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爱到极致,要不就恨入骨髓,对爱的人,你可以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对恨的人,你可以连他一岁多的孩童,也毫不手软得杀掉,为你娘,你杀了你皇叔一百多口,为那个什么玫瑰,你差一点失去皇子之位。
做为一介须眉,我不能不欣赏你的重情,所以,在你为你娘报仇时,我没说过一个不字,但那个玫瑰,带给你的除了痛苦和伤害还有什么呢?做为一名臣子,一名抚养了你十几年的长辈,实在不能不提醒你,不要盲目动情,更不要冲动的付出,不然,你将失去一切,包括你曾经的承诺”
老者一番情真意切的言词,听得沐瀚尘脸色忽青忽红,显见情绪波动异常,丁香低着头,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心中不由自主琢磨着他的话。
有些明白,原来蒙宗哲说他杀一百多口人的事,竟跟他的娘亲有关。
“别再罗嗦了,拿了解药我自会前去,你若不放心,就守在这儿看着”沐瀚尘终于调整好情绪,但神情变得很冷。
“你向来言出必践,我怎会不信你?再说,你即使不去,将来也只是无法完成对你娘亲的承诺,与我并无干系,我来,还另有一件事想告诉你,平洲暴乱的头领白三庆,有个姐姐在定洲榆镇,你去时,可以将她全家搜捕,以此要胁,或可助你事半功倍”
沐瀚尘沉吟无语,垂眉低眼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者盯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的向房门走去,走至门边,忽又停下脚,头未回,语调平平地说“瀚尘,世间象你娘亲那样的弱女子很多,但你的娘亲却永远只有一个,不要再犯傻了”。
说完,推门而去,只留下丁香与沐瀚尘二人呆呆而坐,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而丁香,至此已然明了,沐瀚尘为何会对她这样,定然与他娘亲有关。
两人呆坐良久,沐瀚尘突然一把拍开身边的酒坛,提起来,猛灌入口,一气喝完,紧接着又拍开一坛。顺着他嘴边,有酒水洒出,打湿了前胸,很快,屋中到处散发起浓郁的酒气。
丁香在一旁默然相望,从他疯狂的举止中,嗅到一股浓浓的伤痛,不由自住想起黄丞相的话,想象着他的身世,及他的伤痛,很想劝一句,酒入愁肠只会愁更愁,但一转念,却又想到,或许酒醉后,能有片刻的心静呢,思来想去,最后终是什么也没说。
只是那样默不作声地看他一坛接一坛的喝下去。
看他喝到第四坛时,两腮已开始出现酒红,到第六坛,已有些醉眼迷漓,歪歪扭扭勉强喝完第八坛时,人就象一滩软泥四仰八叉地躺倒在了地上,知道,他终于将自己灌醉了。
幸好,这间屋子铺着厚厚的地毯,就那么随意躺下,倒也无妨。
这时,她才敢正视这个狂妄的男子,见他醉酒后,脸红红白白,就象扑了粉一般,格外好看,不觉看得有些发呆,这么好看的容颜下,怎会有杀害幼童那么狠辣的心呢?
视线下移,至他微启的唇片,只见因湿润而倍显光鲜,就象打了一层油脂,粉嫩粉嫩的,一呼一吸间,虽全是浓浓酒气,却丝毫不令人厌恶,完全没有脑海中那些醉汉的丑态,微蹙的眉头挂着淡淡的伤痛,就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丁香暗思,他虽贵为皇子,却一定有不平凡的生长经历,或许,或许比自己还可怜吧?
夜渐深,凉意慢慢入侵,丁香看沐瀚尘大醉下,浑然不觉,不觉有些担心,她醒着已然有些抵挡不住凉意,更何况是熟睡的人呢?
她推开房门,看到屋外不知何时,早已风静雨止,四个女婢都规规矩矩的守在门口,便轻声请女婢拿一床被子来,一名女婢应声跑向远处。
等待中,她抱紧双臂,望向黑暗,只见漆黑的夜色下,处处晃动着星星点点的火把,和侍卫们守护的身影,显见已将整个院子包围得密不透风。
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女婢很快抱来两条被褥,望着她感恩的笑容,丁香微笑着接在手中,心中明白,她一定是念在自己先前呵护她们的一番情份上,特意帮她也拿了一条。
走回屋子,她放下一条,拿着另一条走到沐瀚尘身边,轻轻为他搭上,又细心地为他压好被角,离开时,却看到他依然皱着双眉,想着他睡着觉,也这样伤心难过,心里不由自主升出些恻隐,伸手轻轻抚上他秀挺的双眉,一下一下,只到抚展,才安心地走到一旁,缩起身子裹进被褥中。
一夜安眠,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丁香呼地坐起身子,转眼看到沐瀚尘的位置早空空如也,不仅人不在,连被褥也已收了去。屋中只有她一人。
赶忙用最快的速度叠好被褥,走到门口,手还未抬起,门已被人从外推开,随之,沐瀚尘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进来,阳光下,他朝气蓬勃的样子,即看不出一丝宿醉的痕迹,也找不出一丝曾经的伤痛。
见她木然而立,嘴角微扬,又露出以往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香香,昨晚睡得好吗?九爷我可好久没这样酣睡过了,有美在身边,确实不一样呵”
丁香见他又恢复了那种轻佻的油腔滑调,心中莫名闪过一丝失落,竟然希望他能象昨晚那样真实才好,即使是真实的发狂好象也无所谓,但,这只是她的希望而已。
感觉到他灼人的目光,她低下头,应付地“嗯”了一声,木然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不经他允许,走出房去。
“香香,放下被褥,那些杂活自会有人打理,以后,你只管做个开心的小姐就行……来人,侍侯丁姑娘”
沐瀚尘一把从她手里揪过被褥丢在地上。
随着他的吩咐,四个女婢忙不迭地走入,一人端着水盆,一人拿着毛巾、另外两人拿着新衣,和梳子、发簪,不容丁香说话,已麻利得为她打扮起来。
当丁香发觉她们将自己遮挡视线的柳海高挽向后时,突然伸手阻止了她们的举动,轻声说“别这样,我不喜欢,我只喜欢这简单的发型”