋内,映得一室光亮,丁香想着茫然的未知,心里异常苦涩。
索性走到窗前,轻轻推开,赫然看到窗外浓郁的桂花树下,沐瀚尘独自一人倚着树干,虽然依然穿着大红的衣袍,却分明在那鲜艳的色彩下,透着浓浓的伤感和寂寥。
这是那个轻佻的浪荡子吗?丁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香香……。,你过来……。”
沐瀚尘眼光望着别处,却已察觉到丁香的目光,沉声唤道。
丁香讶异他亲昵的称呼,但短暂的相处,已多少了解他是一个不拘一格的人,打开房门,走了过去。
走近,看到树下摆有圆桌和木椅,还放着几盘果点。难道,他在等人?丁香心里升起疑问。
未走近,隔着一段距离,她就停下脚步。
“我是妖怪吗?干嘛站那么远,过来陪九爷坐一会儿,今晚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你不知道么?”
丁香愣了一下,对她而言,往常她最怕的就是过节,那种不属于她的欢庆,会让她倍感孤独。
“别愣了,过来,陪九爷喝两杯”沐瀚尘一向光芒四射的眼神,有些萧索。
令丁香少了戒备,慢慢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沐瀚尘随之在她对面坐下,亲自将酒杯斟满,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
“香香,愣什么呢?是不是想家了?文先生说你只要再调理十天左右,内伤基本就能痊愈,到时,你就可以回去跟家人团聚了”
丁香捏着酒杯举棋不定,她要不要告诉这个人,自己根本没有家,也没有亲人呢?
“香香,你家里都有什么人?有娘亲,有爹爹,或许还有兄弟姐妹?”沐瀚尘自顾喝着酒,自顾问着话,并不介意丁香喝与不喝。
丁香抿了抿嘴,没有明确回答,只是随口嗯了一声,思前想后,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跟这个人说太多。
“你家人对你好吗?你娘跟你爹……一定都很疼你吧?”丁香发现,沐瀚尘好象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这让她有些为难,这可是她最避讳的话题啊,她沉默下来,没有应答。
“怎么不说话呢?九爷是老虎吗?今天……今天是九爷娘亲的忌日啊!”沐瀚尘突然一脸阴郁,酒杯倾刻间在他手中化为碎沫。
明亮的月光,似乎也在刹那间,失去了光亮,丁香震惊地望着沐瀚尘,这时才明白,这个不可一世风流倜傥的男子,今晚为何会如此失常!
她愣怔着,不知该说些什么,亲情、母爱,对她来说,遥远得就象天际的星辰,她没有享受过,自然也无从伤心,更不知该如何劝解。
突然,只见眼前一闪,沐瀚尘已飞入院中央,撩起右手一把明晃晃的利剑,舞起团团剑花,时而疾如闪电,时而静如山岳。
随着剑风,空中飘起片片桂叶,剑光闪过,落地已是一层碎屑,剑风再起,碎屑四散,最后无痕无迹。
几经反复,葱郁的桂花树只剩下条条绿色枝干,在月色下,显得异常刺眼。
丁香呆呆凝视着,仿佛从那团团剑花中,品出他错综复杂的心绪,有压抑,有伤痛,还有……。怒恨,却一点也勾不起她任何共鸣。
沐瀚尘虽与她一样失去了母亲,但在她眼中,他仍然拥有很多,而她,永远象人世一粒可有可无的沙尘,微不足道。
剑光终于静止,沐瀚尘以剑驻地,仰望月空,良久,才回转身,坐回原位。
丁香留意到,他已恢复了常态,除了脸上依稀可见有淡淡泪痕,再看不出一丝异常,暗叹他好强的自控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